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茉所謂的藏身之處，竟是一處位於枯骨坡下的隱秘洞穴。洞口被幻陣和毒藤遮掩，內部卻別有洞天。
    洞穴不算大，幹燥通風，角落裏鋪著簡單的獸皮，中央有一個小坑，裏麵燃燒著一種幽藍色的火焰，非但不熱，反而散發出絲絲寒意，火焰上方還架著一個古怪的小藥鼎，咕嘟咕嘟地熬煮著墨綠色的汁液，散發出刺鼻卻提神醒腦的氣味。
    “坐吧，林大巡察，寒舍簡陋，將就一下。”夜茉隨意地指了指一塊光滑的石墩，自己則走到藥鼎旁，小心翼翼地添加了幾味藥材。
    林凡依言坐下，目光快速掃過洞穴。這裏與其說是居所，不如說更像一個臨時的實驗室和觀察點。洞壁上刻畫著一些複雜的星圖軌跡和能量流向圖，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筆記，都是關於無常穀地脈波動和毒瘴變化規律的記錄。
    “看來夜茉姑娘在此潛伏已久。”林凡開口道。
    “沒多久，也就三五十年吧。”夜茉頭也不回，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說三五天，“等那幫家夥失敗一次，不容易。他們每次失敗，陣法反噬，毒眼都會劇烈波動，那是我唯一能安全靠近並嚐試剝離毒眼聯係的機會。”
    三五十年……林凡默然。對於仙神而言，時間概念確實不同。
    “穀內到底是什麽情況？那些‘家夥’是什麽人？他們在煉製什麽？”林凡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夜茉攪動藥鼎的手頓了頓，聲音沉了下來：“什麽人？一幫藏頭露尾，功法路數極其古怪的瘋子。他們不屬於我知道的任何勢力，非仙非魔，更像是一群……追逐某個禁忌目標的‘學者’，隻不過他們的‘研究’材料，是活生生的生靈和魂魄。”
    她轉過身，靠在石壁上，眼神在幽藍火焰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深邃：“他們在穀底最深處，依托那口‘九幽毒眼’，布下了一座巨大的‘萬魂融靈秘陣’。陣法核心，似乎供奉著什麽東西，我看不真切，被層層禁製和汙穢血氣包裹著。但每次他們啟動陣法，都能感受到一股令人極端厭惡的、渴望吞噬一切生命和魂力的饑餓感。”
    萬魂融靈秘陣！饑餓感！ 林凡心中巨震，這與玄都真人和他的猜測完全吻合！
    “他們抓捕各地生靈，抽取其魂力和生命精粹，通過大陣煉化，注入那個核心之物中。溪源村，隻是他們最近的一次‘收割’而已。”夜茉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至於煉製什麽……我也不完全清楚。但有一次他們幾乎成功，我遠遠感受到那核心之物散發出的氣息……仿佛一個殘缺的、暴虐的、正在被強行拚湊起來的……古老意識？”
    拚湊古老意識？！ 這個答案比煉製丹藥或武器更加駭人聽聞！這是要創造生命？還是複活某個存在？
    “他們守衛力量如何？”林凡壓下心中的驚駭，繼續問道。
    “很強，也很怪。”夜茉蹙眉，“明麵上的守衛不多，大概十來個，修為在地仙初階到中階不等，功法類似你遇到的那些死士，但更詭異，能融入毒瘴陰影，防不勝防。”
    “但最麻煩的不是他們，而是那座大陣本身和穀裏的環境。”她補充道，“大陣能扭曲感知，滋生幻象，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改變地形。而且穀內常年彌漫的毒瘴和隕落魔神的殘念，會不斷侵蝕心神，消耗仙力。一旦被困住，極難脫身。”
    “除此之外，穀內還遊蕩著一些被魔血和怨念汙染異化的古戰場亡靈和變異毒獸，敵我不分，極度危險。那幫瘋子似乎有特殊方法避開它們，但我們不行。”
    林凡麵色凝重。情況比想象的更複雜。強大的敵人、詭異的大陣、危險的環境……
    “明晚子時，我們如何行動？”
    夜茉走到洞壁的星圖前，指著其中幾條交匯的能量線：“星力潮汐到來時，大陣為了吸收轉化星力，會短暫地削弱對毒眼的壓製和對周邊環境的控製。那是外圍防禦最弱的時候。”
    “我知道一條被毒獸踩踏出來的、相對安全的隱秘小路，可以繞過大部分明哨和危險區域，直抵毒眼所在的外圍區域。進去之後，見機行事。你的任務是找到他們罪證，或者盡可能破壞。我的目標是切斷毒眼與大陣的聯係，最好能把它引爆，給他們來個狠的！”
    計劃很粗糙，但也符合兩人臨時合作、互有所圖的狀態。
    “對了，”夜茉忽然想起什麽，扔給林凡一個小巧的骨笛，“拿著這個。如果走散了，或者遇到應付不了的毒蟲毒獸，吹響它，大部分低階毒物不敢靠近。當然，也可能把更厲害的東西引來，所以慎用。”
    林凡接過骨笛，點了點頭。
    兩人不再多言，各自盤膝坐下，調整狀態，等待明晚子時的到來。
    洞穴內隻剩下幽藍火焰燃燒和藥汁沸騰的細微聲響。 無常穀的夜，格外漫長而壓抑，仿佛暴風雨前的死寂。穀底深處，那若有若無的饑餓感，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
    第四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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