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嵐帶回了一些零星收獲：一本殘缺的《東海古國風物考》抄本，提到了上古時期曾有信奉“海源之靈”的部落，其圖騰便是“三道水波環繞一顆明珠”，與“源初之契”的印記描述有幾分相似，但語焉不詳。幾塊從古物坊淘來的、帶有水波紋飾的殘破玉片或貝殼，經我感應，並無特殊靈力，隻是尋常裝飾。
    雲逸打探到的消息則更貼近現實：鎮海宗與玄龜島的摩擦確有其事，雙方在“沉珠海域”的巡邏艦隊已經發生了數次小規模對峙，互有損傷，氣氛緊張。黑潮餘孽主要指鬼骷盜這類被徹底汙染控製的勢力）近期活動頻繁，襲擊了幾處偏遠島嶼的靈石礦和漁場，鎮海宗已發布剿殺令，並提高了海防等級。關於“星墜海溝”，傳聞那裏最近空間波動異常，疑似有新的上古遺跡碎片被拋出海溝，吸引了不少探險者前往，也帶來了更多危險。至於陌生強者，雲逸隱約察覺到幾股隱晦但強大的氣息在城中短暫停留過，但都行蹤隱秘，難以追蹤。
    陸乘風在“萬法樓”聽了幾次公開講法，接觸了一些其他島嶼或小宗門的修士，對東溟內海的勢力格局有了更清晰的認識。鎮海宗是此地霸主，但並非一家獨大，玄龜島、金霞島、流雲劍派等勢力各有底蘊，互相製衡。他也在一家老字號煉器鋪“百鍛坊”，找到了一塊品質尚可的“沉銀鐵母”，訂製了一柄長劍，需十日方可取貨。
    時間流逝，我們四人修為逐漸恢複到巔峰狀態，甚至略有精進。我對淨海令殘片的操控更加得心應手，其“淨化”與“引路”的功能似乎也因吸收了我日常修煉散逸的混沌氣息，而變得更強了一絲。
    就在秘市開始前三天，我決定獨自去城中最大的自由交易區——“海墟坊”碰碰運氣。那裏龍蛇混雜，真假難辨，但有時也能淘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海墟坊位於鎮海城南區，占地極廣，由無數大大小小的攤位和簡易棚屋組成，人頭攢動，喧囂震天。空氣中混雜著海腥、汗臭、藥香、金屬鏽蝕等千百種氣味。叫賣聲、爭吵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我收斂氣息，偽裝成一名普通的中年金丹散修，在熙攘的人流中緩步穿行。目光掃過一個個攤位，上麵擺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殘缺的法器、不知名的礦石、風幹的妖獸材料、沾滿泥汙的玉簡、甚至一些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古物”。
    大部分東西都是垃圾或贗品，但偶爾也能看到一兩點靈光。我走走停停，憑借混沌金丹對能量本質的敏銳感應和淨海令殘片對“古老”、“淨化”相關氣息的共鳴，篩選著可能的目標。
    一個多時辰過去，並無特別發現。就在我準備離開時，眼角餘光瞥見角落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小攤。
    攤主是個蜷縮在破舊鬥篷裏、氣息奄奄、仿佛隨時會斷氣的幹瘦老頭，麵前隻鋪著一塊髒兮兮的黑布，上麵零散地放著幾件東西：一塊布滿裂痕的龜甲，幾枚鏽蝕嚴重的銅錢，一把斷了一半的玉梳，還有……一件巴掌大小、邊緣焦黑卷曲、布滿細密裂紋的暗金色金屬殘片。
    那殘片形狀不規則，像是從某件鎧甲或護具上碎裂下來的，厚度約半指，表麵隱約可見極其模糊、幾乎被磨平的浮雕紋路。它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如同凡鐵，丟在垃圾堆裏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但就在我看到它的瞬間，我丹田內的混沌金丹，猛地一跳！並非強烈的共鳴，而是一種極其細微的、近乎本能的“吸引”與“渴望”，仿佛遇到了某種……同源但性質迥異的“食物”？
    我腳步一頓，走到攤位前，蹲下身，看似隨意地拿起那枚鏽蝕銅錢打量，實則靈識已悄然籠罩了那件暗金色殘片。
    入手冰涼，沉重異常遠超同等體積的凡鐵）。靈識探入，如同石沉大海，依舊感應不到任何靈力。但當我嚐試將一絲極其微弱的混沌之力極度內斂）包裹上去時，異變發生了！
    那沉寂的暗金色殘片，內部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帶著一種“亙古沉重”、“萬劫不磨”意境的暗金氣息，如同被喚醒的塵埃，從那殘片深處，順著我的混沌之力，反饋了回來！
    這股氣息，與我手腕上暗金紋身的力量，同出一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也更加……殘破！
    它並非核心碎片，也非淨海令，倒像是……承載了部分暗金力量本源的一件古老器物的碎片！而且，似乎因為經曆了難以想象的恐怖劫難那焦黑卷曲的邊緣和遍布的裂紋就是證明），其內部的本源已經近乎枯竭、沉寂，隻剩下最核心的一絲“真性”殘留。
    我的暗金紋身，在接觸到這反饋氣息的瞬間，也微微發熱，傳遞出一種“親近”與“補全”的渴望。
    這件殘片，對我的暗金力量，或許有大用！
    我強壓心中的激動，放下銅錢，拿起那暗金色殘片，故作隨意地問道：“老板，這塊破鐵片怎麽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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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鬥篷下的老頭抬起渾濁的眼睛，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中的殘片，聲音沙啞幹澀：“……祖上傳下來的……說是從‘天火墜海’的地方撿的……不賣錢……隻換能延壽的東西……哪怕……多活幾個月也好……”
    延壽之物？我身上倒是有幾瓶得自冰封廢墟的“寒髓生機丹”，對築基及以下修士有微弱延壽固本之效，對金丹效果甚微，但聊勝於無。
    我取出一瓶丹藥，拔開瓶塞，一股清冽冰寒、帶著勃勃生機的藥香彌漫開來。“此乃‘寒髓生機丹’，一瓶三粒，對穩固本源、延緩衰老有些微作用。”
    老頭鼻子抽動了一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光，但很快黯淡下去：“……不夠……至少……兩瓶……”
    我又取出一瓶，放在他麵前：“兩瓶，換這塊鐵片，和這塊龜甲。”我指了指旁邊那塊布滿裂痕的龜甲，那龜甲也有極其微弱的古老氣息，但遠不如殘片，拿來做個掩護。
    老頭看了看兩瓶丹藥，又看了看我，沉默了片刻，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將兩瓶丹藥緊緊攥住，點了點頭。
    交易完成。我收起暗金色殘片和龜甲，轉身離開，很快沒入人群。
    回到聽濤苑靜室，我迫不及待地取出那枚暗金色殘片。
    仔細端詳，其材質非金非鐵，沉重無比，表麵的焦黑和裂紋觸目驚心。我嚐試著將更多混沌之力，尤其是融合了暗金紋身力量的部分，緩緩注入其中。
    殘片如同幹涸了億萬年的海綿，開始貪婪地吸收我的力量！同時，那絲殘存的“亙古沉重”真性，也隨著吸收，緩緩與我的暗金力量融合、共鳴！
    一種奇妙的感受傳來。我的暗金紋身，那源自“歸墟之印”烙印的力量，似乎因為吸收了這殘片中的同源真性，而變得更加凝實、厚重，甚至對“力量”和“防禦”規則的領悟，都隱隱提升了一絲！
    不僅如此，在吸收融合的過程中，一些破碎模糊的畫麵和信息碎片，也從殘片深處，被我的混沌之力“解讀”出來，湧入腦海：
    “……撐天……鎮海……甲胄……” “……劫火……崩碎……星墜……” “……守禦……契約……不忘……” “……殘軀……鎮……歸墟入口……”
    信息極其殘破，但結合其“暗金”、“沉重”、“守禦”的特性，以及“天火墜海”、“星墜”等線索，我心中隱約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想——
    這殘片，莫非是上古某位大能很可能與“歸墟之印”有關）所穿戴的鎧甲或盾牌的碎片？在那場導致歸墟崩裂、混沌之種破碎的終末大戰中，這件鎧甲為“撐天鎮海”、守護什麽重要之物或入口，而承受了難以想象的攻擊很可能是“劫火”），最終崩碎，殘片墜入海中？
    而它守護的，很可能就是類似“鎖淵封禁”那樣的歸墟裂隙入口？或者，就是“源初之契”的簽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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