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最後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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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自九州天驕踏入比幹之心秘境,已過去近十日。
秘境之中,那場因雲易而起的風波,並未隨著時間平息,反而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徹底點燃了潛藏在所有參賽者心底最深處的貪婪與惡念。
最初的幾日,眾人還能通過獵殺秘境中強大的凶獸、或是探尋一些古老的遺跡殘骸來獲取玲瓏道韻。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秘境中的凶獸仿佛收到了某種警示,要麽隱匿於更深邃、更危險的區域,要麽成群結隊,極難獵殺。
而那些相對容易獲取道韻的遺跡,也早已被先到者搜刮一空。
玲瓏道韻的增長,變得異常緩慢。
與此同時,比幹之心秘境那無形的影響,開始愈發清晰地顯現出來。
這片由“七竅玲瓏心”所化的天地,似乎能無限放大生靈內心的欲望與執念。
對道韻的渴望,對排名的追求,對力量的貪婪,對機緣的覬覦……種種負麵情緒,在得不到滿足的情況下,如同野草般瘋狂滋生、蔓延。
終於,有人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同伴”。
既然凶獸難尋,遺跡空空,那麽,掠奪他人辛苦積攢的道韻,無疑成了最快、最有效的途徑!
第一起搶奪事件在悄無聲息中發生,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瞬間引發了連鎖反應。信任變得脆弱不堪,結盟轉眼分崩離析。
秘境各處,開始頻繁上演偷襲、反目、圍獵、逃亡的戲碼。
往日或許還有同門之誼、同道之情,此刻在能夠決定未來道途的“玲瓏道韻”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比幹丞相或許也未曾料到,他本意為遴選仁心堅韌、道心澄澈之輩的試煉,最終卻演化成了人性陰暗麵的放大鏡與角鬥場。
或許,這本就是最殘酷的篩選——唯有心智、實力、運氣皆屬頂尖者,方能在這鬼蜮般的環境中存活到最後。
在這片混亂的殺戮戰場中,牛大和李無極的處境,變得岌岌可危。
他們二人匯合後,憑借牛大的沉穩謹慎和李無極的悍勇敏銳,相互扶持,倒也收獲了一些道韻,實力各有精進。
牛大更是借此壓力,一舉突破到了玄級一階!
李無極也達到了黃級巔峰,距離玄級隻差臨門一腳。
然而,他們的好運並未持續太久。
兩人來自豫州“窮鄉僻壤”的背景,以及相對“寒酸”的修為,很快便被一些心懷不軌的團夥盯上了。
這一日,在一片怪石嶙峋的“風蝕峽穀”中,牛大和李無極剛剛合力擊殺了一頭罕見的“石化蜥蜴”,正欲收取獸核與道韻,四周突然響起尖銳的破空聲!
“嗖嗖嗖!”
十餘名修士從巨石後、地穴中竄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些人服飾混雜,顯然是由幾個小門派和散修臨時組成的劫掠團夥,為首者是一名臉上帶著刀疤、氣息凶悍的玄級三階散修。
“把你們的身份玉牌交出來!乖乖獻上道韻,饒你們不死!”刀疤臉獰笑著,手中鬼頭刀散發著森然寒光。
牛大和李無極背靠背站立,臉色凝重至極。
對方人數眾多,修為最低也是黃級巔峰,最高便是那玄級三階的頭領,實力遠超他們二人。
“休想!”李無極怒吼一聲,握緊了手中的巨斧,“道韻是我們拚命得來的,憑什麽給你們!”
“憑什麽?”刀疤臉嗤笑一聲,“就憑老子拳頭比你們大!兄弟們,別廢話了,動手!宰了這兩個鄉巴佬,道韻平分!”
一場寡不敵眾的惡戰,瞬間爆發!
牛大和李無極浴血奮戰,牛大將《龍虎經》催動到極致,雙拳如同重錘,李無極斧影翻飛,狀若瘋虎。
兩人配合默契,竟在短時間內擊傷了好幾名圍攻者。
但那刀疤臉實力確實強橫,鬼頭刀法詭異狠辣,每每在關鍵時刻出手,逼得牛大和李無極險象環生,加之對方人多,不斷消耗著他們的體力與靈力。
“噗!”李無極一個不慎,後背被一名偷襲的修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
“無極!”牛大目眥欲裂,奮力擊退身前之敵,擋在李無極身前。
“牛大……別管我!你快走!”李無極咬著牙,臉色因失血而蒼白。
“放屁!要死一起死!”牛大怒吼,眼中充滿了血絲。
他心中焦急萬分,再這樣下去,兩人必定隕落於此!
“哼!倒是兄弟情深!可惜,都得死!”刀疤臉眼中凶光更盛,攻勢愈發淩厲。
牛大和李無極且戰且退,身上傷口不斷增多,形勢危在旦夕。他們此刻唯一的希望,便是能撐到出現變數,或是……能逃往某個方向。
牛大腦海中閃過一個堅定的念頭:向雲易所在的區域突圍,雖然希望渺茫,但這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
與外界血腥混亂的景象截然不同,昭明部落所在的區域,卻保持著一種暴風雨中心的詭異平靜。
雲易的凶名,如同最堅固的壁壘,震懾著絕大多數心懷不軌之徒,讓他們不敢越雷池半步。這幾日,僅有寥寥數批不信邪、或是自恃實力強大的隊伍前來試探,均被雲易以雷霆手段擊潰,其首領更是被當場斬殺,道韻盡數被奪。
經此之後,再無人敢來騷擾。
雲易坐鎮部落,並未外出主動獵取道韻,他一邊守護,一邊靜心感悟體內日益壯大的混沌之氣與玲瓏道韻之間的玄妙聯係,修為愈發精進,對力量的掌控也更上一層樓。
然而,部落的巫祝和長老們,臉上的憂色卻日漸濃重。
他們雖避世而居,卻並非對外界一無所知,通過一些古老的傳承秘術和與秘境本身的微弱聯係,他們能隱約感知到外界正在發生的慘烈廝殺與人心淪喪。
這一日,巫祝將雲易請到了村落最中央的石屋中,幾位最年長的部落長老均已在此等候,神色肅穆。
“恩公。”巫祝率先開口,聲音蒼老而沉重,“外麵的風雨,越來越大了。我們……能感覺到,無數貪婪的眼睛,仍在黑暗中窺視著這裏。您雖強大,但終究孤身一人。我們昭明部落,不能成為您的拖累,更不能讓您為了我們,與天下人為敵。”
一位長老接口道:“是啊,恩公。您來此秘境,自有您的使命和追求。玲瓏道韻,關乎您的未來,不應為我們所耽擱。”
雲易聞言,心中一沉,已然明白他們的意思:“諸位是打算……”
巫祝點了點頭,眼中雖有萬般不舍與感激,卻帶著一種決然:“心聖(比幹)在隕落前,曾以大神通,為我們這些誓死追隨他的遺民,留下了最後的庇護所。那是一處完全隔絕於秘境之外的微小洞天,一旦進入,便可避開一切紛爭,但……也意味著永世隔絕,再難與外界相通。若非萬不得已,我們絕不會動用。如今……是時候了。”
另一位長老捧著一個古樸的、由某種不知名黑色木頭雕刻而成的盒子,鄭重地遞到雲易麵前。盒子表麵刻滿了古老而神秘的紋路,散發著滄桑的氣息。
“恩公,您對我昭明部落,恩同再造。我們無以為報。”巫祝顫抖著打開木盒,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枚巴掌大小、呈心形的暗紅色玉玨。
玉玨質地溫潤,內部仿佛有血液在緩緩流動,散發出一種與整個秘境同源、卻又更加純粹古老的道韻。
“此乃‘心聖遺玨’,是心聖當年贈予我部先祖的信物,也是開啟那處最終庇護所的鑰匙的副鑰。如今,我們將它贈予您。”
巫祝的聲音充滿了莊嚴,“持此玉玨,您便是我昭明部落永遠的朋友,亦是心聖道統的認可者。老朽冥冥中有感,此物……在未來某個時刻,或許能助您渡過一次難關。”
雲易看著那枚心形玉玨,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磅礴而溫和的力量,以及與自己身份玉牌中玲瓏道韻的強烈共鳴。
他明白此物的珍貴程度,恐怕遠超想象。
“這……太珍貴了。雲某受之有愧。”雲易推辭道。
“恩公切勿推辭!”巫祝堅決地將木盒塞入雲易手中,“若非您,我昭明部落早已不複存在。此物留在我們身邊,進入庇護所後亦是無用。贈予您,方能物盡其用。而且……”
巫祝壓低了聲音,透露了一個驚人的秘密:“老朽根據先祖留下的模糊記載推測,此次秘境開放,並非尋常。心聖所化的這片天地,似乎……並非主動開啟,而是受到了某種外力的衝擊或牽引,才提前現世。此次關閉後,下次若想再進入……恐怕絕非易事。或許,唯有持與此秘境本源密切相關之物,方能尋得一線契機。這枚‘心聖遺玨’,或許便是那關鍵之物。”
雲易心中巨震!
秘境並非主動開啟?外力衝擊?
這背後隱藏的信息,令人細思極恐。他不再推辭,鄭重地接過木盒,收入懷中,沉聲道:“多謝巫祝,多謝諸位長老!雲易,定不負所托!”
巫祝和長老們見雲易收下,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當日黃昏,在巫祝的帶領下,全體昭明部落民眾聚集在村落後的一個古老祭壇前。
巫祝吟唱著蒼涼而古老的歌謠,啟動了祭壇。
一道柔和的光門緩緩開啟,門後是一片朦朧而祥和的山穀景象。
部落民眾們含著熱淚,最後一次向雲易叩拜辭別,然後井然有序地、帶著對過往的眷戀與對未來的期盼,步入了光門之中。
當最後一名孩童的身影消失在光門內,光門緩緩閉合,最終連同那座祭壇一起,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
原地,隻留下雲易一人,獨立於蒼茫的暮色之中。
望著空蕩蕩的村落,他心中感慨萬千,既有離別之悵,亦有為他們得以安寧的欣慰。
如今,他再無後顧之憂。
更重要的是,在與昭明部落相處的這些日子裏,巫贈予他的那些古老獸皮圖卷,以及通過與部落民的交流,他已對這片廣袤秘境的地理環境、危險區域、靈脈走向、乃至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路徑,了如指掌!
這份寶貴的“地圖”,遠比多收獲一些道韻更有價值!
雲易望向風蝕峽穀的方向,目光銳利如鷹。
通過之前與部落獵手的交流,他大致知曉牛大和李無極最後出現的區域。
如今,該去與兄弟們匯合了。
他身形一動,化作一道青煙,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茫茫秘境之中,朝著那片正上演追殺與逃亡的峽穀,疾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