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2章 你倒是菩薩心腸

字數:7281   加入書籤

A+A-


    帝王深吸一口氣,坐起身,雙臂環抱,盯著身側的美人。
    京妙儀下意識地扯了扯身邊的錦被,隻露出一雙圓圓的眼眸,帶著氤氳的水霧,亮亮的。
    像一個試探著探出腦袋的狸貓。
    帝王挑眉,那點一而再再而三拒絕的不悅消失殆盡。
    他說為什麽皇後見狸奴比見朕還歡喜,如今他算是明白了。
    “京妙儀,你京家到底還有哪些規矩,你一並和朕說,這皇家都沒你京家規矩多。”
    京妙儀瞳孔微縮,抿了抿唇,打量陛下這句話是喜是怒,“陛下,禮法如經緯,規矩似準繩;守之則安泰,違之則禍生。
    規矩禮法是約束自身言行,鎖住欲望以免被其所操縱。”
    得。
    又不可愛了。
    跟個老頭子似的。
    他抬手敲著她腦袋。
    守在屋外的李德全大著膽子,喊到,“陛下,該準備上早朝了。”
    麟徽帝無奈歎氣,果然他命中注定是要做一個英明神武的君主。
    宮女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了進來,停在京妙儀的麵前。
    為了避免皇嗣生母出生地位卑賤,被寵幸的女子若是不夠格,那便被賜絕嗣湯。
    京妙儀倒也不在意,伸手剛要去接。
    “誰準備的?”
    宮女應聲道,“是李內侍。”
    帝王挑眉,嘴角勾著笑,“讓狗東西滾進來。”
    李德全麻溜地走進來,隻見陛下從後環抱住京妙儀,手裏端著碗絕嗣湯,輕輕吹著氣。
    老奴的皇帝陛下,還真是貼心,果然男人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就會自動變得情商高,開始會疼人了。
    要知道從前郭貴妃再怎麽得寵,那也是郭貴妃來伺候陛下的。
    麟徽帝端起碗作勢就要一飲而盡。
    “陛、陛下,不可啊。”李德全瞬間嚇得亞麻呆住,連忙跪著上前,“陛下,這藥是給京小姐準備的,陛下萬不能喝,有害身體健康。”
    麟徽帝那雙好看的眸子帶著微笑,盯著李德全,他咽了咽口水,垂在兩側的雙手微微冒著冷汗。
    這笑——
    “既然知道有害身體健康,你還讓人準備。”帝王說這話的時候依舊麵帶笑容。
    偏偏就是這樣才令人毛骨悚然。
    李德全隻能硬著頭皮,“陛下,奴才這也是沒辦法,按照祖製規矩來的。
    京小姐畢竟是不是宮妃。再者京小姐若是未婚先孕,有損京小姐的名聲。”
    李德全這人腦子靈活,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心裏頭門清。
    “陛下,李內侍一心為陛下著想。”京妙儀適時地開口,她伸手接過陛下手中的藥。
    麟徽帝卻握住她的手,將腦袋搭在她肩膀,“朕若是連你都護不住,更別說護住大乾的黎民百姓。”
    他掃了一眼,將藥遞給李德全,“朕看你一天到晚心思活絡,你喝了,正好洗洗腦子。”
    “啊?”李內侍露出痛苦麵具,這是給女人配的的藥,本來他就雄風不在,這喝了他該不會越發的娘吧。
    “嗯?”帝王挑眉發話。
    李內侍深吸一口氣,罷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這是陛下賞給他的。
    京妙儀上前先一步搶過李德全手裏的藥一飲而盡。
    “妾多謝陛下愛憐。”她知道帝王會不開心,可她就是故意的。
    虛有其表的情話她聽的太多了。
    陛下若不拿出實質性的東西,她不會給陛下任何希冀。
    麟徽帝微微愣住,這後宮哪個女人不是拚了命地想要懷上龍嗣一步登天。
    可這個女人,朕給她,她反而不要。
    好啊,京妙儀可真有你的。
    “京小姐如此守規矩,李德全還不給人送回去,她一個下堂婦能在朕的長生殿待著。
    若是走漏風聲,是要文武百官如何訓斥朕。”
    天子將手中握著把玩的菩薩玉牌,直直丟在冰鑒裏。
    “這司寶司是做什麽的,什麽垃圾玩意也敢送到朕的身邊。”
    帝王五指合攏,隻聽到清脆的碎裂聲,陛下常帶的那枚武扳指生生被捏斷。
    在場眾人都嚇了一跳,慌忙跪下。
    “陛下息怒。”
    麟徽帝看著恭敬跪在他身側的女人,絲毫沒有任何悔意。
    心裏那團火蹭地一下子翻上來。
    好,好,好。
    麟徽帝一揮衣袖快步離開。
    這跪下地上的李德全嚇得連忙擦汗,“奴才謝過京小姐解圍,但是京小姐,你還是哄一哄陛下。
    你要知道這天底下沒人能揣測帝王的心思,如今陛下喜歡京小姐,京小姐理應抓住這個機會。入宮站穩腳跟啊。”
    李德全說完連忙去追陛下。
    他往日不會說這麽多,但這京小姐是個菩薩心腸,還能為他們這些個奴才說話。
    他怎麽也得提醒京小姐幾句。
    陛下不喜,不過是以為得到一個聽話的寵物,結果發現寵物不僅不聽話還會抓人。
    哄陛下,天底下哄陛下的人多的是,不缺她一個人。
    京妙儀斂下眼眸,起身整理衣衫。
    小安子拎著人出去,心裏頭忍不住打量著京小姐。
    敢這麽嗆陛下還完好無損的離開,這可是第一人。
    京小姐這是持美逞凶?
    京妙儀掃到對方臉上那道血痕,微微皺眉,末了還是從袖子拿出一瓶藥。
    “安公公,這藥對傷口好。”她指了指他臉上的傷口。
    小安子微微愣在原地。
    六月的風帶著些許燥熱,可此刻卻讓人心曠神怡,光影透過樹梢的縫隙如滿天星般灑落在京妙儀的身上。
    她一襲孔雀藍的長裙,外麵披著象牙白雲紋團秀褙子。
    此刻好似帶著幾分神聖。
    菩薩。
    小安子的腦子裏隻剩下這個詞。
    直到京妙儀走遠,他都沒反應過來。還是長生殿一等侍奉宮女,秋蟬上前拍他的腦袋,他才反應過來。
    “看呆了?”
    小安子連忙低下頭,“秋嬋姐姐真愛說笑。這京小姐真是好人。”
    “她當然是好人,可惜好人命運多舛。”
    小安子來了興致,“秋蟬姐姐知道京小姐。”
    “嗯,在青州人人都讚頌她是活菩薩。”
    玉蘭居。
    京妙儀看著緊閉的大門微微皺眉,她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按理來說寶珠一定會在門口等她的。
    她拔出發髻上的金簪,小心翼翼地推開院門。
    “嗚嗚——”
    寶珠被綁在柱子上,嘴裏被塞滿了布條,眼神裏帶著恐懼。
    “寶珠。”
    京妙儀快步上前一把扯掉她嘴裏的布條。
    “小姐,小心——”
    京妙儀剛要動身,耳邊傳來陰鷙的聲音,“京妙儀。”
    她猛地轉過身,將金釵插過去,卻輕而易舉地被奪走。
    阮熙冷著眸子,嘴角噙著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鎮國公,你瘋了。”京妙儀強裝鎮定。
    “錯了,是你該謝我。”
    “你個瘋子。”她轉身要為寶珠解開繩子。
    阮熙卻將她壓在身下,“我是瘋子?菩薩,你這句話可就傷了我。”
    京妙儀抬手用盡全部的力氣將人推開,想要爬起來,可她還未起身。
    那蝕骨的寒意穿入她的腳踝,強勁有力的手臂拽住她的腳,將她一路朝著後院拖去。
    “你放開我,阮熙,你個瘋子。”
    京妙儀的掙紮在他眼裏無異於小貓撓癢。
    阮熙眼神裏帶著嗜血的興奮,他極度地享受著菩薩在她麵前無能為力。
    那雙靴子上斑駁的血跡,腰間佩刀上的刀穗隨著他的動作而擺動著,好似死亡的進行曲。
    阮熙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瘋起來沒有道理可言。
    京妙儀用力地踹著,也無法逃離,此刻的每一步落在她裏,如同前世落在她身上的每一鞭。
    她忍不住的顫抖,骨子裏的戰栗讓她拚盡全力地踹開他的手。
    她想爬起來,爬回去,那雙白淨的小手上滿是血汙和汙泥。
    下一秒她腰間便多了一份力,她還未反應過來猛地被丟出去,重重地砸在石板上,腰腹傳來的劇痛,讓她滲出冷汗。
    她艱難的爬起來,卻發現她藍色的衣裙沾滿著鮮血。
    這、這不是她的血。
    她猛地轉身。
    “啊——”
    她尖叫出聲,慌忙地後退。
    人、死人。好多人。
    要、要報官。
    她抬眸正對上阮熙戲謔的眼神。
    “是你。”她慌亂地拉開彼此的距離,“你、瘋了,天子腳下,你膽敢隨意殺人。
    他們到底是誰?”
    阮熙蹲在她的麵前,歪著頭看著那慘白的臉蛋,笑得詭異,“菩薩啊,你問我他們是誰?我怎麽知道。
    你該謝謝我啊,若不是我來得及時,你這玉蘭居一個活口不留。”
    京妙儀倒吸一口涼氣,她背靠在柱子旁,眼神死死地盯著他。
    “不信?”阮熙扶額故作哭泣,“菩薩啊菩薩,你怎麽就認為這世上就我一個惡人。”
    他鬆開手,望向她的那雙眸子落下一滴晶瑩的“鱷魚”眼淚。
    “常青,將人帶上來。”
    常青冷著麵壓著一人上前,他一腳踹在對方膝蓋上,讓他跪在京妙儀麵前。
    阮熙從後摟住京妙儀的腰,逼著她看著麵前的人。
    “說,誰派你來的。”
    對方渾身是血,腫著的雙眸艱難地睜開,喘息好似出氣多進氣少,對方的下巴被卸了。
    “瞧我這腦子。”阮熙挑眉讓常青把下巴接上。
    “你若再敢自殺,我就把你的頭顱割下來放在城門口,你猜有人會給你收屍嗎?”
    對方瞳孔顫抖,有氣無力地開口,“是,是長公主。”
    京妙儀身子微微一顫,她怎麽忘了,對於她這樣的小嘍嘍,長公主何必花費心思,前世一杯毒酒,今生還如此隆重地找了殺手。
    阮熙含住京妙儀白潤的耳垂,笑著開口,“想殺人嗎?”
    他從袖口拿出匕首,塞進她的手中。
    “動手吧,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