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孫悟空的聲音，很輕。
    輕得，像是在耳邊吹了一口氣。
    但敖廣，卻感覺自己像是被九天神雷，正麵劈中！
    整條龍，都僵住了。
    他看到。
    孫悟空那雙五彩斑斕的右眼中，那原本充滿了生機的光芒，正在一點點地，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凍結靈魂的……
    冰冷。
    “你再說一遍。”
    孫悟空的聲音，依舊很輕。
    “花果山，怎麽了？”
    “咕咚。”
    敖廣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
    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
    “回……回上神……”
    “天庭，降下了南明離火……”
    “佛門，灑下了紅蓮業火……”
    “兩種神火，燒了七天七夜……”
    “整座花果山……一草一木，都沒有留下……”
    “靈脈……也被毀了……”
    “現在……那裏，是一片……死地。”
    死地。
    兩個字。
    如同兩把最鋒利的尖刀，狠狠插進了孫悟空的心髒！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敖廣甚至能聽到自己心髒“怦怦”狂跳的聲音。
    他不敢抬頭。
    他能感覺到。
    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讓整個四海都為之傾覆的恐怖氣息，正在從眼前這個身影的身上，緩緩升起。
    “天庭……”
    孫悟空開口了。
    聲音沙啞。
    “佛門……”
    他緩緩地，重複著這兩個名字。
    每念出一個字，周圍的海水，都瘋狂地翻湧，咆哮！
    “好。”
    “好得很。”
    他笑了。
    笑聲，卻比哭聲，還要難聽。
    “燒了我的山。”
    “斷了我的脈。”
    “還要……絕了我的根？”
    轟——！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殺意，轟然爆發！
    以孫悟空為中心。
    方圓萬裏的海水，瞬間向外炸開！
    形成了一片……
    真空！
    東海，被他一怒之下，分開了！
    “啊——！”
    敖廣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他那龐大的龍軀，被這股氣浪，直接掀飛了出去！
    撞在水晶宮的結界上，又被彈了回來！
    口中，龍血狂噴！
    僅僅是泄露出來的一絲氣息，就讓他，堂堂四海龍王，身受重傷！
    “上……上神息怒！”
    敖廣嚇得魂飛魄散。
    他毫不懷疑。
    隻要眼前這個存在，願意。
    一個念頭，就能讓他，連同整個東海龍族，從三界之中，徹底消失！
    孫悟空，沒有理他。
    他的身影，在原地，緩緩消失。
    再出現時。
    已經在了花果山的上空。
    ……
    “這……”
    看著眼前的景象，孫悟空，呆住了。
    焦土。
    無盡的焦土。
    入目所及，一片漆黑。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燒焦的味道。
    曾經的仙山福地，早已不見了蹤影。
    沒有了琪花瑤草。
    沒有了古樹蒼藤。
    沒有了清泉飛瀑。
    更沒有了……
    那些追在他身後，一聲聲喊著“大王”的猴子猴孫。
    這裏。
    真的成了一片……
    死地。
    孫悟空緩緩降落。
    雙腳，踩在了那片溫熱的，漆黑的土地上。
    他彎下腰，抓起了一把焦土。
    土，從他的指縫間，滑落。
    帶著一絲，尚未散盡的餘溫。
    “孩兒們……”
    孫悟空的聲音，在顫抖。
    “俺老孫……”
    “回來了。”
    沒有回應。
    回答他的，隻有死一般的寂靜，和那永不停歇的山風。
    風，吹過。
    卷起一陣黑色的塵埃。
    孫悟空閉上了眼。
    他的神念，如同潮水般，散發出去。
    覆蓋了整座花果山。
    一寸。
    一寸地，掃過。
    山腹深處。
    一處被燒塌的洞穴裏。
    他“看”到了一些蜷縮在一起的，小小的身影。
    是猴子。
    還活著。
    但，也隻是活著。
    它們一個個，氣息奄奄，瘦骨嶙峋。
    身上，是大片大片的燒傷。
    有些，甚至已經瞎了眼睛，斷了手腳。
    它們躲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穴裏，靠著啃食一種有毒的菌類，苟延殘喘。
    在他的神念掃過時。
    一隻最年長的老猴，似乎感應到了什麽。
    它艱難地，抬起頭。
    渾濁的眼中，流下了兩行淚水。
    “大王……”
    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了微弱的呼喚。
    “是大王……回來了嗎……”
    轟！
    孫悟空的腦海，炸了！
    一股無法抑製的悲痛與憤怒，如同火山，轟然爆發！
    “啊——！”
    他仰天長嘯！
    嘯聲，充滿了無盡的悔恨，無盡的痛苦，無盡的……
    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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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庭！”
    “佛門！”
    “你們……該死！”
    他猛地睜開眼！
    那雙五彩斑斕的右眼中，創生的力量，在瘋狂湧動！
    “我說……”
    他緩緩開口，聲音，傳遍了整座花果山。
    “此山，當有靈！”
    轟隆隆！
    大地，開始震顫！
    那條被神火燒斷，早已枯竭的靈脈，竟在他的言出法隨之下，重新煥發了生機！
    如同地龍翻身，開始瘋狂地，向著整座山脈，蔓延！
    “我說……”
    “此地，當有水！”
    話音落下。
    那早已幹涸的，隻剩下黑色印記的瀑布源頭。
    “咕咚。”
    一聲輕響。
    一汪清泉，憑空出現！
    然後，化作滔滔的洪水，奔湧而下！
    “我說……”
    “此間，當有木！”
    他手中的創世神鐵，重重往地上一頓！
    “給俺——”
    “活過來！！！”
    嗡——！
    以鐵棒為中心。
    一圈五彩的光暈，如同水波，向著四麵八方，瘋狂擴散！
    光暈所過之處。
    神跡，發生了！
    那漆黑的，死寂的焦土之上。
    一抹新綠，頑強地，鑽了出來！
    然後，是第二抹，第三抹……
    眨眼之間，綠草如茵！
    那些被燒成焦炭的古樹殘骸。
    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抽出了新芽！
    長出了枝幹！
    開出了鮮花！
    曾經的瓊花瑤草，仙果瓊漿……
    在這一刻，盡數複蘇！
    而且，比以前，更加的繁盛，更加的……
    充滿了靈性！
    整個花果山。
    在幾個呼吸之間。
    從一片死地，變成了一片……
    仙境！
    山腹深處。
    那些奄奄一息的猴子，被這股濃鬱的，充滿了生命氣息的靈氣，包裹。
    它們身上的傷口，在迅速愈合。
    它們幹癟的身體，在重新變得飽滿。
    “水……”
    “是水的味道……”
    “花……花開了……”
    “大王……真的是大王回來了！”
    幸存的猴群，發瘋似的，向著洞外衝去。
    當它們看到那如同仙境般的家園時。
    當它們看到那個手持鐵棒，傲立於山巔的身影時。
    所有的猴子。
    都跪了下來。
    它們看著孫悟空，那眼神，不再是單純的崇拜。
    而是……
    狂熱的，如同信徒般的……
    信仰！
    一股股純粹的，無主的信仰之力，從它們身上升起。
    匯聚成一條金色的溪流。
    緩緩地，流向了孫悟空。
    孫悟空，愣住了。
    他能感覺到。
    在這股信仰之力的加持下。
    他那剛剛成型的創世聖體，竟又強大了一分！
    “原來……”
    “這，就是神佛強大的秘密……”
    他喃喃自語。
    隨即，笑了。
    “天庭，佛門……”
    “你們，不是喜歡玩信仰的遊戲嗎？”
    “好！”
    “從今日起！”
    “俺老孫，陪你們，玩到底！”
    他猛地抬頭，望向天穹。
    破妄金瞳，穿透了三十三重天。
    仿佛，看到了淩霄寶殿中，那張驚愕的臉。
    看到了大雷音寺裏，那尊微蹙的眉。
    他緩緩開口。
    聲音，不大。
    卻通過法則的震動，傳遍了三界六道，每一個角落。
    “我，孫悟空……”
    “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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