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都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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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辦了。”張大河鬆了口氣,“我娘這些年一直在給我們兄弟積攢聘禮,家裏還是有些銀錢的,回頭我再補一份聘禮送來。如此一來,你爹娘便收了兩份聘禮。”
羅芸娘笑了起來:“若是這般,我爹娘再無二話,巴不得你娶我呢!”
“這般最好,隻是,家中窮苦,日後你跟著我,怕是要過苦日子。”
“我不怕苦!我能種地、能養雞、養鴨,我還會做飯洗衣,我能養活自己,也能養活你。”
張大河:……這話聽得耳熟,他娘好像也跟他爹說過這樣的話。
羅芸娘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外頭突然傳來拍門聲,緊接著,外頭便響起她娘郭氏的大嗓門。
“芸娘!張家接親的來了!你可收拾好了?趕緊的!快些開門!”
羅芸娘嚇了一跳,麵上慌了一瞬:“夫君!”
“別慌!”張大河拍了拍她的手背,“按咱們事先說好的行事,你先隨他們走,我就在後麵跟著。”
這話讓羅芸娘微慌的心平息了下來,當即打開後窗戶,探出頭朝窗外看了一眼,見四處無人,便讓張大河先走。
“趁著這會子人都在前院看熱鬧,你從後院走,村裏人都沒見過你,便是遇上了也無妨。”
張大河利索的從後窗扇翻出屋外,不放心的叮囑她:“遇事別慌,好生細想想,你這般聰慧,那幫蠢物比不了你。”
這話誇的羅芸娘心花怒放,麵上盡是歡喜。
等張大河離了這邊,她臉上的喜意依舊不散。
直到外頭的郭氏又催了兩句,她才收了笑意。
她將收拾好的包袱誇在胳膊上,身上是打著幾塊補丁的舊衣舊褲,也不蓋蓋頭,就這般開了房門,抬腳就要往外走。
門外的郭氏見她這般打扮,臉都綠了!
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急忙將人拉進屋並將房門關上。
“你在屋裏打扮了大半日的功夫,就打扮成這副模樣?!”
郭氏雙目噴火,伸手就要掐她。
羅芸娘利索的躲開郭氏的手,嘴皮子不饒人的懟了回去:“你也嫌棄我這打扮不好?既是嫌棄,為何不願與我做身紅嫁衣?如今這般,你倒是怨起我來!”
郭氏氣了個倒仰:“一身紅嫁衣至少二三百個銅子!誰家能做的起?”
“你問張家要了一兩銀子做聘禮,又要了不少點心果子、茶酒肉蛋的,我要二三百銅子做身嫁衣,怎麽就做不起了?”
郭氏語塞,拉著一張臉,極為難看。
這個孽障!
深吸一口氣,郭氏指了指床頭藤箱上放著的紅嫁衣:“家裏雖說沒給你做嫁衣,但也是花銅子為你借了一件嫁衣來。
雖說舊了一些,可好在沒褪色,你且穿上去張家,待三日回門時,再將嫁衣帶回來還回去也就是了。”
不提借嫁衣的事也就罷了,一提借嫁衣的事,羅芸娘當即暴躁起來。
“呸!你當我不知道!這紅嫁衣是村裏春娘的!春娘在馬家接親那日,穿著這身紅嫁衣吊死在了家裏!”
郭氏臉色一變,這丫頭何時知道的?
那個嘴欠的告訴她的!
羅芸娘不解氣,走到藤箱那邊,拎起上麵的紅嫁衣往郭氏身上砸:“春娘她爹娘不舍得這紅嫁衣放在家裏落灰,又不願賤賣,便動起了租賃嫁衣的主意!
滿嘴鬼話的哄騙你們這些心疼銀錢,卻又死要麵子的人,掏十來個銅子便能穿一次!這些年,靠著這件嫁衣,怕是掙了十件嫁衣的錢!”
“那咋了!”郭氏嘴硬,不覺得自己有錯,“別人穿得,你怎麽就穿不得了?”
“別人也沒收一兩銀子的聘禮!”
“你!”
郭氏氣得直抖:“養活你這麽大,收張家一兩銀子你倒是心疼了!”
“我不心疼,你收再多我也不心疼,我隻是不忿,你既收了聘禮,理應為我準備嫁妝才是。我且問你,家裏可曾為我備下嫁妝?”
郭氏火氣一窒,不說話了。
羅芸娘瞬間明白,這是沒準備的意思。
冷笑著往地上啐了一口:“收了聘禮,一份嫁妝都沒有,又給我找來這麽件晦氣的嫁衣,這是生怕我日子過好了!”
“胡說個什麽!”郭氏臉色有些掛不住,強撐著為自己找補:“誰說沒有嫁妝?你胳膊上挎著的包袱裏,裝的不就是嫁妝?
你去村裏問問,人家的姑娘出嫁,隻穿一身衣裳走,往日的衣裳鞋子全要留在娘家,不帶娘家的一針一線去婆家。
如今許你收拾自己的衣裳鞋子帶到婆家去,已是天大的恩情!你倒好,不記恩,隻記仇!養個牲口都比養你強!”
羅芸娘臉色漆黑:“既如此,往後咱們便生死不往來!出了這個門子,咱們母女的情分也就盡了!”
說罷,強硬的擠開堵在門口郭氏,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郭氏愣了愣,心頭猛然一顫,眼眶紅了起來。
“喪良心的玩意兒!”
低聲罵了一句,將地上的嫁衣撿起來塞到藤箱裏,隨後便著急忙慌的走了出去。
外頭,眾人看著從屋裏出來的羅芸娘,驚了一瞬。
今兒是大喜的日子,這身裝扮可不體麵。
羅父陰了臉,可還沒等他開口訓斥,郭氏便擠到他身邊,低聲說了實情。
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羅父隻能強壓下怒火,不敢這時候火上澆油,生怕閨女當著眾人的麵鬧得顏麵盡失。
他衝郭氏低聲說了兩句,很快郭氏便擠到張家請來的媒婆身邊,將一麵紅蓋頭塞給她,讓她接了人趕緊回轉。
媒婆十分精明,隻打眼一掃便清楚了。
看來,當閨女的對這門親事不滿意,這是被爹娘強壓著成親的。
這種事媒婆見多了,早已見怪不怪。
再硬氣的姑娘,等圓了房有了孩子後,人也就老實聽話了。
都一樣的。
媒婆露出笑臉來,也不嫌棄羅芸娘的裝扮,讓跟著過來的四位年輕婦人上前,攙扶著羅芸娘上騾車。
騾車此時已經騰空,原先拉來的聘禮全都搬到了張家屋裏,被郭氏鎖在了櫃子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