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蠶指路,血脈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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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邊的草叢很深,剛好能沒過朵朵的小腦袋。
    她蹲在那裏,像是一隻正在躲貓貓的小兔子。
    手心裏的金蠶,此刻卻一點也不安分。
    它那胖乎乎的身體弓成了蝦米狀,金色的背脊上,兩道細線亮得有些刺眼。
    “嗡嗡嗡——”
    那種急促的震動聲,順著朵朵的手掌心,一直鑽到了她的心窩子裏。
    很疼。
    不是那種磕破皮的疼,是一種心裏空落落的慌張。
    像是有一根連著心髒的線,正在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用力拉扯,隨時都要崩斷。
    朵朵的小手捂住了胸口,小眉頭死死地擰在了一起。
    “小金,你也感覺到了,對不對?”
    金蠶的觸角瘋狂地顫動,指著西南方向的那片原始叢林,仿佛在無聲地尖叫。
    那裏黑雲壓頂,連空氣裏都飄著一股子讓人不舒服的鐵鏽味。
    那是血的味道。
    也是死亡的味道。
    “爸爸……”
    朵朵吸了吸鼻子,把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龍婆婆說過,苗家的女娃不興哭。
    哭是沒用的,眼淚流幹了,壞人也不會心軟。
    想要什麽,就得自己伸手去拿。
    想救誰,就得把命豁出去拚。
    “爸爸在流血,很多很多的血。”
    朵朵閉上眼睛,那種血脈相連的感應,讓她仿佛能感受到遠處那個男人此刻的痛苦。
    那是她的爸爸啊。
    雖然從來沒見過,雖然連照片都是濕噠噠看不清臉的。
    但那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流著一樣血的人了。
    “不可以死。”
    朵朵猛地睜開眼,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此刻竟然閃過一絲極其妖異的紫芒。
    那是憤怒。
    是屬於十萬大山小霸王的怒火。
    “誰敢搶走我的爸爸,我就讓他後悔生出來!”
    她把金蠶重新放回頭頂的發絲間。
    金蠶似乎感受到了小主人的戰意,也不再亂動,而是像個雷達一樣,持續不斷地散發著指引的信號。
    朵朵站起身,看了一眼那片連綿起伏、仿佛巨獸大嘴般的叢林。
    太遠了。
    靠兩條腿跑過去,爸爸肯定等不及。
    她得找個“坐騎”。
    朵朵的小手伸進腰間那個繡著五毒的小布包,摸索了一陣。
    這一次,她摸出來的不是蟲子。
    而是一根隻有巴掌長短的竹笛。
    笛子通體發紫,是用苗疆深處百年的紫竹做的,上麵還刻著古老的圖騰。
    朵朵把竹笛湊到嘴邊。
    並沒有立刻吹響。
    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起腮幫子,然後輕輕吐氣。
    “嗚——”
    笛聲並不高亢,反而很低沉。
    甚至有點刺耳。
    就像是夜風吹過墳頭的枯草,又像是某種野獸在喉嚨深處的低吼。
    這種聲音,普通人聽了隻會覺得頭皮發麻,心裏發毛。
    但對於叢林裏的某些“原住民”來說,這就是至高無上的敕令。
    笛聲順著風,鑽進了草叢,鑽進了泥土,鑽進了樹洞。
    一秒。
    兩秒。
    三秒。
    原本隻有風吹樹葉聲的草叢,突然熱鬧了起來。
    “沙沙沙……”
    “嘶嘶嘶……”
    那是鱗片摩擦地麵的聲音,密集得讓人牙酸。
    緊接著,草叢劇烈晃動。
    幾道黑影像是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來。
    那是蛇。
    但不是普通的蛇。
    那是幾條足有成人大腿粗細的眼鏡王蛇!
    它們的鱗片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三角形的腦袋高高昂起,頸部的皮褶張開,像是一把把打開的小扇子。
    這可是叢林裏的頂級掠食者。
    平時要是遇到人,早就一口毒液噴過去,再上去纏繞絞殺了。
    可現在,這幾條凶神惡煞的毒蛇,在看到那個還沒它們豎起來高的小女孩時,竟然瞬間慫了。
    它們溫順地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甚至把身體盤成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等待檢閱的士兵。
    更有意思的是,它們的尾巴尖都在微微顫抖。
    那是害怕。
    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因為它們聞到了,那個小女孩身上,有“王”的氣息。
    那是金蠶蠱的威壓。
    萬蟲之王,統禦百毒。
    “乖。”
    朵朵伸出小手,在那條最大的眼鏡王蛇腦袋上拍了拍。
    那動作,就像是在拍一隻看門的大黃狗。
    眼鏡王蛇舒服地眯起了那雙冰冷的蛇眼,信子吐得更歡快了。
    “帶我去找爸爸。”
    “要快。”
    “誰敢擋路,就咬死誰。”
    朵朵的聲音奶聲奶氣的,但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霸道。
    她抬起穿著虎頭鞋的小腳丫,輕輕踩在了那條最大的眼鏡王蛇的背上。
    眼鏡王蛇立刻挺直了身體,穩穩地托住了她。
    另外幾條蛇則迅速遊動到了兩側和前方,擺出了一個護衛的陣型。
    “出發!”
    朵朵一聲令下。
    “嗖——”
    幾條眼鏡王蛇同時發力,身體在草叢中蜿蜒遊動,速度快得驚人。
    草上飛。
    這就是真正的草上飛。
    朵朵站在蛇背上,身形穩如泰山。
    風呼呼地刮過她的耳邊,吹亂了她的頭發,也吹響了鞋尖上的銀鈴鐺。
    “叮鈴鈴——”
    清脆的鈴聲在死寂的叢林邊緣回蕩。
    所過之處,這一片山林徹底沸騰了。
    樹上的猴子嚇得吱哇亂叫,捂著眼睛不敢看。
    正在捕食的野豬夾著尾巴就跑,連頭都不敢回。
    就連那些藏在暗處的毒蠍子、大蜈蚣,也都紛紛鑽進土裏,瑟瑟發抖。
    小毒仙過境,百無禁忌!
    朵朵的小臉緊繃著,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
    近了。
    那種血脈的呼喚越來越清晰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爸爸現在的呼吸很微弱,心跳很慢。
    像是風中的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爸爸,你一定要等朵朵。”
    “朵朵來了。”
    “朵朵帶了好多好多幫手,沒人能欺負你了。”
    小女孩的小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都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
    她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從小就被山裏的野孩子罵是沒爹沒娘的野種。
    每次這時候,龍婆婆就會告訴她,她的爸爸是大英雄,是在外麵打怪獸。
    朵朵不知道什麽是英雄。
    她隻知道,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舉高高,都有爸爸買糖吃。
    她也想要。
    哪怕爸爸不是英雄,哪怕爸爸是個瘸子,是個啞巴。
    隻要是爸爸就好。
    “小金,再快點!”
    朵朵催促道。
    腳下的眼鏡王蛇仿佛聽懂了小主人的心急,遊動的速度再次飆升。
    巨大的蛇身碾過灌木,壓倒荊棘。
    像是一列在大山裏狂飆的幽靈列車。
    直奔那個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死人穀。
    這是一場和死神的賽跑。
    贏了,她就有爸爸。
    輸了,她就真的變成孤兒了。
    “壞人們,你們死定了。”
    朵朵看著遠處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那笑容,和她那個素未謀麵的硬漢老爹,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狠。
    絕。
    還有那一股子不服輸的倔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