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痛，虛無。
    這是王多魚恢複意識後的第一感覺。他仿佛在無盡的黑暗虛空中漂浮了千萬年，又仿佛隻是短暫地失去了一瞬。他嚐試調動神識，卻發現如同陷入泥沼，晦澀難行。體內靈力近乎幹涸，經脈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
    最讓他心悸的是，腦海中那片原本時刻存在的係統光幕，徹底沉寂了。無論他如何呼喚，都沒有任何回應。隻有神魂深處，那原本被“血蠱債契”盤踞的地方，空落落的，隻留下一道淡淡的、如同燙傷般的金色疤痕，以及一些零星散落的、散發著微弱規則波動的……碎片？
    【...係...統...核心...受損...進入...強製沉...睡...修複...】
    一段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在他意識邊緣閃過，隨即徹底湮滅。
    係統沉睡了。
    王多魚的心沉了下去。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係統失聯。失去了這個最大的依仗，在這未知的險地，他還能活下去嗎？
    他強迫自己冷靜，開始檢查自身狀況。傷勢極重，但奇怪的是，修為似乎並未跌落，依舊維持在築基後期，隻是靈力恢複速度慢得令人發指。而神魂中那些散落的規則碎片，似乎是“血蠱債契”被強行撕裂後殘留的，以及……係統崩潰時散逸出的部分信息塵埃？
    他嚐試去觸碰那些碎片，一股混亂龐雜的信息瞬間湧入腦海——關於債務、契約、因果、淨化、幽冥法則……不成體係，支離破碎，卻蘊含著某種本質的規則力量。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並非想象中的陰森地獄，而是一片……荒蕪死寂的廢墟。
    天空是永恒的灰蒙蒙，沒有日月。腳下是龜裂的黑色大地，布滿各種奇形怪狀的殘破建築和巨大骸骨，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塵埃和一種萬物終結般的衰敗氣息，靈氣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裏……是哪裏？孽債淵的底層？還是空間裂縫將他拋到了某個未知的廢棄位麵？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卻牽動了全身傷勢，忍不住悶哼一聲。
    “你醒了？”一個清脆中帶著幾分怯生生的聲音，從他身旁不遠處傳來。
    王多魚猛地轉頭，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用碎石勉強壘起的簡易避風處旁邊。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麵容清秀卻帶著營養不良的蒼白，一雙大眼睛正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少女見他看來，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手中緊緊攥著一塊邊緣鋒利的石片，警惕地問道：“你……你是從‘上麵’掉下來的？你是‘清理者’嗎？”
    她的語言有些古怪，但王多魚大致能聽懂。“上麵”？“清理者”？
    “我不是清理者。”王多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他指了指灰蒙蒙的天空，“我是從……一個很遠的地方，意外來到這裏的。這裏是什麽地方？”
    少女似乎鬆了口氣，但警惕未消，她搖了搖頭：“這裏是‘歸寂之地’，是被遺忘的角落。沒有名字，沒有希望，隻有……等待終結。”
    她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
    通過斷斷續續的交流，王多魚得知，少女名叫“阿棄”，是在這片廢墟中出生的“遺民”。據她所說，這片地域廣闊無邊，資源匱乏，偶爾會有像他一樣的“天外來客”從天空墜落，但大多重傷不治，或者被遊蕩的“噬魂怪”拖走。而所謂的“清理者”，似乎是某種定期會出現的、冷酷無情的存在，他們會帶走一些還有“價值”的東西，或者……人。
    “你傷得很重。”阿棄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色，猶豫了一下，從懷裏掏出半塊幹癟發黑、類似根莖的東西遞過來，“這個……或許能讓你好受一點。省著點吃，很難找。”
    那根莖散發著微弱的土係靈氣，品階低得可憐，但在此地，顯然是珍貴的補給。
    王多魚看著少女那雙純淨卻又藏著深深疲憊的眼睛，心中微動。他接過根莖，沒有立刻服用，而是嚐試調動體內那稀薄的靈力，以及……神識中那些混亂的規則碎片。
    他鎖定手中那半塊根莖，意念集中在那枚代表著“資產估值”的規則碎片上。
    嗡！
    規則碎片微微一亮，一道極其微弱、幾乎不可察的波動掃過根莖。
    【劣等的土薯根莖。內含微薄土係靈氣及生命力。估值：0.0001標準靈石單位。狀態：可食用。】
    一段模糊的信息反饋回他的意識。
    成功了！雖然遠不如係統便捷強大，但這些規則碎片，似乎還能勉強驅動！
    王多魚精神一振。他小心翼翼地將那點信息剝離，隻留下關於“可食用”和“蘊含微薄生命力”的部分，然後將其傳遞給阿棄一個安心的眼神，慢慢啃食起那半塊根莖。
    一股微弱的暖流融入身體，傷勢似乎真的緩和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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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棄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不明白他為何能如此“精準”地判斷出這東西有用。
    在阿棄的幫助下，王多魚在這片廢墟的一處相對隱蔽的斷牆下暫時安頓下來。他一邊依靠阿棄偶爾找來的、近乎無效的“食物”緩慢恢複，一邊全力研究著神魂中的規則碎片。
    他發現，這些碎片雖然混亂，但似乎與他之前掌握的《天債律典》及係統功能有所對應。除了“資產估值”，他還辨認出了類似“契約基礎”、“因果感知極弱）”、“能量汲取極低效率）”等碎片。
    他嚐試組合它們，過程艱澀無比，如同用破碎的瓷片拚湊完整的圖案，每一次嚐試都消耗巨大，且成功率極低。但每成功一次，他對這些規則的理解便加深一分，對自身力量的掌控，似乎也找回了一絲。
    幾天後，他的傷勢恢複了一成左右，已經能夠勉強行動。他決定和阿棄一起，去附近探索，尋找更多食物，以及……可能存在的出路，或者能量源。
    兩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巨大的廢墟骸骨之間。阿棄對這裏的地形很熟悉，總能避開一些潛在的危險區域。
    “那裏……不能去。”阿棄拉住想要靠近一片奇異扭曲建築的王多魚，小臉上滿是恐懼，“那裏有‘債影’，靠近會被吸走魂力！”
    王多魚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債務視野】殘破版）勉強開啟，果然看到那片區域縈繞著一些淡灰色的、不斷扭曲的詭異影子，它們散發著微弱的吸力，吞噬著空氣中本就不多的能量，甚至光線。
    債影？吞噬能量？
    王多魚看著那些影子，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近乎枯竭的丹田和緩慢到令人發指的恢複速度，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這些“債影”，本質上，是不是也是一種無序的“債務”或者“能量虧空”的體現？它們吞噬能量，是在“討債”？
    如果……我能“償還”這筆債，或者……“重組”這筆債呢？
    他目光閃爍，看向那些債影，如同一個餓極了的人，看到了一片布滿荊棘的……野果林。
    危險，但或許……蘊藏著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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