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玨那溫和的笑容，像一枚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林凡心中漾開層層漣漪。這位將作監的實權人物，表現得太過完美無缺，反而讓人心生警惕。他與工部官員的熟稔，更是印證了巨靈神情報的準確性。
    夜茉的傳音恰到好處，帶著一種看戲的玩味：“怎麽樣？是不是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這條魚，可不小呢。”
    林凡收回目光，抿了一口仙釀，甘醇的靈力流入喉中，卻化不開那份凝重。他傳音回去，語氣平靜：“魚大不大，還得看咬不咬鉤。夜茉姑娘的情報，的確誘人，但龍鯨精血之事，我需要時間考慮。”
    “隨你。”夜茉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時機不等人。等天王把水麵攪得更渾，有些人急著擦屁股的時候，那條小路還在不在，可就難說了。”她的話輕飄飄的，卻帶著精準的壓力。
    就在這時，一位仙娥款款走來，對林凡盈盈一禮：“林巡案，我家娘娘有請，移步內苑一敘。”
    西王母要見他？林凡心中一震。不僅是他，周圍不少目光也瞬間聚焦過來，帶著驚訝、探究和審視。一個六品巡案使，何德何能得西王母單獨召見？這無疑將林凡推到了風口浪尖。
    夜茉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傳音道：“看吧，我就說沒那麽簡單。正主兒找你了，快去吧，小心說話。”她端起酒杯，嫋嫋走向另一處人群，仿佛與林凡隻是萍水相逢。
    林凡定了定神，對仙娥道：“有勞仙子帶路。”
    跟隨仙娥穿過層層珠簾玉障，來到一處更為清靜雅致的內苑。此處仙氣幾乎凝成實質，一草一木皆蘊含道韻。西王母並未高坐主位，而是閑適地坐在一株古老的蟠桃樹下，身旁侍立著幾位氣息深不可測的女仙。
    “微臣林凡，參見娘娘。”林凡恭敬行禮。
    “林愛卿不必多禮。”西王母的聲音溫和中帶著威嚴，目光落在林凡身上，似乎能洞悉一切，“今日請你來，一是看看能得夜茉那丫頭另眼相看的年輕才俊是何等模樣，二是，弱水之事，牽動天庭，愛卿身為始查此案之人，有何看法？”
    林凡心念電轉，西王母此舉，既是抬舉，也是考驗。她看似閑談，實則是在評估他的立場、能力和價值。百裏長青的叮囑在耳邊回響：謹言慎行，多看少說。
    “回娘娘，此案已由托塔天王全權負責，微臣人微言輕，不敢妄議。唯恪盡職守，協助上官，查清真相，以安天庭。”林凡的回答中規中矩，既不居功，也不推諉，將主導權完全歸於李靖。
    西王母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不居功，不冒進，懂得分寸，很好。夜茉那丫頭性子孤拐，但眼光不差。她既邀你前來，想必自有緣由。這瑤池小會，亦是觀察之機，你好自為之。”
    “謝娘娘提點。”林凡心中明了，西王母召見，更多是一種姿態，表明她關注此事，同時也暗示了她對夜茉某種程度的認可或默許。這無形中為林凡與夜茉的接觸增加了一層保護色。
    離開內苑，重返主會場，林凡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深意。他依舊保持低調，但【洞察術】運轉到了極致，捕捉著場中細微的信息流。
    他聽到兩位星君在討論近期下界某處靈脈異常枯竭的現象，地點似乎靠近幽冥礦監的方向。
    他注意到財部的一位官員在與崔玨寒暄時，手指無意識地在酒杯上敲擊著某種特定節奏，而崔玨的回應也帶著不易察覺的韻律。
    他還看到冷千與一位天王府的將領低聲交流，神色凝重，似乎收到了什麽新的消息。
    林凡主動走向冷千。
    “冷兄。”
    冷千見到林凡，微微點頭：“林兄，方才娘娘召見？”
    “隻是例行垂詢。”林凡輕描淡寫，轉而問道，“看冷兄神色，可是弱水案有進展？”
    冷千掃了一眼四周，傳音道：“曲泉的屍身檢查有了新發現。他體內殘留一種極其隱晦的追蹤印記，若非楊戩真君以天眼細查，幾乎無法察覺。印記的源頭……指向西方。”
    “西方？”林凡目光一凝。幽冥礦監，正在天庭版圖的西方邊緣。這與夜茉的情報、星君的談話，隱隱吻合。
    “不僅如此。”冷千繼續道，“天王下令，擴大搜查範圍，重點排查與弱水工程相關的所有人員近期的靈力波動和財物往來。將作監，是重點之一。”
    林凡心中豁然開朗。李靖的雷霆手段，果然開始觸及核心了。崔玨出現在這裏，是巧合，還是想探聽風聲，或者……另有所圖？
    就在這時，會場中央響起一陣悅耳的仙樂。仙娥們捧著一盤盤晶瑩剔透、散發著誘人香氣和磅礴靈力的蟠桃，分送給各位賓客。雖是三千年一熟的“小桃”，但對在場絕大多數仙官而言，已是難得的機緣。
    林凡也分得一枚。他剛接過蟠桃，崔玨便端著酒杯，笑容可掬地走了過來。
    “林巡案，恭喜恭喜啊。”崔玨語氣熱絡，“能得娘娘親自召見，可見林巡案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日後這天庭，還需林巡案這樣的棟梁之材。”
    “崔大人過獎了，下官愧不敢當。”林凡謙遜回應，心中警惕提到最高。
    崔玨仿佛不經意地問道：“聽聞林巡案此前在靈獸總司履職，對靈獸培育頗有心得？正巧，將作監近日需馴化一批用於搬運建材的異獸，不知林巡案可否指點一二？或許，你我對飲幾杯，交流一番？”
    試探來了！借靈獸之名，拉近關係，套取信息，甚至可能想探查林凡對弱水案、對將作監的了解程度。
    林凡麵上不動聲色，舉起酒杯與崔玨輕輕一碰，腦中飛速運轉，如何應對這隻笑麵虎。
    第五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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