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螳螂捕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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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海深處,漂浮的島嶼碎片在混沌不明的灰白光芒裏緩緩沉浮。
五行靈泉所在的島嶼相對完整,此刻卻成了風暴眼。
焦黑龜裂的大地上,散落著幾具殘破的軀體,鎧甲破碎,法袍焦糊,殘留著濃鬱的魔氣和陰冷的傀儡之力。
守護靈獸發出低沉痛苦的咆哮,龐大身軀上兩處傷口觸目驚心:一隻眼睛被汙穢魔氣侵蝕,正潰爛流淌著腥臭膿血;另一側腰腹處,則被硬生生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創口,邊緣焦黑,殘留著暴烈金戈的氣息。
傷口處,混亂的五行之力與空間亂流交織,金、青、藍、赤、黃五色光華在邊緣瘋狂閃爍、湮滅、再生,每一次呼吸都讓它痛苦抽搐。
遠處,一座相對隱蔽的浮空島陰影中,曆無涯死死盯著那巨獸腰腹間恐怖的焦黑裂口和潰爛魔眼,嘴角咧開一個扭曲而貪婪的笑容,幾乎要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
“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他壓著嗓子,聲音因興奮而顫抖,手中的羅盤指針正死死釘在五行靈泉的方向,“傀天那瘋子,魔見那陰貨,費盡心機,損兵折將,最後還不是給本少城主做了嫁衣!兩個眼高於頂的蠢貨,連一頭畜生都收拾不了,活該!”
他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快意與鄙夷,看到那兩個平日裏對他這“少城主”不屑一顧的強者,此刻是如何的狼狽與不甘。
“老狗!”曆無涯猛地收斂笑容,換上命令的口吻,“就是現在!趁它病,要它命!給本少拿下它!那五行靈泉,還有泉眼裏的東西,都是我的!”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手持神器、睥睨群雄的場景。
“是,少主。”老狗枯槁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如鬼魅般懸停在那氣息凶暴的空間巨獸麵前。
傀天和魔見神色很不自然,但兩人都以重傷,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狗,分別施展遁術離去。
空間獸僅存的巨眼瞬間鎖定了這不速之客,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碎裂的鏡片在瘋狂旋轉,發出威脅的低吼。
它認出了這氣息——與那兩個將它重創的螻蟻是一路的,新仇舊恨瞬間點燃了它狂暴的凶性。
老狗動了。
枯瘦的手指微微曲張,指尖無聲劃過空氣。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一道近乎透明的扭曲波紋瞬間生成,薄如蟬翼,卻帶著斬斷萬物的森然意念,悄無聲息地切向空間獸腰腹那道最猙獰的焦黑裂口——空間之刃。
這是最純粹的法則切割,快過思維,防不勝防。
然而,空間獸那覆蓋著透明光翼的龐大身軀,在空間之刃即將觸及皮肉的刹那,驟然變得模糊,並非高速移動的殘影,而是整個身體如同投入水中的倒影,蕩漾了一下,兩者仿佛不在一個空間之中了。
滋啦——
刺耳的裂帛聲響起,空間之刃險之又險地擦過裂口邊緣,狠狠斬在它身後一座懸浮的小型島嶼上。
無聲無息間,那小島如同被無形的神之巨斧劈開,斷麵光滑如鏡,上半截島嶼沿著切麵緩緩滑落,墜入下方深不見底的虛空亂流。
“吼——”
它模糊的身影在數十丈外重新凝實,完好的巨眼死死盯住老狗,猛地張開巨口。
沒有聲音,隻有一道肉眼可見的、高度凝縮的透明波紋噴薄而出,如同無形的巨炮轟擊。
所過之處,空氣被瞬間抽空、擠壓、撕裂,形成一條筆直的真空通道,直衝老狗!
老狗的身影在波紋及體的前一瞬,驟然消失。原地隻留下一個微微扭曲的殘像,被那恐怖的空間衝擊波瞬間撕扯得粉碎。
下一刹那,他已出現在空間獸側上方。枯瘦的手掌向前一按,五指箕張,掌心對準空間獸那顆被魔氣侵蝕、膿血橫流的傷眼。
“空錮!”沙啞的低喝如同宣判。
空間獸那顆巨大的傷眼周圍,空氣瞬間凝結,仿佛有無數道透明的、堅韌無比的絲線憑空生成,層層疊疊,死死纏繞、禁錮。
空間法則形成的無形囚籠驟然成型,要將那顆眼球連同周圍的顱骨徹底鎖死、碾碎。
空間獸發出痛苦的咆哮,巨大的頭顱拚命掙紮,被禁錮的眼球在無形壓力下劇烈震顫,膿血加速噴湧。
但它背脊上那些蝶翼般的透明光翼猛地爆發出刺目的五色強光,金之鋒銳、木之生機、水之綿長、火之暴烈、土之厚重,五行本源力量在空間之力的裹挾下轟然爆發。
轟!
禁錮之力被強行撐開、撕裂,刺目的紅光瞬間彌漫,如同焚盡萬物的地獄之火,順著無形的空間禁錮絲線反噬而上,灼熱的高溫扭曲了視線。
緊接著是厚重的土黃色光芒,帶著大地的滯重與碾壓意誌,狠狠撞向老狗立足的那片虛空。
老狗瞳孔微縮。
空間挪移再次發動,身影在赤紅火舌與土黃巨力合圍前的一瞬消失。
他出現在另一塊漂浮的巨岩上,腳下尚未站穩,空間獸那覆蓋著金屬光澤、邊緣因高速撕裂空間而顯得模糊的巨尾,已裹挾著刺耳的銳嘯橫貫百丈,如同天柱倒塌般橫掃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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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太快,空間挪移配合五行本能的攻擊,形成絕殺。
“哼!”
老狗眼中厲色暴漲。
麵對這避無可避的巨尾,他不退反進,枯瘦的身影迎著遮蔽視野的毀滅陰影,雙手在胸前猛地結成一個玄奧複雜的手印,十指如輪舞動,快得留下道道殘影。
周身幹癟的肌肉瞬間繃緊,青筋在枯黃的皮膚下如蚯蚓般賁張突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感驟然降臨。
“空域·陷!”
嗡——!
以老狗為中心,方圓十丈內的空間猛地向下一沉。
並非物理的下陷,而是空間結構本身被強行扭曲、拉長、折疊,那塊漂浮的巨岩,連同其上的空間,瞬間被拉伸成一個向內塌陷的詭異漏鬥。
空間獸那足以掃平山嶽的巨尾,在觸及這片塌陷空間時,軌跡驟然扭曲,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掰彎,裹挾著萬鈞之力,擦著老狗的身側狠狠砸進了他身後更遠處一片漂浮的島嶼群中!
轟隆隆——
數座小島被這擦邊而過的巨力直接震碎,化為漫天石粉飄散。老狗立足的巨岩布滿蛛網般的裂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老狗喘息微微急促,枯槁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正常的灰敗。
強行扭曲如此大範圍的空間,對抗那恐怖的蠻力和五行空間結合的衝擊,對他這具專修空間法則的修士而言,同樣是很大的消耗。
空間獸被這詭異的空間塌陷徹底激怒。
它那顆流膿的傷眼劇烈抽搐著,完好的巨眼中,旋轉的空間碎片驟然加速,一股比之前更加狂躁、混亂的空間波動,以它龐大的身體為中心,瘋狂擴散。
嗡——
嗡嗡嗡——
整個五行靈泉島嶼劇烈震顫。
島嶼邊緣的岩石無聲崩解、剝離,化作粉末,被無形力量牽引著,圍繞著空間獸形成一個巨大的、緩緩旋轉的混沌漩渦。
五行之力在漩渦中瘋狂沸騰、碰撞、湮滅,青色藤蔓纏繞金色鋒芒,赤紅烈焰傾軋幽藍寒流,厚重土黃在底層沉浮湧動。
混亂的五行本源被狂暴的空間亂流強行捏合,形成一股足以扭曲法則、撕裂萬物的混沌風暴雛形。
“不好!”老狗渾濁的老眼第一次爆發出駭然的光芒。
他嗅到了致命的危機,這畜生竟引動了碎星海本源的不穩定空間風暴,雖然規模遠不及撕裂元嬰的那種,但在這狹小島嶼上,足以毀滅金丹。
他枯瘦的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雙手如穿花蝴蝶般在身前舞動,一道道凝練的空間之力被瞬間抽出,在周身布下層層疊疊急速旋轉的透明屏障——空間壁障。
試圖切割、偏轉、削弱那席卷而來的混沌風暴。
轟——!!!
混沌風暴與空間壁障狠狠撞在一起,沒有爆炸,隻有令人頭皮發麻的、仿佛無數玻璃同時被碾碎的刺耳尖嘯。
空間屏障劇烈扭曲、變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水幕,瞬間被撕開數層,混亂的五行之力穿透縫隙,焚風、寒流、土石衝擊、金氣碎片……一股腦砸在老狗身上。
“噗!”老狗如遭重錘,枯瘦身體猛地弓起,一口暗紅的逆血狂噴而出。
“孽畜!你找死!”
劇痛和死亡威脅點燃了老狗眼中沉寂多年的凶戾。
“空域——剝離!”
他嘶聲狂吼,聲音仿佛撕裂靈魂,雙臂猛地向兩側一分,做出“撕開”的動作。
嗤啦——
一聲仿佛天地被強行撕開的恐怖聲響。
以空間獸龐大身軀為中心,一個直徑超過三十丈的巨大球形區域,其邊緣驟然亮起刺目的銀白光線,光線急速蔓延、交織,瞬間構成一個完美的、將空間獸完全籠罩在內的巨大球形光網。
下一刻,恐怖降臨。
光球內部的一切——空間獸、混沌漩渦、光線、塵埃、空氣、法則……所有一切,仿佛被一隻無形的神之手硬生生從整個碎星海秘境的空間結構中“挖”了出來。
光球內部空間,瞬間與外部世界徹底割裂,形成一個獨立、封閉、被老狗意誌主宰的微型空間領域。
領域邊緣,是不斷閃爍、湮滅的銀白光絲,那是空間結構被強行切割剝離後殘留的法則傷口,散發出毀滅性的湮滅氣息。
暗處的曆無涯大喜,居然是領域,人人渴望的領域。
空間獸那驚天動地的咆哮,在領域形成的瞬間,戛然而止。
“給老夫——碎!”老狗須發皆張,枯瘦身體因承受恐怖反噬而劇烈顫抖,皮膚下血管根根爆凸,仿佛隨時炸裂。他合攏的雙手,帶著萬鈞之力,狠狠向中間一壓。
那巨大的球形領域,隨著他雙手的動作,開始向內瘋狂塌縮、擠壓,要將裏麵的一切,連同那頭恐怖的空間獸,徹底碾成最原始的粒子。
然而,就在那球形領域即將壓縮到極限,要將空間獸徹底碾碎的千鈞一發之際——
異變陡生!
被禁錮在獨立空域中的空間獸,那顆完好的巨眼深處,瘋狂旋轉的空間碎片驟然停滯一瞬,隨即以超越極限的速度,逆向旋轉,一股更加古老、本源、蠻橫的空間之力,如同沉睡的洪荒巨獸被徹底激怒,從它龐大身軀最深處轟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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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哢嚓嚓。
一陣令人牙酸心悸的碎裂聲,從球形空域的內部核心響起。
那塌縮到極限的球形空域,其光滑的內壁上,毫無征兆地浮現出無數道縱橫交錯的黑色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加深,並非空間的破碎,而是空間的——折疊。
一種更高層次、更接近本源的法則運用。
老狗雙眼一縮,這畜生,突破了!
對空間法則的領悟突破了!!
整個球形空域,仿佛一張被無形巨手抓住的紙,在空間獸意誌的強行幹涉下,開始了瘋狂的、違背常理的自我折疊。
空間結構被強行扭曲、重疊、錯位。
老狗施加的恐怖塌縮壓力,在這內部自我折疊的錯亂空間麵前,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分散、引導、甚至部分反彈!
“什麽?!”
老狗渾濁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他那布滿溝壑、因反噬而灰敗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駭然。
他對剝離空間的掌控正在飛速流失,塌縮的力量砸進了層層疊疊、無窮無盡的鏡麵迷宮。
這不是力量對抗,是空間法則層麵的壓製,是這畜生血脈中烙印的空間本能。
就在老狗心神劇震,力量反噬如潮衝擊神魂的刹那——
那不斷折疊、內部結構已混亂到極致的球形空域,猛地一震。
一道細微卻凝練到無法想象的銀白光束,如同穿透了無數層折疊空間的利箭,驟然從領域的核心——空間獸額前那枚流轉的空間符文射出。
光束的目標,並非老狗的身體,而是他維持著“空域剝離”神通、正在瘋狂輸出空間法則之力的雙手。
噗嗤!
一聲輕響。
“呃啊——”
老狗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紮入神魂,雙臂仿佛被投入空間亂流的磨盤,一寸寸碾碎湮滅。
維持到極限的“空域剝離”神通,轟然崩潰。
轟!!!
那巨大的、內部結構已混亂折疊到極致的球形空域,失去了束縛,瞬間失控,向內猛地一縮,隨即如同一個被戳破的肥皂泡,無聲無息地湮滅、消失了。
原地隻留下一個直徑三十餘丈、邊緣光滑如鏡、深不見底的漆黑球形空洞。
空洞邊緣,殘留著絲絲縷縷湮滅的銀白空間亂流,如同死神的觸須緩緩搖曳,那是空間被徹底抹除後留下的恐怖傷痕。
空間獸龐大如山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破碎島嶼的中央。
它看起來更加狼狽,五彩鱗甲大片剝落,露出焦黑皮肉和斷裂骨骼,魔眼徹底成了一個腐爛黑洞,膿血汩汩流淌。氣息萎靡如風中殘燭。
但它依舊屹立著,那隻完好的巨眼死死盯著老狗,隻是生機在逐漸減弱。
老狗踉蹌著後退數步,枯槁身體搖搖欲墜。
他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那兩個恐怖的結晶化孔洞,毀滅性的空間湮滅之力和五行之力正沿著手臂經脈瘋狂向上侵蝕,所過之處,血肉枯萎。
“嗬…嗬…”
老狗的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
遠處浮空島陰影下,曆無涯臉上的狂喜早已凝固、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呆滯的驚恐。
死寂,如同最粘稠的墨汁,淹沒了五行靈泉所在的破碎島嶼。
漂浮的碎石無聲地分解、消失在湮滅空洞的邊緣,混亂的五行之力在焦土上明滅不定,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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