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
    整個雜物間內驟然掀起巨風，如同憑空掀起了一場小型風暴。
    緊接著，“砰砰砰”的劇烈聲響接連不斷地從門窗方向傳來。
    急促而沉悶。
    這雜物間的窗戶是老式的毛玻璃。
    表麵粗糙渾濁，無法看清屋外的全貌。
    但透過那朦朧的玻璃，卻能清晰看到一張張黃澄澄的紙錢狠狠拍打著玻璃表麵。
    每一次撞擊都發出沉悶的響聲。
    力道之大，竟讓玻璃邊緣都泛起了細微的震動。
    那此起彼伏的砰砰聲，正是這些紙錢瘋狂拍打窗戶時傳出來的。
    而門板上傳來的砰砰聲與窗戶那邊如出一轍。
    不用多想，定然是紙錢正瘋狂地拍打著木門。
    仿佛要衝破這道屏障，重新湧入屋內。
    而且，就在這密集的拍打聲響起不過兩三秒。
    窗縫與門縫之中，一張張紙錢如同靈活的遊魚，順著縫隙緩緩鑽了進來。
    一張接著一張，源源不斷。
    這些紙錢鑽進雜物間後，便一同在屋內高速旋轉起來。
    形成了一道黃色旋風。
    也沒過多久，窗縫與門縫之中便不再有新的紙錢鑽進來。
    緊接著，便隻聽“嘭”地一聲炸響陡然傳出。
    如同驚雷在狹小的空間內炸開，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屋內所有正在旋轉的紙錢，在這一聲炸響之中，瞬間爆成了細碎的紙末，漫天飛舞。
    一時間，整個雜物間內，紙錢碎片如同漫天飛雪一般，揚揚灑灑地飄落。
    隨著紙錢炸開，雜物間內也徹底安靜了下來。
    狂猛的風驟然停止，呼嘯聲消失無蹤。
    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而我，僵在原地，握著桃木劍的手微微收緊。
    心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錯愕與怒火。
    那些從門縫和窗縫裏鑽進來的紙錢，分明就是剛剛灑出去的那批！
    這些紙錢，是我用來“雇傭”風門村內孤魂野鬼的“酬勞”。
    本應讓它們拿著紙錢，替我四處搜尋奶奶的蹤跡。
    可是現在，紙錢不僅盡數回來了，還被爆成了碎片。
    這無疑是一種明確的拒絕。
    這些孤魂野鬼，居然不肯為我做事！
    而且，這種以爆炸銷毀紙錢的方式，態度異常強烈。
    甚至帶著幾分挑釁與抗拒！
    “嘭！”
    就在我心頭怒火漸起，正欲發作之際，雜物間的房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
    早在我開始作法之初，阿蠻和陳阿生便主動到門外替我護法，以防外人打擾或邪祟闖入。
    此刻，推開門的正是陳阿生。
    他站在門外，探頭進來，目光掃過屋內滿地的紙錢碎片和我緊繃的神色，臉上寫滿了驚訝與疑惑。
    “大哥，什麽情況？”
    “百鬼還債啊？”
    百鬼還債！
    沒錯，剛剛發生的這一切，正是“百鬼還債”！
    我從最初的驚異中回過神來，緩緩轉頭朝著陳阿生看了過去。
    神色一冷，語氣中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意。
    “哼！已經拿了我的錢，說還回來就能還回來嗎？光還了本金，沒還利息，可不夠！”
    話音落下，我冷喝一聲，立即將手中的桃木劍反手背在身後。
    同時伸出另一隻手，朝著法壇上擺放的那枚黑色令牌探去。
    不肯受我驅使？
    之前爭先恐後搶奪紙錢的時候，這些孤魂野鬼可沒半分猶豫。
    一個個趨之若鶩，恨不得將所有紙錢都據為己有！
    拿了酬勞，卻拒不辦事，真以為還錢就夠了？
    “嘭！”
    一把抓起令牌，我便重重地在法壇上一敲。
    令人詫異的是，我都還沒正式開始作法，法壇上燃燒的紅燭與清香，火焰便猛然一竄。
    紅燭的火苗足足拔高了寸許。
    而三根清香也如同被人吹氣一般，迅速燃燒起來。
    煙柱變得又粗又濃。
    “別！大哥，別衝動！”
    同時，陳阿生突然急切地開口勸阻，語氣中滿是焦急。
    當即，我動作一頓，轉頭皺眉朝他看去，麵露疑惑之色。
    不明白他為何要替那些孤魂野鬼求情。
    陳阿生見狀，立即朝著我苦笑道。
    “大哥，這裏的孤魂野鬼有點不對勁，其中的緣由我一時半會兒和你解釋不清！”
    “你聽我的，暫時先別管它們了！”
    “真要罰，等你這法事徹底做完了，我親自替你出麵，好好教訓它們一頓，保證讓它們服服帖帖！”
    孤魂野鬼有問題？
    我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心中滿是不解。
    孤魂野鬼就是孤魂野鬼，自古以來皆是如此，能有什麽特別的問題？
    說句不太中聽，甚至帶點歧視的話，孤魂野鬼算得上是這三界之內最低等的存在。
    有的時候，它們的處境甚至連地上的蚯蚓、螞蟻都不如！
    至少，哪怕是蚯蚓和螞蟻，尚且能參與到三界輪回之中，遵循著自然的法則生存。
    蚯蚓鬆土，滋養萬物。
    螞蟻搬運，維係族群。
    在玄學術法的體係之內，這兩種生靈的象征意味甚至還相當不錯，時常被用於各類小型法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