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處，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鳳清音盤膝坐在聚靈陣眼之中，周身被濃鬱的、幾乎化為液態的天地靈氣包裹。這些靈氣甫一靠近她，便被那緩緩旋轉的混沌元嬰貪婪地汲取、煉化，轉化為精純無比的混沌真元，流淌於重新拓寬、堅韌了數倍的經脈之中。
    完美元嬰的凝聚，帶來的不僅是力量的暴漲，更是生命層次與道境感悟的全麵飛躍。
    她的神識如同水銀瀉地，輕鬆覆蓋了方圓近萬裏的山脈。每一株草木的搖曳，每一縷微風的流動，甚至地下深處蟲蟻的窸窣，都清晰地映照在她心間，纖毫畢現。這種掌控感，遠非金丹期時可比。
    她內視丹田，那三寸高的混沌元嬰寶相莊嚴，雙眸微閉，小手中捏著一個玄奧的印訣，周身混沌之氣氤氳，九彩鳳紋流轉不息，散發出圓滿無瑕、道韻天成的氣息。元嬰與識海中的九天玄鳳璧聯係更加緊密，仿佛二者本為一體，意念轉動間，便能引動玄鳳璧內蘊的浩瀚偉力。
    “元嬰期，才算是真正踏上了追尋天地至理的道路。”鳳清音心中明悟。金丹期更多的是積累能量，而元嬰期，則開始初步觸摸並運用法則。
    她首先做的，是穩固境界。
    《混沌衍天經中部）》的心法在心頭流淌，相較於初期，中部的功法更加深奧，直指法則本源。她引導著混沌真元，按照更加複雜的路線運行周天，不斷夯實著元嬰初期的根基。同時，她也分出一縷心神，沉浸在對新境界神通的梳理與深化之中。
    空間折疊：此前更多用於身法閃避與防禦格擋。如今以元嬰之力催動，她心念微動，身前十丈之外的一片空間便如同紙張般被隨意折疊、扭曲，形成一片視覺上的錯亂區域。若是有敵人闖入，瞬間便會迷失方向，甚至被錯亂的空間之力撕碎。她嚐試著將折疊的範圍擴大，並融入一絲混沌磨滅之意，使得這片扭曲空間不僅困敵，更具殺傷力。
    虛空大手印：元嬰之力灌注下，凝聚出的灰色巨掌更加凝實，掌紋清晰可見，仿佛真正神靈之手。一掌拍出，不僅帶著鎮壓一切的物理力量，更蘊含著混沌之氣磨滅萬法的特性，尋常法寶靈光觸之即潰。她甚至嚐試同時凝聚兩隻、三隻虛空大手印，分擊不同目標，雖略顯生澀，但已初具雛形。
    混沌神光：這道本命神通的威力提升最為顯著。指尖輕點，一道灰蒙蒙的光束激射而出，速度快逾閃電，所過之處，空間留下淡淡的黑色痕跡，久久不散。其蘊含的“歸寂”真意更強，她試驗時，將一塊堅逾精金的玄鐵投入神光之中，玄鐵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分解，最終化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連青煙都未曾冒出。
    一念花開：這門神魂攻擊神通，隨著她神魂本質的提升而愈發恐怖。她並未找到合適的對象試驗，但能感覺到，如今一念之間，足以讓金丹修士沉淪幻境，魂飛魄散。即便是元嬰初期的修士，若無特殊護魂法寶或秘術，猝不及防下也要吃大虧。
    除了深化舊有神通，她還開始參悟《混沌衍天經中部）》中記載的幾門新神通。
    混沌領域：這是元嬰期才能初步嚐試構建的強大神通。以自身混沌元嬰為核心，引動方圓一定範圍內的天地靈氣與法則，形成一個獨屬於自身的“領域”。在領域之內，施法者如同神明，可極大削弱對手，增幅自身。但這門神通對真元消耗、神魂強度、法則領悟要求都極高，她目前隻能初步勾勒領域雛形，範圍不過周身百丈，且無法持久。
    輪回劍意：這並非具體的劍招，而是一種意境的升華。她回憶著與鬥篷人交手時，生死間迸發的靈感，以及九天玄鳳璧中關於輪回的零星記載，不斷揣摩。指尖劍氣吞吐間，時而生機勃勃，催發腳下岩石縫隙中長出嫩芽；時而死寂枯敗，令方圓數丈內的草木瞬間凋零。生與死，枯與榮，在這劍意中交替輪回，玄妙非凡。
    修煉無歲月，轉眼間，洞外已是寒來暑往，過去了大半載。
    這一日，鳳清音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混沌星芒內斂，氣息圓融飽滿，元嬰初期的境界已徹底穩固，甚至隱隱觸摸到了初期巔峰的門檻。
    她長身而起，活動了一下許久未動的筋骨，體內頓時傳來一陣如同炒豆般的劈啪聲響，氣血奔騰如龍，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經過庚金煞泉淬煉和天劫洗禮的肉身，強度已然堪比一些專修煉體功法的元嬰中期修士。
    “是時候離開了。”她揮手撤去洞內禁製，陽光重新灑落進來。
    她需要更廣闊的天地，更多的資源，以及關於玄機天尊、關於鳳族、關於自身命運的線索。天墉城乃至東勝神洲邊緣，已經無法滿足她的需求。她的目標，是玄黃界的中心——中州！
    根據《玄黃坤輿詳圖》記載，從中州邊緣的天墉城前往真正的中州核心區域，路途極其遙遠，即便以元嬰修士的遁速，不借助傳送陣的話，也需數年甚至十數年光陰。而且途中跨越無盡山河，險地無數，大妖盤踞，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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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對於如今的鳳清音而言，既是挑戰，也是機遇。遊曆本身，便是修行的一部分。
    她並未直接動用九天神凰翼，那太過招搖。而是駕馭起一道普通的青色遁光，朝著地圖上標注的、距離此地最近的一座大型修士城池——“望闕城”飛去。那裏有通往更內陸區域的大型傳送陣。
    數日後，鳳清音抵達望闕城。
    此城規模遠比天墉城宏大，城牆高聳入雲，銘刻著無數複雜的陣法符文，靈光衝霄。城門口車水馬龍，往來修士絡繹不絕，元嬰修士的氣息也時有感應，不再像天墉城那般罕見。
    她繳納了靈石入城，依舊保持著低調，將修為維持在元嬰初期的水準。城內的繁華更勝天墉城，街道寬闊，店鋪林立，售賣之物品階更高，甚至能看到一些專門針對元嬰修士的丹藥、法寶店鋪。
    她徑直來到了城中心的傳送大殿。大殿內人來人往，分布著數十個大小不一的傳送陣，靈光閃爍不停。
    “前往中州邊緣另一大城‘流雲城’，單次傳送，需上品靈石一百塊。”負責登記的一名金丹執事看了一眼鳳清音，感受到她身上深不可測的氣息，語氣頗為恭敬。
    一百塊上品靈石！這價格足以讓許多金丹修士傾家蕩產。鳳清音麵不改色，支付了靈石。她從王家、黑煞三凶以及鬥篷人那裏收獲頗豐，這點靈石還不放在眼裏。
    等待傳送陣啟動的間隙，她在大殿一側的休息區坐下，要了一壺靈茶，看似閉目養神，實則神識悄然收集著周圍的信息。
    大殿內魚龍混雜，各種交談聲傳入耳中。
    “聽說沒有？‘天機閣’三年一度的拍賣會，下個月就在流雲城舉行！這次據說有壓軸的‘九天息壤’碎片出現！”
    “九天息壤？！那可是傳說中的神物！消息可靠嗎？”
    “天機閣放出的消息，能有假？不過那等神物，豈是我等能覬覦的，怕是那些聖地、古族的天驕才會出手爭奪。”
    “不止呢，據說還有一株萬年‘七彩琉璃蓮’，能淨化心魔，穩固道基，對元嬰修士突破瓶頸有奇效。”
    “看來這次流雲城要熱鬧了。”
    天機閣？九天息壤？
    鳳清音心中一動。九天息壤，乃是與混沌息壤同等級別的土係至寶，甚至傳聞是女媧大神摶土造人所用之神土，蘊含無窮造化生機。若能得到，無論是對她修煉《太古淬體術》，還是培育靈植，甚至將來煉製無上法寶，都有難以估量的好處。
    而且，“天機閣”這個名字，讓她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那個執掌“天機”、視她為變數的終極反派——玄機天尊！
    這兩者之間，是否有所關聯？
    她正沉吟間，旁邊一桌修士的對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桌坐著三名修士，兩名金丹後期，一名元嬰初期。那名元嬰初期的老者，鶴發童顏，眼神銳利，此刻正壓低了聲音對同伴說道：
    “消息是從‘聽風樓’花大價錢買來的，絕對可靠。‘星隕秘境’即將在墜星原附近開啟！據說此次開啟的規模遠超以往，可能有上古星宮傳承現世！”
    “星隕秘境？就是那個每甲子開啟一次、限製元嬰以下修士進入的秘境？”一名金丹修士驚訝道，“可王老，您已是元嬰。”
    “秘境規則似乎有所鬆動。”被稱為王老的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聽風樓的分析，此次秘境核心區域，可能允許元嬰初期修士進入！而且，據可靠情報，秘境中除了星宮傳承，還可能存在‘星辰本源’！”
    “星辰本源？！”另外兩名金丹修士倒吸一口涼氣，“若能煉化一絲，對感悟星辰法則、淬煉元嬰有無上妙用！”
    “沒錯。”王老點頭，“這是我們莫大的機緣！必須早做準備，盡快趕往墜星原！”
    星隕秘境？星辰本源？
    鳳清音眸光閃爍。星辰法則同樣是天地間至高法則之一，與她的空間、混沌之道並非沒有相通之處。若能獲得星辰本源，對她的修為定然大有裨益。而且，秘境限製修為，元嬰初期可入，對她而言正合適。
    流雲城的天機閣拍賣會，墜星原的星隕秘境，這兩個地方，似乎都值得一去。
    就在她權衡之際，傳送陣的方向傳來了執事的呼喊：“前往流雲城的道友，請即刻入陣！”
    鳳清音不再猶豫，站起身。無論如何，先到流雲城再說。無論是參加拍賣會，還是打聽秘境的確切消息，流雲城作為中州邊緣的重鎮，都是最佳的中轉站。
    她隨著人流走向那散發著強烈空間波動的巨大傳送陣。
    在踏入陣法的前一瞬，她似有所感，回頭望了一眼望闕城深處。那種被窺視的感覺，雖然極其微弱，且一閃而逝，卻並未完全消失。
    “玄機天尊，你的觸手，果然無處不在麽？”她心中冷笑，眼神愈發冰寒堅定。
    無論前路有多少陰謀陷阱，她都將一往無前。
    光芒閃過，傳送陣內眾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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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流雲城傳送大殿內，空間波動蕩漾，鳳清音等人的身影緩緩凝實。
    剛一步出傳送陣，一股更加濃鬱、甚至帶著一絲絲先天靈氣的清新氣息撲麵而來！此地的靈氣品質，遠超望闕城，更非天墉城可比！不愧是靠近中州核心的區域。
    流雲城的規模，更是望闕城的數倍之大，放眼望去，殿宇林立，虹橋飛架，無數遁光如同流星雨般在城中穿梭，一派仙家盛景。
    鳳清音深吸一口氣，能感覺到混沌元嬰傳來歡快的悸動。
    她正欲找人打聽天機閣拍賣會和星隕秘境的具體情況，一個略帶怯懦又充滿期待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前輩，您是第一次來流雲城嗎？需要向導嗎？小的對此地無比熟悉，隻需十塊下品靈石即可！”
    鳳清音轉頭，隻見一個約莫十五六歲、修為隻有煉氣五層、衣衫有些洗得發白的少年，正睜著一雙清澈又帶著緊張的眼睛望著她。少年麵容稚嫩，眼神卻透著機靈與生活的艱辛。
    在周圍皆是築基、金丹甚至元嬰修士的人群中，這樣一個煉氣期少年顯得格格不入。
    鳳清音看著他那雙與年齡不符的、帶著一絲懇求的眼睛，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在青雲宗外門掙紮求存的“原主”。曾幾何時，那個少女也是如此的卑微與無助。
    她心中微微一動，麵上卻依舊平淡：“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見這位氣息深不可測的前輩沒有立刻拒絕，臉上頓時露出喜色，連忙躬身道：“回前輩，小的叫林小凡！”
    “林小凡。”鳳清音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隨手拋給他一塊中品靈石相當於一百下品靈石），“帶我去城中最好的客棧，然後，將你知道的關於天機閣拍賣會和星隕秘境的消息，詳細告訴我。”
    林小凡接過那塊靈氣盎然的中品靈石，手都有些顫抖，激動得臉都紅了，連連鞠躬：“多謝前輩！多謝前輩！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小心翼翼地在前引路，一邊走，一邊開始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如同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天機閣拍賣會就在下月初八舉行，地點在天機閣流雲分部的‘萬象拍賣場’。想要參加，需要提前驗資，至少需要百萬下品靈石的身家，或者有同等價值的寶物，聽說這次好東西特別多，除了九天息壤碎片和七彩琉璃蓮，還有一柄殘缺的通靈古寶飛劍。”
    “星隕秘境的消息最近也傳得很凶，據說開啟地點在城西三萬裏外的墜星原，具體時間還不確定，但就在這一兩個月內。現在很多修士都在往那邊趕，城裏的傳送陣去墜星原附近城鎮的費用都漲了三成，聽說秘境裏麵很危險，不僅有強大的星獸，還有各種詭異的星辰禁製，但機緣也很多，除了星辰本源，還有各種罕見的星辰晶石、上古星修留下的功法玉簡。”
    林小凡口齒伶俐，消息也確實靈通，將市麵上流傳的、真真假假的信息都匯總了起來。
    鳳清音靜靜地聽著，心中慢慢有了規劃。
    在天機閣拍賣會上，她的目標主要是九天息壤碎片，若能拍下最好，若不能，也要見識一下這所謂的天機閣，與玄機天尊是否有牽連。至於星隕秘境，她決定去闖一闖，星辰本源對她吸引力不小，而且秘境之中，往往是解決麻煩、獲取機緣的好地方。
    在林小凡的帶領下，她入住了一家名為“雲深不知處”的高階客棧，環境清幽，靈氣充沛，設有強大的防護禁製，適合元嬰修士居住。
    安頓下來後，鳳清音又給了林小凡一些靈石，讓他繼續留意相關消息，尤其是關於秘境開啟的確切時間和天機閣的更多背景。
    打發走林小凡，她站在客棧靜室的窗邊，望著窗外流雲城繁華似錦、卻又暗流洶湧的景象。
    “天機閣，星隕秘境，還有那隱藏在暗處的目光。”她低聲自語，混沌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不管你們有什麽目的，有什麽算計，盡管放馬過來吧。”
    “我鳳清音的道，注定要在一次次搏殺與機緣中，踏出一條通天之路！”
    她的指尖，一縷灰蒙蒙的混沌劍氣悄然流轉，將窗邊盆栽中一片枯葉悄然化為齏粉，而旁邊的嫩葉卻愈發青翠欲滴。
    輪回劍意，初顯鋒芒。
    接下來的流雲城，注定不會平靜。而這隻涅盤重生、初入元嬰的鳳凰，將在這更大的舞台上，掀起怎樣的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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