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世子，該起床了。”卡爾例行公事的叫著阿圖羅。
    “操蛋的一天又開始了…”阿圖羅咒罵著把自己從溫暖的被窩裏拔出來。“我接受晚睡，但是早起我這輩子都不想。”
    “世子，我打聽到您吩咐我的事了。”在去餐廳的路上，卡爾小聲給阿圖羅匯報。
    “說來聽聽。”上次阿圖羅讓卡爾去打聽格蘭恩老師，現在過去了三天時間，卡爾的效率算是比較高了。
    “格蘭恩先生平時喜歡看書，在他的房間裏一整麵牆的書架上塞滿了書，另一個愛好就是彈鋼琴，他很少出門，好像也沒什麽親戚朋友。他在城堡已經住了七年了，隻有過年的時候他會消失一段時間，之前他教您的哥哥音樂，直到兩年前才開始教您音樂，公爵大人對他好像很尊敬，曾經吩咐克拉曼管家對他的要求都要滿足。在不教課的時間裏，他真的是什麽也不幹，天天就是在自己的房間裏。他喜歡吃素，他的穿著偏好袍類，竟然也沒有哪個女仆和他有一腿，他的發型…”卡爾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通。
    “你特麽這都從哪裏來的消息！？”阿圖羅震驚的看著卡爾。
    “廚房的廚娘卡米拉，巡邏的護衛羅勒，清潔女仆小莎娜，馬廄的老羅勒，他是護衛羅勒的父親，還有園丁…”
    “停停停，…我知道了。”阿圖羅實在是有點震驚於這些仆人的八卦了，連特麽的沒有和女仆有一腿這事竟然也知道。
    “對了，仆人和護衛們對我們家的人是不是也這麽了解？”阿圖羅忽然想聽聽仆人護衛嘴裏自己家人的形象。
    “那沒有，他們哪裏敢議論您的家人！”卡爾連忙搖頭。
    “真沒有？”阿圖羅不相信。
    “沒有。”
    “你沒說實話，虧我還把你當兄弟…”阿圖羅一眼就看出卡爾沒說實話。
    卡爾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阿圖羅就這麽盯著他。
    “…您隻能自己知道，別說是我告訴您的。”
    “那你說說吧，我不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的父親。”阿圖羅真的是好奇仆人們的議論。
    “讓我想想。”卡爾看了看四周，好像要說什麽驚天大秘密一樣。
    “你特麽快說！”阿圖羅好笑又好氣的踢了卡爾屁股一腳。
    “好好好，我說，您別生氣啊！”卡爾揉揉自己的屁股，“他們說公爵大人一點也不像貴族，到是更像城西殺豬的屠夫。”卡爾說完就盯著阿圖羅，看看對方有沒有生氣。
    “這算什麽，我老爸本來就是平民出身，像屠夫超過像貴族，也沒什麽啊。”阿圖羅無所謂的說，“還有什麽？”
    “還有說公爵能娶到公爵夫人是因為當年霸王硬上弓…”卡爾小聲道。
    “這特麽…”阿圖羅都不知道該說啥了，因為他的父親和母親到底是怎麽結婚的，阿圖羅也不知道，公爵嘴裏那一套公主愛上起義軍領袖的說辭，他自己也壓根不信。
    “…還說嗎？”卡爾小心問。
    “不聽了，耳不聽，心不煩！”阿圖羅一甩手，氣嘟嘟的向餐廳走去，他不能責怪下麵這些人亂嚼舌頭，因為兩世為人的他知道這些是底層人為數不多的消遣娛樂，無論社會怎麽發達，都擋不住八卦的靈魂。
    早餐的餐桌上，阿圖羅還是一如既往的能吃。
    “老爸…”
    “注意你的言語！那種隨意的稱呼，是平民的叫法！”阿圖羅剛開口，公爵夫人就立馬糾正他的錯誤，“還有，不要邊吃東西邊說話。”
    “…父爵。”
    “什麽事？我親愛的次子，阿圖羅佩雷斯閣下。”公爵看起來一臉認真的回應道。
    “……沒事了。”聽到老爹這做作的語言，阿圖羅真想跳起來給他老爹兩巴掌。
    “你如果吃的快一點，在你上武技課之前還有十分鍾的時間到我的書房來。”公爵雖然看起來像屠夫，卻有一顆善於觀察的心。
    “親愛的，我吃好了，去書房了。”給阿圖羅說完後公爵又對著夫人說道。
    阿圖羅看著自己的公爵老父親對母親這副模樣，實在是和傳聞裏霸王硬上弓的形象對不起來啊。
    “我也吃好了，母親。”阿圖羅隻吃了個七分飽，但是還是站起身跟著父親去書房。
    書房前麵已經有人在等待公爵的到來，有公國的稅務總官、城防總官、大商會的代表等等十好幾個人，公爵的上午也是十分繁忙的。
    “讓他們稍等十分鍾。”公爵對自己的副手說道，然後就帶著阿圖羅進了書房。
    公爵的書房兼辦公室十分寬大明亮，高大的書架上擺滿了大部頭的各類書籍，阿圖羅掃了一眼，絕大部分書籍很新。
    “說吧，什麽事情？”公爵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麵前是一杯散發著濃濃香氣的紅茶，溫度剛剛好。
    “也沒什麽大事，我就是對格蘭恩老師很好奇。”阿圖羅在公爵的對麵坐下。
    “好奇？哪方麵？”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一位法師。”
    “嗯！？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公爵眼裏的詫異一閃而過。
    “他真是一位法師？！”捕捉到父親眼神的那一絲詫異，這下輪到阿圖羅詫異了。
    “…你怎麽會懷疑到他是一位法師的？”公爵沒有正麵回答阿圖羅，反而對兒子的懷疑來自哪裏更感興趣。
    “我通過觀察他的氣質，和六歲時見過的那個法師老頭有些像，再加上一些情報分析。”阿圖羅斟酌著自己的語言。
    “情報分析？什麽情報？”
    “老爸你今天的反問句怎麽這麽多！情報就是他平時的愛好啊、作息習慣什麽的。”
    “就憑這些你就懷疑他是法師？”
    “最主要的是那天我說他像個法師時，格蘭恩老師那一刹那的驚訝，那個神情被我觀察到了，雖然時間很短。”阿圖羅隻好把自己懷疑的原因說了出來，其實這更多是一種感覺，根本不是分析出來的。
    “……”公爵沉默了夠一分鍾，阿圖羅也是安靜的等著。
    “看來我還是小看我的小兒子了，你大哥和格蘭恩接觸了好幾年，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公爵開口了，打算把隱瞞的事情告訴阿圖羅。
    “你猜的不錯，那家夥確實是個法師。在這裏…算是隱居吧。”
    “啊！被我猜對了？”知道真相後，阿圖羅反而有點不信格蘭恩竟然真是法師。
    “是的，貨真價實的法師。”公爵忽然壓低了聲音，“他是一位法師，就連你的哥哥也不知道，整個公爵城堡除了我隻有你的母親知道他的身份。”
    “那他為什麽住在這裏？別說是因為他音樂技藝高超！”
    “你才十歲，我一直把你當成小孩子，但是有時候你給我的感覺真的不像個孩子，今天我告訴你的事情，你能保密嗎？”公爵看著兒子的眼睛。
    “…當然保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好…你也知道你的老爸我是從戰場上贏得了現在的爵位和封地，而格蘭恩他是我最親密的戰友”，公爵喝了一口紅茶，似乎在回憶。
    “我們打仗那時候，他還是個魔法學徒，不是正式法師。我第一次見到他，是他被流民搶劫之後打暈了扔到路邊的臭水溝裏，我現在還清晰的記得，他見到我的前幾句話是，別殺我，我是法師，我有用。”
    “那時候他被搶劫的一絲不掛，光著屁股的樣子沒有半點優雅和高貴，身上全是臭泥，臉上全是驚恐，見到我似乎見到了強盜，也許當時我的形象比強盜還可怕，我剛剛潰敗逃出戰場，臉上身上全是被我砍死的敵人的血，後麵還有追兵，看到前麵有個光屁股男人從水溝裏爬出來，還以為是敵人的埋伏，舉起單手斧正想給他一下子。”公爵臉上露出忍耐不住的笑容，也許那個樣子的格蘭恩，即使是時隔三十年，想起來還是會讓人發笑吧。
    “我竟然撿到一個法師！？要知道法師這玩意，不是大國之間的戰爭都不帶出現的，撿到個法師比撿到個鬼的概率都小，我當時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他的鬼話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又想萬一是真的呢，就一拽他的胳膊，讓他上馬。然後就讓他就跟著我走了。”
    “格蘭恩這家夥讓我護送他回他的老師那裏，那可不近啊，中間還隔著一個國家，再說我們那時候正在打仗，我哪有時間護送他。他被搶怕了，也不敢自己離開，隻能跟著我，我四處召集舊部，發展隊伍，有時候也東躲西藏，時間長了他開始幫我做事情，因為我告訴他，隻有贏了這場戰爭，我才能派人護送他回去。”
    “那時他法術會的還很少，施展個火球術他得吟唱五分鍾的咒語，有那時間都夠敵人衝上來砍死他八回了，而且他那火球術的威力也就相當於我徒手扔個火把。他還會製作各種藥劑，那些藥劑真的是既幫了我很多忙，也喝死了不少兄弟，他的藥劑時靈時不靈，每次有兄弟因為喝藥劑出現問題想砍死他的時候，都是我站出來保他一命。”
    “反正那是個人命不如狗命的年代，身邊的兄弟換了一波又一波，就這麽我們一天天的挨過了最困難的時間，流民越來越多，加入我們的人也越來越多，終於戰爭的優勢轉移到了我們這邊，我倆並肩作戰了八年，他的藥劑水平在那八年裏突飛猛進，最後不僅喝不死人，副作用還很小。後來戰爭結束了，我獲得了凱恩王國的承認，受封公爵，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我也履行承諾，派人把他護送回去。”
    “再後來，一晃十幾年過去，他也慢慢展露頭角，成為了正式法師，成為了藥劑大師，再之後成為了……被通緝的法師。”
    公爵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