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被拍得震天響，李茂的叫囂聲引來了不少圍觀的外門弟子。眾人議論紛紛，大多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鳳清音深吸一口氣，將眼底的冰寒盡數斂去，換上幾分恰到好處的惶恐與不安，這才緩緩拉開了門栓。
    門外，李茂趾高氣揚，臉上傷疤未愈，更添幾分戾氣。張奎站在稍後位置，眼神陰鷙地掃視著院內，鼻翼微不可查地動了動，似乎在捕捉空氣中那尚未完全散盡的、極其淡薄的異樣藥香。
    “磨蹭什麽？慕容師姐召見，是你這廢物能耽擱的？”李茂見鳳清音開門，立刻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如往常一般推搡。
    鳳清音腳下看似不經意地一滑，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李茂的手，身子微微顫抖，低聲道：“李，李師兄，不知慕容師姐召見，所為何事？”
    她這副“受驚”的模樣，讓李茂更加得意，也讓周圍弟子覺得理所當然——廢物還是那個廢物。
    張奎卻眉頭微皺。剛才鳳清音那看似狼狽的閃避，時機和角度都太過巧合。而且，他確信自己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藥味，絕非普通傷藥，倒像是低劣丹藥殘留的氣息？這怎麽可能！
    “少廢話！跟我走！”張奎壓下心中疑慮，冷喝道，決定先將人帶到慕容師姐麵前再說。
    鳳清音低眉順眼地跟在兩人身後，穿過熟悉又陌生的青石路徑，走向外門弟子區域核心處那片靈氣相對濃鬱、專屬於內門弟子及背景深厚者的精致院落。
    一路上，她默默感應著自身狀態。煉氣二層巔峰的修為被完美壓製，體內混沌真元蟄伏不動。《太古淬體術》打磨下的肉身力量也收斂無形。此刻的她，在外人看來，與以往那個怯懦弱小的鳳清音別無二致。
    慕容婉的院落位於一處清幽水榭旁。踏入院門，濃鬱的靈氣撲麵而來，與鳳清音那破敗小院有著雲泥之別。院中奇花異草點綴，更有淡淡檀香縈繞，盡顯其主人身份不凡。
    慕容婉正坐在一株玉蘭花下的石凳上，纖纖玉手把玩著一枚靈氣盎然的玉佩。她身著水藍色綾羅長裙，容貌嬌美，隻是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驕橫，破壞了那份本該有的仙氣。
    見到鳳清音進來，她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看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事。
    張奎上前一步，躬身道：“慕容師姐，鳳清音帶到。”
    “嗯。”慕容婉懶懶地應了一聲，終於將目光投向鳳清音，那目光如同在看腳下的塵埃，“鳳清音，你命倒是不小。”
    鳳清音低著頭，聲音細弱蚊蠅：“勞師姐掛心，清音僥幸未死。”
    “掛心？”慕容婉嗤笑一聲，放下玉佩，站起身，緩步走到鳳清音麵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我倒是好奇，那寒潭之水冰冷刺骨，你一個煉氣二層的廢物，是如何活下來的？又在後山……得了什麽機緣？”
    最後幾個字，她刻意放緩了語調，帶著明顯的試探。張奎早已將石洞中的異常匯報於她，再加上剛才張奎暗中傳音提及的疑似丹香，讓她心中疑竇叢生。
    鳳清音心中冷笑，果然是為了這個。她早已準備好說辭，臉上適時的露出幾分後怕與茫然：“回師姐，弟子跌落寒潭時，恰好被水下暗流衝至淺灘，昏迷了過去。醒來後掙紮著爬上岸，在山林中躲藏了幾日，靠野果溪水度日，並未有什麽機緣。”她抬起頭，眼神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弟子資質低劣，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豈敢奢望機緣？”
    這番說辭合情合理，將一個僥幸逃生、依舊卑微的廢柴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慕容婉盯著她的眼睛，試圖找出破綻，但那雙眸子雖然帶著怯意，卻並無閃爍。她心中不耐，冷哼一聲：“最好如此。別忘了你的身份，有些東西，不是你這等廢物配擁有的。”
    她話音一轉，語氣變得森然：“不過，張奎和李茂臉上的傷，你作何解釋？以下犯上，襲擊同門，這條罪狀，你可認？”
    圖窮匕見！
    李茂立刻指著自己臉上的疤叫嚷：“就是她！用石頭劃的！張師兄也被她暗算了！”
    周圍侍立的幾個慕容婉的跟班也紛紛投來不善的目光。
    鳳清音心中早有預料，臉上卻露出驚恐之色，連連擺手：“沒有！弟子沒有！那日弟子跌落山崖，神誌不清，醒來後就在林中，根本沒見過張師兄和李師兄！定是……定是兩位師兄在林中被什麽毒蟲野獸所傷，誤會了弟子！”
    她將“跌落山崖”、“神誌不清”咬得稍重，暗示自己當時狀態異常，甚至可能“記憶混亂”，直接將對方“驗屍”的行為模糊過去，並將傷勢推給莫須有的“毒蟲野獸”。
    “你放屁！”李茂氣得跳腳。
    張奎臉色也更加難看，鳳清音這話，無異於反將一軍。
    慕容婉眼神微眯，她自然不信鳳清音的鬼話。但鳳清音咬死不認，又拿不出確鑿證據，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也不好直接用強，畢竟宗門明麵上還是禁止殘害同門的。
    她盯著鳳清音，仿佛要將她看穿。這個廢物，似乎真的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還是那副平庸的皮囊，還是那低微的修為，但這份鎮定。或者說，這份看似怯懦實則油滑的態度，讓人極其不爽。
    “牙尖嘴利。”慕容婉最終冷冷吐出四個字，“看來寒潭之水，也沒讓你學會什麽叫安分。”
    她失去了繼續糾纏的興趣，揮了揮手，如同驅趕蒼蠅：“滾吧。記住，離我看中的東西遠點，安分守己做你的廢物。否則，下次就不是寒潭那麽簡單了。”
    赤裸裸的威脅。
    鳳清音心中殺意翻湧，麵上卻如蒙大赦，連忙躬身：“是，是，多謝師姐教誨，弟子告退。”
    她低著頭，一步步退出院落，直到轉身離開，都能感受到背後那幾道冰冷的目光。
    走出慕容婉的院落範圍，鳳清音緩緩直起腰背，眼底的惶恐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慕容婉！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還！
    她摸了摸袖中那顆坑窪不平的劣質丹丸。
    實力！還需要更快提升實力！
    煉丹，必須盡快掌握！還有修為，煉氣三層，就在今日！
    她加快腳步，向著那間破舊的小院走去。身後的紛擾與威脅，此刻都化為了她前進路上最熾烈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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