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清冷如玉石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殷無妄的身子猛的一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虛影。
    所以，那不是他死前的幻覺，他的那枚印章裏，真的有神靈。
    “大……大人……”殷無妄的聲音有些顫，一時間緊張的身體都開始下意識的蜷縮。
    “殷無妄，你現在需要好好清理一下自己，本尊可不想跟一個髒兮兮的人對話。”鹿呦呦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什麽喜怒，她仍舊完美的維持著自己神女的人設。
    “是……大人，我……我這就照做。”殷無妄飛快的起身，身體的靈活性讓他一時間有些恍神，明明他之前還受了那麽重的傷，可他不但沒死，甚至還覺得，身上似乎也並不怎麽疼。
    看著那虛影消失，殷無妄卻不敢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先是四麵環顧了一下，而後又看了看地上擺在他眼前的那些東西，看著那幹淨又嶄新的衣服和被褥，殷無妄的第一反應卻是猛猛的向後退了幾步。
    這樣好的東西，他哪裏配用……
    可這麽荒涼的地方，他似乎也很難再找到其他可以清理自己的東西，如果他不能把自己清理幹淨的話，那位大人會生氣的吧。
    嘴唇顫抖著，殷無妄的手輕輕觸碰上了那滿滿一箱的瓶裝水，先是打開一瓶貪婪了灌入了口中，感受著那有些清亮的水劃過幹澀的口腔和喉嚨，在流入自己的身體，殷無妄的腦子也跟著變的越發的清醒。
    所以，他獲救了，被自己一直珍藏在手裏的印章救了，他手裏那枚不起眼的印章居然有靈，而且還與他締結了契約，甚至還在他生死關頭救下了他，將他帶離了那隨時能讓他殞命的地方，賜予了他如此多的東西。
    他殷無妄，二十年來，第一次有人在意他是不是活著，在意他是不是幹淨，所以，他的命運，是要迎來新的轉折了嘛，可他這樣的廢人，又能回報大人什麽呢……
    拿起邊上的小水盆，殷無妄無比奢侈的拆開瓶裝水倒進去，將邊上潔白又柔軟的毛巾打濕，一點點的擦去自己身上的汙濁，看著那一點點渾濁的水，感受著身上一陣陣的涼意，殷無妄的眼底浮出點點濡濕，他在這一刻，才清晰的感受到，他活著或許還有一些意義。
    至少，他這條爛命，說不定對大人還是有點用處的，畢竟大人選擇了他，不是嘛……
    鹿呦呦待在大印裏，看著殷無妄一點點擦拭幹淨了自己的頭臉，露出了他那瘦削到兩腮都塌陷了的小臉，巴掌大的臉，在這之前鹿呦呦一直覺得，這是用來形容女子的，可如今，這句話用來形容殷無妄還真的是很貼切。
    殷無妄的頭臉都很小，瘦的可怕，眼眶兩腮都塌陷著，一如鹿呦呦所料的那樣，著實沒什麽美感可言，在配上他那畏畏縮縮的模樣，隻看他的樣子，著實很難讓人升起太多的好感。
    世人終歸還是看重皮相的，以殷無妄此時的這個皮相，若說池懷煙是看中了他的人，還真是個很離譜的說法，所以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殷家也好，池家也好，從一開始就清楚的知道，池懷煙所圖謀的，是殷無妄身上其他的東西。
    那這一點，殷無妄自己又知不知道呢？
    殷無妄的動作並不慢，但他身上實在髒的不成樣子，為了避免汙了大人的眼，在擦拭身體的時候，他躲去了遠一些更陰暗的角落。
    鹿呦呦自然不會追過去看，想也知道，如今的殷無妄幹癟成何等樣子，沒有任何看點的身材，鹿呦呦也提不起什麽興趣，當然，她也不想一再強化殷無妄在自己心裏，那過於可憐的形象。
    殷無妄可憐嗎，很可憐沒錯，但，她可不能讓殷無妄繼續可憐下去，她要做的，就是讓殷無妄卷起來，強大起來！
    待殷無妄清理幹淨自己，也換好了幹淨的衣服，從那角落裏走出來的時候，鹿呦呦才又一次格外認真的打量起自己的新宿主。
    瘦，這仍舊是鹿呦呦的第一個念頭，她已經刻意兌換了尺碼比較小的衣服，可此時穿在殷無妄的身上仍舊空蕩，白色的襯衫，米色的長褲，白色的板鞋，很簡單很青春的穿搭，可配上殷無妄那瘦弱瑟縮的模樣，談不上好不好看。
    殷無妄的手指很修長，但同樣，瘦的堪比雞爪，且上麵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一看就知道，這雙手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摧殘。
    “大人……我……我好了。”殷無妄走到自己的那枚印章前，從前經常被他握在手心的印章，此時被他恭恭敬敬的擺在幹淨的被褥上。
    【殷無妄。】鹿呦呦通過意念開始跟殷無妄溝通，可她才一開腔，麵前的人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那動作，幹脆利落，熟練至極。
    倒吸了一口氣，鹿呦呦壓住了自己猛跳的青筋，【殷無妄，站起來。】
    臉上帶著不解，但殷無妄還是乖乖的起身。
    【站直，抬頭，挺胸，殷無妄，你是個男人，一個四肢健全，已經長大了的男人，畏畏縮縮的像個什麽樣子，當本尊的契約者，別丟盡了本尊的臉。】
    本就蒼白的臉頰，霎那間更蒼白了，緊咬著牙關，殷無妄盡可能的讓自己站的筆直，他不要，他不要被大人嫌棄，如果大人也丟掉了他，他又該如何是好。
    【很好，殷無妄，聽好了，本尊乃是幽冥共主印，是鬼王大人的專屬大印，如今本尊落於這方世界，這世界靈力稀薄，本尊與你締結契約，需要你為本尊積累靈力與功德，你可願意？】
    “大人……我……我願意的。”殷無妄的語氣有些急促，但他仍舊保持著筆挺的姿勢不敢放鬆，“可是……可是大人，我，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本尊說你有，你就有。】鹿呦呦的聲線清冷，帶著不容置喙的肯定，【你隻需好好遵從本尊的命令，你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