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製汙穢？”屠剛眼中精光一閃，忽然咧嘴，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有意思。老子早就看那些黏糊糊黑漆漆的玩意兒不順眼了！你小子有點本事，能從影蝕手裏逃出來，還能在‘渦漩之噬’嘴邊蹦躂，雖然看起來狼狽，但命夠硬！”
    他頓了頓，看向遠處那越發激烈的戰場。血斧盟的修士雖然勇猛，配合默契，但“渦漩之噬”實在太過龐大強悍，漆黑甲殼防禦驚人，巨大的觸手和吸盤每一次揮舞都能掀起毀滅性的暗流，已經有幾名修士受傷，形勢並不樂觀。
    “這‘渦漩之噬’是這片‘無盡冰淵’外圍的霸主之一，平時縮在深淵最深處，很少主動跑到冰蓋區來。它突然出現，還如此狂暴，肯定有問題。”屠剛摸了摸下巴上的鋼針般的短須，“說不定……跟你們拿到的那塊碎片，或者影蝕搶走的那塊有關？這些玩意兒對汙穢和混沌氣息敏感得很。”
    這個推測與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屠盟主，我們現在該如何？”秦嵐問道。
    “如何？”屠剛瞥了我們一眼，“就你們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留在這裏也是累贅。老子的人暫時纏住那大家夥，給你們爭取點時間。往東走，大約三百裏，有一處我們血斧盟設立的小型臨時據點，代號‘寒鐵砧’。那裏有簡單的防禦陣法和補給。你們先去那裏休整恢複，等老子收拾了這頭畜生，或者情況有變，再去找你們匯合。”
    他丟過來一塊刻畫著猙獰斧頭標記的黑色鐵牌：“這是信物，到了據點，出示這個，自然有人接應。”
    “那屠盟主您……”雲逸看向戰場。
    “老子？”屠剛哈哈一笑，眼中戰意沸騰，握緊了手中那柄熔岩巨斧，“好久沒活動筋骨了！這頭‘渦漩之噬’的殼夠硬，正好給老子磨磨斧頭！你們快滾，別妨礙老子打架！”
    說罷，他不再理會我們，身形化作一道赤紅流光，咆哮著衝回了戰場，一斧劈開了一道抽向一名血斧修士的巨大觸手，救下了那名修士，隨即與“渦漩之噬”戰作一團，聲勢驚天動地。
    我們不敢耽擱，深知留在這裏隻會讓屠剛分心。收起鐵牌，辨認了一下東方依靠屠剛剛才指的方向和自身對水流、冰蓋走向的粗略判斷），便立刻朝著他所說的“寒鐵砧”據點方向潛行而去。
    身後，狂暴的能量碰撞聲和巨獸的怒吼聲漸漸遠去，但空氣中彌漫的肅殺與危機感卻並未消散。
    我們穿行在冰冷、黑暗、偶爾有巨大冰柱林立的複雜海底地形中，心中充滿了對屠剛和血斧修士的感激，也對他們展現出的剽悍戰力感到震撼。血斧盟，果然名不虛傳。
    同時，屠剛透露的信息也讓我們更加警惕。“淵侍”在有組織地活動、搜尋……目標很可能就是我，或者核心碎片。這片看似荒蕪的極北冰海，暗流湧動，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危險。
    約莫兩個時辰後，當我們都感到靈力即將再次耗盡時，前方冰冷的海水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帶著金屬寒意的靈力波動，以及幾點隱約的火光某種深海照明符文）。
    一座依托著數根巨大天然黑鐵石柱修建的、簡陋卻堅固的金屬堡壘，出現在了視野中。堡壘外形粗獷，如同一個倒扣的巨大鐵砧，表麵布滿了防禦符文和尖銳的撞角，與周圍嶙峋的冰岩融為一體。堡壘入口處，有兩名身著血斧盟製式皮甲、氣息剽悍的守衛。
    我們出示了屠剛的鐵牌。守衛驗看無誤後，眼神中的警惕稍減，但仍帶著審視，一言不發地打開了厚重的金屬閘門，放我們進入。
    堡壘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寬敞，分為數層。底層是物資倉庫和簡陋的休息區，彌漫著機油、金屬和汗水混合的氣味。此刻裏麵約有二十多名血斧盟修士，有的在打坐調息，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低聲交談。看到我們這幾個陌生的、狼狽不堪的修士進來，尤其是感受到我們身上與血斧盟迥異的靈力氣息碧波島的水元和我的混沌氣息），不少人投來了好奇、審視，甚至略帶不善的目光。
    一名似乎是管事的中年獨眼大漢走了過來，接過鐵牌再次確認後，甕聲甕氣地道：“盟主的客人？跟我來。”
    他帶著我們來到堡壘二層一個相對獨立的、用厚重金屬板隔出來的小隔間。“這裏暫時安全，有基本的隔音和防護。食物、清水和低級丹藥在那邊櫃子裏，自己取用。沒有盟主進一步命令前，你們就待在這裏，不要亂跑。”說完，他便轉身離開，態度說不上熱情，但也不算怠慢。
    隔間狹小，陳設簡陋，隻有幾個金屬蒲團和一張固定在地上的鐵桌。但對我們此刻精疲力竭的四人來說，已是難得的喘息之所。
    我們立刻服下丹藥，開始調息恢複。此地雖然靈氣同樣稀薄，但比外麵冰海還是強上一些，且相對安全。
    我一邊恢複，一邊將意識沉入丹田，仔細觀察著兩枚共鳴的核心碎片。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中，這種共鳴更加清晰穩定。我嚐試著將一絲聖源注入這共鳴的“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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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奇妙的變化發生了！
    兩枚碎片散發出的灰藍色光芒，竟隱隱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微小的、不斷旋轉的雙星結構！一股比單獨一枚碎片時更加清晰、更加悠遠的感應，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蕩開的漣漪，緩緩擴散開來！
    我集中精神，循著這加強後的感應，再次嚐試去“觸摸”傳送前感應到的那另外三枚碎片。
    西南深海方向的感應依舊微弱，但似乎比之前穩定了一絲。 東北方向移動的感應，飄忽感減弱了少許，似乎……移動速度變慢了？ 正北方帶有劍意的碎片我們已經取得。 而正下方緩緩下沉的感應……這一次，我感應得更加清晰了一些！那並非純粹的碎片氣息，還夾雜著一種……深沉、厚重、仿佛承載著大地的脈動，卻又被某種汙穢與死寂所包裹的……複雜感覺？像是在一片被汙染的、沉寂的地脈深處？
    就在這時，隔間外，堡壘底層，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和壓抑的驚呼聲。
    “……真的？盟主他們……回來了？！” “快！快去接應！” “小心點！動靜小些！別引來那些鬼東西的注意！”
    屠剛他們回來了？這麽快就解決了“渦漩之噬”？
    我們立刻結束調息，走到隔間門口，向外望去。
    隻見金屬閘門再次打開，數道身影踉蹌著衝了進來，正是之前跟隨屠剛去阻擊巨獸的那些血斧盟精銳！但他們此刻人人帶傷，氣息萎靡，臉上帶著驚魂未定和後怕。人數……似乎少了一兩個？
    緊接著，一道更加魁梧卻同樣狼狽的身影，扛著一柄暗淡了許多的熔岩巨斧，大步走了進來，正是屠剛！
    他左肩至胸口，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繚繞著黑氣的猙獰傷口，顯然是被“渦漩之噬”的某種攻擊所傷。但他眼神依舊凶悍，如同受傷的猛虎。
    “盟主！”獨眼管事連忙迎上去。
    “關門！啟動最高警戒！所有探測陣法全開！”屠剛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娘的！那畜生……不是‘渦漩之噬’那麽簡單！它身上……有‘淵主’的氣息！而且……它在守護什麽東西！老子砍下它一根主觸手，那觸手裏……藏著一塊……發光的骨頭！”
    發光的骨頭？淵主的氣息？
    屠剛的話，如同驚雷，在堡壘內炸響！
    而我的丹田中，那兩枚核心碎片形成的雙星共鳴，在聽到“淵主的氣息”和“發光的骨頭”這幾個字的瞬間，猛地劇烈震顫了一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極其強烈、帶著警示與某種奇異“渴望”的悸動，順著共鳴傳來，指向……堡壘之外，那漆黑冰冷的無盡冰海深處！
    仿佛那裏，有什麽與核心碎片、與黑潮根源、與“淵主”密切相關的……巨大秘密，正在緩緩揭開一角！
    “發光的骨頭？”獨眼管事臉色驟變，“盟主，那東西……”
    “先別廢話！”屠剛將肩上巨斧重重拄地，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震得金屬地麵嗡嗡作響，“老雷，帶人去檢查外圍陣法，加固防禦！其他人，處理傷勢，清點損耗！那畜生斷了一根主觸手，吃了大虧，暫時應該縮回深淵養傷了，但難保不會召來更多麻煩！”
    他目光掃過堡壘內一張張驚疑不定的臉，最終落向我們所在的隔間方向，聲音洪亮卻帶著壓抑的痛楚與煩躁：“碧波島那幾個小子，滾出來！”
    我們四人相視一眼，心中疑慮重重，但還是依言走出隔間。
    屠剛上下打量著我們，見我們氣息恢複了不少，眼中閃過一絲訝色，但隨即被凝重取代：“恢複得倒快。正好，有件事要問你們。”
    他一揮手，示意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事，隻留下獨眼管事老雷在身邊，然後帶著我們走進隔間，金屬門“哐當”一聲關上，隔音陣法啟動。
    隔絕了外界的嘈雜，隔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壓抑而嚴肅。
    屠剛也不廢話，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掌心中托著一塊東西。
    那是一截約莫半尺長、兩指粗細的灰白色骨節，斷裂處參差不齊，顯然是被暴力撕扯下來的。骨節表麵布滿細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紅色紋路，那些紋路還在極其緩慢地蠕動，散發出陰冷汙穢的氣息，與“渦漩之噬”的氣息如出一轍，但更加深沉、更加“高級”，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邪惡意誌殘留。
    而在這截骨節的中央，鑲嵌著一顆龍眼大小、通體呈暗金色、表麵布滿螺旋狀天然紋理的……珠子？或者說，是某種生物的眼球化石？此刻，這顆珠子正散發著極其微弱、卻穩定存在的暗金色光芒，光芒流轉間，隱隱有低沉、混亂、卻又帶著古老威嚴的嘶吼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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