第二十一章:總局深處、數據洪流與意外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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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局總部的地下深處,比林平凡記憶中更加冰冷、更加壓抑。
    銀灰色的金屬牆壁從地麵延伸到天花板,表麵光滑得像鏡麵,倒映著慘白色的燈光。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氣味,以及一種更抽象的、“規則穩定場”運轉時的低頻嗡鳴,像無數隻蜜蜂在牆壁裏永恒地振翅。
    這裏沒有窗戶,沒有自然光,沒有“活著”的感覺。隻有數據和規則,嚴密、精確、無情。
    周明帶著林平凡穿過一道又一道需要權限驗證的厚重金屬門。每一扇門前,都有穿著黑色製服、麵無表情的守衛,他們的眼睛是改造過的義眼,閃爍著冰冷的藍光,掃描著每一個通過者。林平凡能感覺到那些掃描不隻是針對身體——它們在掃描“存在穩定性”,掃描“規則汙染度”,掃描“威脅等級”。
    “你的權限已經被臨時恢複為A級,”周明走在前麵,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沒有起伏,“但隻限於‘觀察與研究’區域。戰鬥區、奇物保管庫、高層決策區,你都進不去。”
    “夠用了。”林平凡說。他跟在周明身後半步,腳步很穩,但體內那些黑色的“種子”在微微躁動,像嗅到了危險氣息的毒蛇。總局的“規則穩定場”太強了,對任何“異常”都有本能的壓製。那些種子雖然源於S07,位格極高,但畢竟隻是“種子”,在這裏也感到不適。
    “到了。”周明在一扇沒有任何標識的銀灰色金屬門前停下。門自動滑開,裏麵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
    數據中樞。
    林平凡走進去,瞳孔微微收縮。
    球形的內壁完全由無數塊細小的、半透明的屏幕組成,每一塊屏幕都在以驚人的速度刷新著海量的數據流:數字,圖表,波形,代碼,三維模型,實時監控畫麵...像一片由信息構成的、永不停歇的瀑布。屏幕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變幻不定,讓人目眩。
    而在球形空間的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由全息投影構成的城市模型——正是他們所在的這座城市。模型精細到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甚至每一個移動的車輛和行人都用微小的光點標示出來。但真正讓林平凡呼吸一滯的,是模型上覆蓋的那一層“顏色”。
    不是物理的顏色,是規則層麵的“狀態”。
    大部分區域是平穩的淡藍色,代表“規則穩定”。但有些地方,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東郊工業區,一片刺眼的深紫色殘痕,雖然已經暗淡,但依然醒目,那是噬界之卵被淨化後的“傷疤”。
    ——梧桐苑小區附近,一小塊區域泛著不祥的暗紅色,正在緩慢擴散,那是影噬者事件後殘留的“概念汙染”。
    ——城市各處,散布著幾十個微小的、顏色各異的“光斑”,有些是淡綠色,有些是暗金色,有些是灰白色...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個正在發生或潛在的“異常事件”。
    ——而最顯眼的,是城市中心偏西的位置,一個巨大的、深紫色的、不斷脈動的“光點”,像一顆惡毒的心髒,正在緩慢但堅定地膨脹。光點周圍,延伸出無數條極細的、深紫色的“絲線”,連接著其他那些異常光斑,像是在汲取養分,又像是在編織一張大網。
    那個位置,是“不正經事務所”的坐標。
    是林平凡自己。
    是他體內的“種子”。
    是S07的“標記點”。
    “看見了嗎?”周明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冷靜得像在講解實驗樣本,“S07的‘饑餓場’已經開始實質化。它以你為中心,半徑三公裏內,規則穩定性下降了14.7%,異常事件發生率上升了300%。按照這個速度,七十二小時後,它的‘核心投影’將足以撕裂現實,直接降臨。”
    林平凡盯著那個脈動的深紫色光點,沒有說話。
    “你要的資料,在這裏調取。”周明走到球形空間的一側,那裏有一個懸浮的操作台。他揮了揮手,操作台上方立刻展開數十個半透明的光屏,上麵滾動著密密麻麻的文檔標題:
    《概念寄生體(種子)的生成機理與清除方法研究(S07相關)》
    《“概念給予”現象的可重複性實驗報告(17次嚐試,成功率0%)》
    《犧牲類能力的潛能激發與代價控製》
    《虛空之喉(S07)的行為模式分析與預測模型》
    《概率扭曲能力者(編號0735)的深度生理與概念監測數據》...
    最後一個標題,讓林平凡的手指微微收緊。
    “你們一直在監測我。”他說,不是疑問,是陳述。
    “從你退役的第一天開始。”周明點頭,毫不掩飾,“‘香蕉皮協議’本身就是監測係統的一部分。每一個‘錨點事件’的發生,我們都有記錄。你的每一次能力使用,每一次‘存在’波動,每一次記憶流失...全部,都在這裏。”
    他調出那份文件。
    瞬間,海量的數據流淹沒了林平凡的視野。
    圖表,波形,數字,注釋...從他三年前簽署協議開始,到他開事務所,接第一個委托,遇到蘇小糖,處理陳婆婆的鸚鵡,東郊事件,影噬者事件,圖書館之行...所有的一切,都被量化、分析、歸檔。
    甚至包括他支付那三個代價時的“概念波動曲線”。
    包括他體內“種子”的生長速度和“感染麵積”。
    包括他和蘇小糖喝下“決斷之茶”時,兩人“存在”短暫融合的“共振頻率”。
    包括...蘇小糖的“顏色視覺”進化後,觀測到的那個“未來可能性分支”的詳細參數。
    “分支A,你被吞噬,世界毀滅,概率權重73.4%。”
    “分支B,蘇小糖進行‘概念給予’,拯救世界但自身消散,概率權重26.3%。”
    “分支C,未知,概率權重0.3%。”
    0.3%。
    那個“未知”的分支。
    那個林平凡說要“自己創造”的分支。
    “0.3%,”周明指著那個數字,銀灰色的眼睛看向林平凡,“這就是你計劃成功的理論概率。考慮到變量和誤差,實際概率可能低於0.1%。”
    “夠了。”林平凡說,聲音平靜得可怕,“0.1%,也是可能性。我的能力,就是幹涉可能性。”
    “但代價呢?”周明問,“即使你成功了,挖出了‘種子’,或者進行了‘概念給予’,你也會死。而S07隻是受傷,會退去,會回來。這個世界失去了一位S級能力者,但威脅依然存在。從戰略角度,這不是最優解。”
    “那什麽是最優解?”林平凡看向他。
    “蘇小糖進行‘概念給予’。”周明毫不猶豫,“她的潛力更高,與蘇婉的‘概念編織’有直接傳承,成功概率預估在31.2%。而且,她犧牲後,我們可以回收她的‘概念殘骸’,進行研究,有可能人工複製‘概念給予’能力,製造出對抗S07的武器。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利益最大化。
    像在討論兩台機器的報廢和回收利用。
    林平凡感覺體內那些黑色的種子,躁動得更厲害了。不是恐懼,是...憤怒。一種冰冷的、深沉的、幾乎要衝破他“失去對親密關係渴望”這個代價的憤怒。
    但他壓住了。
    “我不會讓她犧牲。”他說,每個字都像冰錐,“這是我的底線。”
    “感情用事。”周明搖頭,“這不像你,林平凡。三年前的你,會做出最理性的選擇。”
    “三年前的我,已經死了。”林平凡說,“現在站在這裏的,是支付了三個代價,失去了甜味、怕痛和需要別人的...‘不正經事務所老板’。我的理性告訴我:蘇小糖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她的能力在成長,她的潛力在挖掘,她未來可能找到更好的方法。而如果我死了,至少保住了她這個‘可能性’。”
    他頓了頓,補充道:
    “而且,周明,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什麽?”
    “蘇小糖是蘇婉的女兒。”林平凡盯著他,“蘇婉是為了救我而死的。如果我讓她的女兒也去死,那我這三年的‘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周明沉默了。
    他的銀灰色眼睛裏,數據流飛快閃爍,像是在進行複雜的計算。
    幾秒後,他說:
    “情感邏輯,無法量化,但可以理解。不過,這改變不了現實:你隻有七十二小時,成功率低於0.1%。而我們需要備用方案。”
    “什麽備用方案?”
    “如果七十二小時後,你失敗了,S07開始降臨,”周明說,“總局會啟動‘最終協議’。”
    林平凡的心髒,猛地一沉。
    “最終協議...是什麽?”
    “抹除。”周明的聲音,依然平靜,“以你為中心,半徑十公裏內,進行‘規則級抹除’。將這片區域從現實層麵徹底‘刪除’,包括空間,時間,物質,能量,信息,以及...所有‘存在’。這將形成一個‘概念空洞’,S07的投影在降臨瞬間會落入這個‘空洞’,被放逐到虛無深處。代價是...這片區域內,約三十萬居民,會和你一起,被抹除。”
    三十萬人。
    包括蘇小糖(如果她在陳婆婆那裏,距離超過十公裏,可能幸免),包括陳婆婆,包括樓下王阿姨,包括張美玲和她兒子小明,包括這座城市裏無數普通的、對此一無所知的人。
    “你們...瘋了。”林平凡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顫抖。
    “這是最後的手段。”周明說,“隻有在你的計劃完全失敗,且蘇小糖的‘給予’也來不及發動時,才會啟動。但我們需要你的配合:在最後時刻,你需要留在事務所,留在‘標記點’中心,確保抹除能精準定位S07的投影。”
    林平凡看著他,看了很久。
    然後,他笑了。
    一個很冷,很諷刺的笑。
    “所以,你們給我A級權限,讓我看這些資料,不是為了幫我。是為了讓我...心甘情願地當誘餌,當坐標,當三十萬人陪葬的...***?”
    “是。”周明坦然承認,“但這也是你拯救蘇小糖的唯一機會。如果你成功挖出種子,或者成功進行‘給予’,阻止了S07,那麽‘最終協議’就不會啟動。如果你失敗了...至少,蘇小糖能活下來。這符合你的‘底線’,不是嗎?”
    邏輯冰冷,但無懈可擊。
    用三十萬陌生人的命,換蘇小糖一個人的命。
    用他林平凡的死,換一個“可能性”。
    這就是總局的“理性”。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我有的選嗎?”林平凡問。
    “沒有。”周明說,“但你可以選擇如何度過這七十二小時。是徒勞地嚐試那0.1%的可能性,還是...接受現實,為最後的‘抹除’做好準備。”
    林平凡沉默了很久。
    球形空間裏,隻有數據流刷新的細微嗡鳴,和全息城市模型上那個深紫色光點緩慢脈動的、令人窒息的光芒。
    然後,他說:
    “把‘種子清除’和‘概念給予’的資料給我。全部。”
    接下來的六個小時,林平凡把自己埋進了數據的海洋。
    他坐在操作台前,眼睛飛快地掃過一行行文字、圖表、公式、實驗記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像一台過載的機器,每一秒都在燃燒。
    周明就站在他身後,像一尊銀灰色的雕像,偶爾會在他提問時給出簡短的回答,但大部分時間隻是沉默地觀察、記錄。
    資料很多,很雜,很...絕望。
    關於“概念種子”的清除,總局在過去三十年裏進行過至少四十次嚐試,目標包括被各種高位存在“標記”的能力者、奇物、甚至小片區域。成功案例:零。
    唯一接近成功的案例,是十五年前,一位A級“淨化”能力者,試圖清除自己體內被“腐敗之主”種下的種子。他耗盡了所有生命力,將種子暫時“壓製”了三年,但三年後種子還是爆發了,他本人被完全腐化,不得不被“抹除”。
    結論:概念種子一旦種下,就與宿主的“存在”深度綁定。強行清除,等同於自殺。即使僥幸成功,宿主也會因為“存在”缺損而迅速消散。
    而關於“概念給予”,記錄更加稀少。
    這是一種極其罕見、極其特殊的能力現象,無法通過訓練獲得,似乎是某種“先天特質”與極端情境結合下的產物。曆史記錄中,明確發生過“概念給予”的案例隻有七起,其中五起的“給予者”在過程中徹底消散,兩起幸存,但失去了所有能力,變成了普通人。
    而所有案例中,沒有一例是針對S07這種級別的存在。
    “結論很明顯,”周明在他看完最後一份文件後說,“你體內的種子,無法清除。你能做的,隻有在它完全爆發、S07降臨的瞬間,進行‘概念給予’,嚐試中和它的‘饑餓’。但成功概率,如資料所示,低於0.1%。而且,即使成功,你也會死。”
    林平凡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頭痛欲裂。
    不是生理的頭痛,是“存在”層麵的、那些黑色種子在瘋狂汲取他“本質”帶來的空洞感和撕裂感。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又在流失——剛剛看的那些資料,有些部分已經開始模糊了。他忘了第十五次實驗的具體參數,忘了那位A級能力者的名字,忘了“概念給予”七起案例中唯一幸存者的後續記錄...
    但他記得最重要的東西:
    種子無法清除。
    給予成功率0.1%。
    他會死。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他聽見自己在問,聲音很輕,像在自言自語。
    “有一個理論上的可能。”周明說,語氣依然平靜,“但從未驗證過。”
    林平凡睜開眼睛:“什麽?”
    “反向寄生。”周明調出一份加密等級極高的文件,標題是《概念共生體假說與高位存在反向控製可能性探討》,“既然種子在汲取你的‘存在’,那你也可以嚐試...反過來,汲取種子的‘本質’。”
    “什麽意思?”
    “S07的‘種子’,雖然是它的‘標記’,但本身也攜帶了它的一部分‘本質’——‘饑餓’的概念。如果你能在被它完全吞噬前,用自己的‘存在’反向侵蝕、消化、吸收這顆種子,那麽你就有可能...獲得S07的一部分‘特質’。”
    周明頓了頓。
    “當然,更可能的結果是,你的‘存在’被種子的‘饑餓’徹底汙染,變成一個隻知吞噬的怪物,然後被總局‘抹除’。但理論上,如果成功,你不僅能清除種子,還能獲得對抗S07的...‘武器’。”
    林平凡盯著那份文件,心髒狂跳。
    反向寄生。
    消化種子。
    獲得S07的“特質”。
    “成功率?”他問。
    “無法計算。”周明搖頭,“沒有先例,沒有數據。理論上存在可能性,但實際風險...比‘概念給予’更高。你可能會在過程中徹底瘋狂,或者變成比S07更危險的東西。”
    “但至少...有可能活下來。”林平凡低聲說。
    “是的。”周明點頭,“但活下來的,可能不再是‘林平凡’了。”
    可能是怪物。
    可能是瘋子。
    可能...是別的什麽東西。
    但至少,活著。
    林平凡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問:
    “具體怎麽做?”
    “需要三個條件。”周明說,“第一,一個‘概念穩定場’,強度至少達到總局核心防禦級別的三倍以上,用來壓製種子在反抗時的暴走。第二,一個‘存在錨點’,比你的‘概念錨點’更堅固,能在你反向寄生時,保證你的‘自我’不會完全消散。第三...一個‘引導者’,一個在‘概念層麵’與你深度連接,能引導你的‘存在’去侵蝕種子,而不是被種子吞噬的人。”
    他看向林平凡。
    “第一個條件,總局可以提供——啟動‘最終協議’的預備能量,可以臨時構築這樣一個穩定場。但時間很短,最多維持三十分鍾。第二個條件,你的‘概念錨點’太脆弱,需要加固。而加固的方法...”
    他調出另一份文件。
    《奇物‘永恒之錨’的傳說與可能坐標》
    “這是一件傳說中的S級奇物,據說能永久錨定一個‘存在’,不受任何侵蝕、扭曲、抹除的影響。如果找到它,你的錨點問題就能解決。但它的坐標不明,總局尋找了五十年,一無所獲。”
    “第三個條件呢?”林平凡問,“引導者?”
    周明沉默了幾秒。
    然後,他說:
    “蘇小糖。”
    “她的‘顏色視覺’進化後,能看見‘概念’的流動。她的‘存在’與你有深度連接——通過那杯‘決斷之茶’,以及這段時間的共同經曆。而且,她繼承了蘇婉的‘概念編織’潛力,有能力在概念層麵進行‘引導’。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這也意味著,她要和我一起進入‘概念穩定場’,一起麵對反向寄生的風險。”林平凡說,“如果失敗,她會和我一起...變成怪物,或者一起死。”
    “是的。”周明點頭,“所以,這隻是一個‘理論方案’。實際上,我不會建議你這麽做。風險太高,牽連太廣,成功率...無法評估。”
    林平凡閉上眼睛。
    腦子裏,三個選項在旋轉:
    進行“概念給予”,0.1%成功率,自己死,可能暫時擊退S07。
    接受“最終協議”,七十二小時後,和三十萬人一起被抹除,蘇小糖可能活下來。
    嚐試“反向寄生”,成功率未知,風險極高,可能變成怪物,並牽連蘇小糖。
    每一個,都通向地獄。
    隻是地獄的風景,稍有不同。
    “讓我...想想。”他說,聲音疲憊得像剛從墳墓裏爬出來。
    “你隻有七十二小時。”周明說,“現在已經過去了九小時。還剩六十三小時。你需要盡快決定。因為無論你選哪個,都需要準備時間。”
    他頓了頓。
    “另外,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
    “陳婆婆那邊,”周明說,“蘇小糖在訓練中,能力再次進化。她現在不僅能看見‘顏色’,還能...短暫地‘預讀’顏色。她能看見接下來幾秒內,某個事物‘顏色’的可能變化。雖然時間很短,範圍很小,但...這是一個重要的突破。”
    預讀顏色。
    看見“未來”的顏色。
    這意味著,她在“概念引導”上,可能比預想的更有用。
    也意味著,她離“極致給予”的潛力,更近了一步。
    “陳婆婆在教她什麽?”林平凡問,聲音有些發緊。
    “教她控製,教她防禦,教她...在必要時,如何以最小的代價,進行‘概念給予’。”周明說,“陳婆婆似乎...也在為最壞的情況做準備。”
    最壞的情況。
    蘇小糖的犧牲。
    林平凡感覺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即使他已經失去了對親密關係的渴望,但那種“邏輯層麵”的痛苦,依然清晰。
    “我知道了。”他說,站起來,“送我回事務所。我需要...一個人待會兒。”
    “可以。”周明點頭,“但記住,你體內的種子,現在已經是‘高活性’狀態。你離開總局的穩定場後,它的生長速度會加快。而且,S07對你的‘關注’也會提升。你可能會...看到一些‘東西’。”
    “什麽東西?”
    “它的‘眼睛’。”周明說,“深紫色的,漂浮在虛空中,注視著你的‘眼睛’。別對視太久,會被侵蝕。”
    林平凡點了點頭,走向門口。
    金屬門滑開。
    門外,走廊的燈光慘白得像太平間。
    就在他即將踏出門口的瞬間,周明突然又說了一句:
    “林平凡。”
    林平凡停住,沒有回頭。
    “三年前,在深紅之門關閉後,你跪在廢墟裏,抱著蘇婉的製服,說了一句話。”周明的聲音,第一次有了一絲極細微的波動,像平靜湖麵投入了一顆小石子,“你說:‘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讓她救我。但至少...我會保護好她的女兒。’”
    林平凡的身體,僵住了。
    “現在,”周明說,“是兌現的時候了。”
    門,在身後緩緩關上。
    將林平凡,關在了外麵。
    走廊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和體內那些瘋狂生長的、黑色的種子。
    以及,遠處,虛空深處,緩緩睜開的、深紫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