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內，一片死寂，巨大的蛇頭仿佛也瞬間失去了力量，停了下來。
    “誰？！”
    陸沉玉的視線已然模糊，隻能勉強看到洞口方向似乎有光影晃動，劇烈的痛苦和劇毒帶來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最後的意識。
    話音未落，他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氣息微弱，胸膛處那兩個駭人的血洞瘋狂的流淌著混雜毒素的鮮血。
    幾乎在他倒下的同時，兩道窈窕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洞穴入口的陰影處顯現出來。
    正是之前的玲瓏與赤練。
    玲瓏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此刻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光芒，她一個箭步衝到陸沉玉身邊，完全無視了那恐怖的傷勢和淋漓的鮮血，蹲下身，伸出那隻冰冷的機關左臂，毫不客氣地在陸沉玉的身體上摸索起來，從結實的胸膛到肌肉線條分明的腹部，仿佛在檢查一件稀世的器材。
    “他真的好有趣啊！”玲瓏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機關手指甚至輕輕敲擊陸沉玉的肋骨，發出細微的叩擊聲，“你看這肉身強度，絕對經過特殊的煉體法門淬煉！還有這經脈，雖然現在紊亂不堪，但拓寬程度遠超同階！嘖嘖，硬接黑鱗巨蟒臨死反撲，還能留下全屍……不對，還有一口氣！太完美了！這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最佳研究樣本！”
    當然，這隻是她以為，其實黑鱗巨蟒給陸沉玉照成的傷害並沒有五行升靈陣的反噬強。
    赤練慢悠悠地踱步過來，嫌棄地瞥了一眼滿地的血汙，聽到玲瓏的話，不由得拋了個媚眼，紅唇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喲，瞧你這點出息，沒見過男人是怎麽的？摸兩下就讓你心神蕩漾、語無倫次了？這就想著‘量身定做’了？小妮子思春也思得太直白了些。”
    她話語露骨，帶著幾分調侃，“要不要姐姐教你幾手，保證讓他……嗯，就算隻剩一口氣，也能讓你體會到不一樣的‘樂趣’？”
    玲瓏聞言，盡管大部分心思都沉浸在“研究”中，但聽到如此虎狼之詞，白皙的娃娃臉上還是忍不住浮起兩抹紅暈，機關左臂的動作都僵了一下，嗔怪地瞪了赤練一眼：“赤練姐！你、你胡說什麽呢！我這是對未知構造和強大潛力的純粹探索欲！”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或許是因為陸沉玉重傷瀕死，意識徹底沉淪，一直維持著的《蟄龍大夢真經》的效果驟然中斷！
    他臉上那層朦朧的、讓人不自覺忽略其具體容貌的奇異力量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隨即消散無形，露出了他真實的樣貌。
    倒不是說她們之前看到的不是這張臉，而是《蟄龍大夢真經》的神異之處在於，會讓看到的人潛意識裏忽略其麵容特征，事後回憶起來也隻有一片模糊。此刻功法失效，那張清晰、英俊卻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毫無遮掩地呈現在兩女麵前。
    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唇形削薄，即便在昏迷中緊蹙眉頭，依舊能看出其原本的堅毅輪廓。
    玲瓏和赤練同時愣住了，臉上的調笑和興奮瞬間凝固。
    赤練嫵媚的眸子驟然眯起，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腦海中迅速翻騰，一張通緝令的影像浮現在眼前——那是玄冥教廷關於太虛衍道劍可能持有者的高級別懸賞，雖然畫像與真人略有出入，但那眉宇間的神韻和大致輪廓……
    “這這，這是那個碎星海的築基境，教廷的必殺榜，天哪，我居然沒有認出來他。”玲瓏大吃一驚，歎道。
    “這張臉……”赤練低呼一聲，隨即恍然，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蟄龍大夢真經！這是天闕皇室秘傳的頂級修魂心法！怪不得之前總覺得記不住他長什麽樣！這小子……來曆不簡單！”
    玲瓏也反應過來，小嘴微張：“啊！原來是這門奇功！怪不得我覺得他明明長得不差，之前卻總沒印象！”
    但她眼中的震驚很快被更熾烈的興奮取代，“管他什麽來曆！天闕的皇室秘法傳承者！這身體、這靈魂、這功法秘密……太有價值了！我一定要把他拆開來好好研究明白！”
    說著，她那隻機關左臂再次發生變化，手腕處彈出一把不過尺長、卻異常精致鋒利的銀色解剖刀，刀鋒閃爍著寒光，就要朝著陸沉玉的脖頸處劃去，準備進行她夢寐以求的“活體解剖研究”！
    “夠了！”
    赤練一聲低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玲瓏的後衣領，像提小貓一樣將她從陸沉玉身邊拎了起來，打斷了她危險的動作。
    “赤練姐！你幹嘛！”玲瓏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不滿地叫道，機關刀還在徒勞地揮舞。
    赤練將她放到一邊，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走到陸沉玉身邊，仔細感知了一下他那微弱的氣息和胸膛傷口處縈繞的蠱毒與自己操控巨蟒時留下的妖力殘餘，沉聲道：“玲瓏，動動腦子！一個身負《蟄龍大夢真經》，很可能與天闕皇室有關，還能以築基境修為獨力斬殺金丹後期黑鱗巨蟒的人，是你隨便就能拆了研究的嗎？他身上牽扯的因果有多大，你想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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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別忘了，無垢城城主都栽到了他的手裏。”
    玲瓏嘟著嘴，但還是冷靜了一些，不服氣道：“那……那怎麽辦？難道就這麽放了？”
    “放？”赤練冷笑一聲，嫵媚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送到嘴邊的肥肉，哪有放走的道理。不過，研究的方式有很多種。”
    她伸出纖纖玉手，指尖不知何時纏繞上了一縷極其細微、幾乎看不見的紅色絲線。她小心翼翼地將這縷紅絲靠近陸沉玉胸口那巨大的傷口，口中念念有詞，是一種古老而晦澀的蠱咒。
    隨著她的吟唱，那縷紅絲仿佛活了過來，輕輕扭動著，如同有生命一般，緩緩鑽入了陸沉玉的血肉之中，沿著經脈，朝著他心髒的位置遊弋而去。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卻透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玲瓏屏息看著，她知道那是什麽——心蠱！
    一種極為罕見且強大的蠱蟲，並非實體蟲豸，更像是一縷由怨念、情絲和秘法煉成的靈魂烙印。它美麗而危險，極致的美感下隱藏著操控心智、乃至生死予奪的恐怖力量。
    中了心蠱的人，他的心髒逐漸會被心蠱吃掉，成為一個沒有思想的傀儡。
    “好了。”片刻後，赤練收回手，滿意地看著陸沉玉胸口傷口處，那若隱若現、如同精美紋身般盤踞的紅色心蠱印記。
    有這心蠱在，陸沉玉的生死便在她一念之間，而且還能潛移默化地影響其心智，使其對施蠱者產生依賴和好感。
    做完這一切，赤練才走到那具黑鱗巨蟒的屍體旁。
    她伸出食指，指尖凝聚一點烏光，輕輕點在巨蟒頭顱被陸沉玉炸開的傷口處。很快，一隻細如牛毛、通體漆黑、長相醜陋猙獰的蠱蟲，畏畏縮縮地從腦髓中鑽了出來，順著她的手指爬上了她的手臂。
    這些蠱蟲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爬行，帶來一種詭異的觸感，最後鑽入她寬大的袖袍之中，緊貼著她手臂的肌膚，甚至能透過薄薄的衣料，看到它們蠕動時留下的細微劃痕，最終，它們似乎找到了歸宿，安靜下來，氣息被完全收斂。
    赤練另一隻手撩開衣袍下擺，露出腰間一個僅有拇指大小、造型精巧的粉色瓷器葫蘆，拔開塞子，那些噬魂蠱便化作一道黑線，鑽了進去。
    隨著噬魂蠱被取出，那龐大的黑鱗巨蟒屍體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最後一絲支撐和活性，轟然倒塌在地，原本堅硬的鱗片也失去了光澤，整個屍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枯萎，仿佛內部的精華已被吞噬殆盡。
    玲瓏看著這一幕，眨了眨眼，暫時放下了對陸沉玉的“研究執念”，好奇地問道：“赤練姐，你這噬魂蠱可真是個好東西啊！操控屍體，殺人於無形，還能汲取殘魂妖力反饋自身吧？這玩意兒……培養起來肯定花了你不少靈石吧？”
    赤練將粉色小葫蘆重新掛好，整理了一下衣裙，聞言得意地一笑，解釋道：“噬魂蠱，算是心蠱的下位蠱蟲吧。雖然沒有心蠱那種強力的控製效果和潛移默化迷惑人心的能力，但勝在培養簡單。隻需要一隻成熟的心蠱作為母體，就能培育出成千上萬的噬魂子蠱，性價比極高。”
    “這可是我特製的蠱蟲，別的蠱師可培育不出來。”
    她眼波流轉，看向玲瓏，“怎麽樣？小玲瓏，想要嗎？姐姐我給你友情價，打五折，五萬下品靈石，或者等值的煉器材料、稀有金屬也行。”
    “五萬靈石？！”玲瓏一聽，小臉頓時垮了下來，聲音都提高了八度，“這一隻噬魂蠱？那正常價豈不是要十萬？！你搶劫啊！”
    她掰著手指頭算，感覺自己心髒都在抽痛，“這、這比你一個玩蠱的都富了吧？！我可是煉器師！雖然大部分錢都投在研究裏了，但這價格也太離譜了！而且！而且！”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氣得跳腳，“之前在玄冥軍帳裏，你找我借錢買那天闕進口的‘醉仙釀’的時候怎麽算的？那時候你可沒這麽闊氣！”
    “靈石呢？快點還我！！”
    赤練臉上的笑容一僵，眼神有些飄忽，扭開頭不敢看玲瓏那控訴的目光，含糊道：“呃……那個……沒了。”
    “沒了？！”玲瓏的聲音帶著哭腔，“不可能！絕不可能！你撒謊！這才過去多久？”
    “真沒了。”赤練硬著頭皮，聲音越來越小，“都……都喝酒了……”
    “喝……喝了？！”玲瓏如遭雷擊，小臉瞬間變得煞白，毫無血色，嘴唇哆嗦著，嘴裏不斷喃喃自語，“我的靈石……我辛辛苦苦省下來準備買‘千年寒鐵’的靈石……就這麽被你拿去喝了酒……沒了……全沒了……”
    她一副泫然欲泣、心靈遭受重創的模樣，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赤練看她這副樣子，也有些過意不去，幹咳兩聲，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好啦，別哭了，瞧你那點出息。這樣，姐姐答應你，這次在隕火秘境裏，接下來找到的寶物，隻要不是對我蠱術至關重要的，都優先歸你，怎麽樣？算是對你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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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瓏一聽，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卻閃爍著精光：“真的？”
    “姐姐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赤練信誓旦旦。
    “那我要他！”玲瓏毫不猶豫地指向地上昏迷不醒的陸沉玉，語氣堅定無比，仿佛在宣布一件物品的所有權。
    赤練看著陸沉玉即便昏迷依舊難掩健碩的身材和那張英俊的臉，咬了咬牙，似乎有些肉痛，但最終還是點頭同意：“行！歸你！不過你得保證，在他還有利用價值之前，別真的給‘研究’壞了！尤其是我的心蠱，可不能有損！”
    “知道啦知道啦！”玲瓏頓時破涕為笑，興奮地搓著手，看著陸沉玉的眼神再次充滿了研究的欲望。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赤練收斂心神，警惕地感知著四周，“剛才動靜不小，難保不會引來其他麻煩。我們得換個地方。”
    玲瓏連連點頭：“對對對！我知道一個好去處，是我族中一位多年前探索過秘境的長輩留下的記載，位置很隱蔽，應該安全！”
    說罷，她興衝衝地走到陸沉玉身邊，機關左臂哢哢變換形態，形成一個穩固的支撐結構，然後彎腰，毫不費力地將比自己高大不少的陸沉玉扛在了肩上。
    動作看似粗魯，卻巧妙地避開了他胸膛的致命傷，顯然她雖然癡迷研究，但並非完全沒有分寸。
    “我們走！”玲瓏扛著“戰利品”，臉上洋溢著滿足而期待的笑容，率先朝著洞穴外走去。
    赤練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掃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洞穴和那具幹癟的蟒屍，指尖彈出一縷彩色毒霧，將兩人殘留的氣息徹底淨化，這才身形一晃，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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