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氣三層帶來的變化是顯著的。
    老高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絲靈力粗壯了不少，流轉間帶來的力量感和五感的提升，讓他處理起雜役活計都輕鬆了許多。雖然依舊穿著那身灰撲撲的雜役服，但眉宇間那份因長期壓抑而存在的鬱氣消散了不少，眼神更加清亮，腰背也不知不覺挺直了些。
    這種細微的變化，或許雜役院的眾人隻覺得他力氣似乎又大了點，但落在某些感知稍敏銳的人眼裏，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這日，老高幹完活，照例來到那處廢棄水道。剛找好位置甩出魚竿，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略帶詫異的輕“咦”。
    他回頭望去，隻見一個穿著青白色外門弟子服飾的青年，正站在不遠處的坡上，似乎正要往聽潮殿方向去，此時卻停下腳步，目光帶著幾分審視落在他身上。
    這青年約莫二十出頭，麵容尚可，但眉宇間帶著一股外門弟子慣有的、麵對雜役時的優越感。老高認得他，姓王，似乎叫什麽王騰，煉氣四層的修為，在外門弟子中也算小有名氣，平時眼高於頂。
    王師兄的目光在老高身上的雜役服和手中的釣竿上來回掃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諷。
    “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釣魚佬’。”王師兄的聲音帶著戲謔，“怎麽，砍柴挑水的活幹完了？又有閑心跑來這兒做白日夢了？”
    老高握竿的手緊了緊，沒有立刻回話。他知道這些外門弟子一向看不起雜役，更何況是他這種“不務正業”的。
    見老高不語，王師兄以為他怯了，嗤笑一聲，言語更加刻薄：“區區一個雜役，連最下品的靈根都沒有，還真指望天天拿著根破竿子，能從這海裏釣出條通天大道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勸你啊，還是老老實實回去挑你的水，少在這浪費時間，免得讓人看了笑話！”
    話音未落，王師兄似乎有意顯擺，又或是想給這個“不懂規矩”的雜役一點教訓，體內煉氣四層的靈力微微一動，一股帶著壓迫感的氣勢便朝著老高籠罩過去。
    這並非什麽法術，隻是高階修士對低階修士一種常見的威懾，意在讓人感到心悸氣短，自覺低人一等。
    若老高還是那個凡人雜役，此刻怕是早已臉色發白，呼吸不暢，甚至可能腿軟倒地。
    然而，就在那氣勢壓來的瞬間，老高體內《乾坤垂釣訣》自發加速運轉，煉氣三層的靈力雖遠不如對方雄厚，卻異常凝練沉穩，如同礁石般護住他周身。同時，連日來與海浪搏擊、與水底巨力抗衡所磨礪出的心境，也讓他對這種程度的威壓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他隻是感覺胸口微微一悶，仿佛被無形的潮水輕輕推了一下，身形晃了晃，便立刻站穩了。臉色如常，呼吸平穩，甚至握著魚竿的手都沒有顫抖。
    王師兄臉上的譏諷笑容瞬間僵住，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錯愕。
    這雜役……居然能抗住他的氣勢壓迫？雖然他隻用了不到一成的力，但對付一個凡人雜役理應綽綽有餘才對！難道……
    他忍不住又仔細感知了一下，確實從老高身上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的靈力波動！煉氣期？這怎麽可能？！一個無靈根的廢柴，怎麽可能修煉？！
    老高感受著對方驚疑不定的目光，心中並無多少得意，反而更加警惕。他知道，這點修為在對方眼裏根本不算什麽。他壓下心頭因被輕視而升起的不快，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王師兄，不卑不亢地開口：
    “修行之道，各有緣法。師兄又何必執著於此。”
    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沉穩，沒有半點雜役麵對外門弟子時應有的惶恐和卑微。
    王師兄被這話噎了一下，特別是老高那平靜的眼神，讓他感覺自己剛才的嘲諷和威懾像是一拳打在了空處，分外難受。他臉色沉了下來，冷哼一聲：“牙尖嘴利！故弄玄虛！哼，就算你走了狗屎運不知怎麽摸到了煉氣的門檻，沒有靈根，終究是廢物一個，一輩子也別想突破築基！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似乎覺得再跟一個雜役糾纏有失身份，一揮袖袍，轉身快步離去，隻是那背影怎麽看都帶著點惱羞成怒的意味。
    直到王師兄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盡頭，老高才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手心微微見汗。
    剛才看似平靜，實則他也緊張。煉氣三層和四層，看似隻差一層，實力卻有明顯的差距。若對方真的不顧身份動手，他絕對討不了好。
    “修行之道，各有緣法……”他低聲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話雖如此，但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赤裸和殘酷。沒有實力，連安安靜靜釣個魚都會被人無故羞辱、打壓。
    今天能勉強頂住對方的威壓，靠的是係統功法的特殊和最近的奇遇。若是下次再來個更厲害的弟子呢？若是對方不再隻是言語嘲諷和氣勢壓迫呢？
    王師兄那句“一輩子也別想突破築基”像一根刺，紮進了他的心裏。
    他想要的可不僅僅是煉氣期！他想要的是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是能隨心所欲地釣魚，是能擁有不被任何人輕視的實力！
    變強！必須更快地變強！
    老高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麵，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手中的魚竿，此刻感覺更加沉重，也更加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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