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命自會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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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否還殘留著貼骨的筋膜?”
“或者說,有沒有相對完好的、比如關節處的骨頭縫隙?”
李維斯追問得過於詳細,一連換了好幾個說法,帶著一種追求信息的迫切。
哈迪斯純黑得近乎詭異的眼眸,倒映著李維斯認真的麵容。
他沉默了兩秒,才用他那特有的、平直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語調回答:
“先遣隊的血肉已成殘渣,均勻彌散。骨骼基本完整,但遍布細微裂痕,尤其是關節連接處。”
“至於貼骨筋膜……”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更精確的表述:
“已完全剝離,未見殘留。但我可以保證,他們的骨骼縫隙間,確實存在空洞。”
李維斯心下一定。
對上了!
跟他所猜測的情形一樣,這片海域地圖裏的魚怪可是吃屍體的!
就在此刻,一個冷靜的女聲插了進來,帶著一種醫者特有的、剖析病理的口吻:
“是生物清理,而非純粹的能量撕扯。”
阿斯克勒庇俄絲不知何時已走到近前,純白色的短發在帶著腥鹹水汽的海風中微微拂動。
她一錘定音:
“若是高強度漩渦造成的純粹物理性撕裂,骨骼會呈現更嚴重的粉碎性或螺旋狀斷裂,骨縫邊緣也會留下拉扯痕跡,不可能保持【基本完整】。”
“而如此徹底的血肉剝離,連貼骨筋膜都不剩,骨縫卻相對幹淨……”
她微微蹙眉,像是在課堂上講解一道複雜的解剖學難題:
“這更像是被某種、或某群,擁有特定食性和極高效率的生物,反複啄食、啃噬的結果。”
“隻有它們尖細的口器或齒舌,才能深入骨縫,將軟組織清理得如此徹底。”
李維斯在心中暗暗為阿斯克勒庇俄絲喝彩。
不愧是未來的“醫神”。
僅憑哈迪斯簡略的描述,就能推導出如此接近真相的結論。
他正是需要這番專業的“背書”,來為爭取在團隊中的話語權。
李維斯立刻順勢接口,語氣篤定:
“阿斯克勒庇俄絲小姐的判斷,與我所想一致。”
“我曾在一本關於遠海異獸的古老雜記中讀到過,某些棲息在極端環境下的魚群,為了在能量稀薄之地生存,演化出了極其貪婪、高效的獵食習性。”
“它們不忌口,無論是海藻、浮遊生物,還是受傷或死亡的較大型海獸……甚至同類殘骸,都會在極短時間內被啃噬殆盡。”
“書中描述其進食後的場麵,就與哈迪斯大人感知到的極為相似,血肉無存,骨骼卻相對完好。”
作為文書,愛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書籍,非常合理。
李維斯目光掃過眼前臉色凝重的眾人,最終落在宙斯身上,語氣沉穩地拋出他的計劃核心:
“既然是生物,就有其行為模式,就有可利用之處。”
“宙斯大人,我請求調用船上所有可用的食材,尤其是那些富含油脂、氣味濃鬱的肉類和廢棄內髒。”
“我想嚐試,用這些作為誘餌,或許能為我們利用死亡航道上的獵食者,生命適應誕生它們的環境,而我們便能利用生命尋找出路。”
李維斯心中歎氣。
要是他一個人開船,不用說服這些超凡者,閉著眼睛都能按照記憶中漩渦刷新的規律,無傷通過【潮汐之心】副本的入口。
但是現在,還要絞盡腦汁拚湊借口,圓上邏輯。
什麽時候他才能擁有一艘自己的船?
他太想出門撞魚了。
宙斯神色緩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大手一揮,聲音斬釘截鐵,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我允了!”
“船上所有物資,隨你取用!不必顧忌補給,若登不上島,拿不到【潮汐之心】,我們留著那些吃食也無用!”
波塞冬猛地喘了口粗氣。
他剛剛嚐試操控海水失敗,身為三階超凡者的驕傲正遭受重創,臉色難看至極。
此刻聽到李維斯這個看似異想天開、卻又隱隱指向唯一生機的計劃,複雜的神色在他的瞳孔裏重疊。
他嘴巴張了又張,看著宙斯果決地態度,最終沒有出言嘲諷,隻是重重哼了一聲,粗聲粗氣地對李維斯道:
“小子、若如你所言,我波塞冬承你的情!”
事態因為裏維斯的話一瞬逆轉,就連一直隱在陰影中的哈迪斯,那古井無波的黑眸也再次落在他身上。
這一次,其中蘊含的不再是純粹的審視,而是極淡、卻確實存在的一絲認可。
他微微頷首,動作輕微得幾乎難以察覺。
西西弗絲在聽到先遣隊並非毫無價值地死去,且李維斯竟真有死局的應對之法時,一直緊繃的身體驟然鬆弛,更幾乎是脫力般地,跌坐在冰冷的甲板上。
她仰起頭,汗水混粘濕了她額前的發絲,重複問道:
“李維斯、你當真有辦法?當真不是騙我?”
“盡力一試。”
李維斯沒有把話說滿,但他眼中閃爍的、屬於智者的冷靜光芒,卻比任何賭咒發誓都更有說服力。
他不再耽擱,轉身快步走向廚房。
很快,他便帶著幾大桶收集來的、氣味刺鼻的肉類邊角料和內髒碎塊返回甲板。
然後,他徑直走到跌坐在地的西西弗絲麵前,蹲下身,目光落在她散落一地的那些金屬發飾上。
“執事大人,”
李維斯的聲音平靜:
“借您一枚發環一用。”
“我需要您用【念動】能力,控製它們承載這些誘餌,精準投放到哈迪斯大人所指的那片死亡航道的起點。”
西西弗絲怔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抹了把臉,撿起腳邊一枚較為結實、帶有鉤掛結構的金屬發環,遞了過去。
她的二階超凡能力【念動】,確實可以做到精細操控物體遠程移動。
李維斯將發環浸入滿是腥臊臊的誘餌桶中,讓它充分沾染氣味,然後看向西西弗絲。
西西弗絲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波瀾,集中精神。
她指節彎曲,那枚沾滿汙穢的發環便穩穩當當地懸浮起來,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緩緩飛向船頭之外那片令人心悸的海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