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驚呼猛地從我喉嚨裏炸開。
    眼見那已經走到法壇邊緣，隻差一步便能完成接引的稻草人，毫無征兆地直挺挺倒了下去。
    我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顧不上法壇上的香燭被撞得搖晃，我手腳並用地翻過案台，朝著門外瘋衝而去。
    屋外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沒空去想，也來不及細想。
    這稻草人能走到法壇邊緣，就意味著我與奶奶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
    或許她此刻就在門外，與我僅有一門之隔。
    我不明白，為什麽在即將團圓的這一刻，她會突然離去。
    是遇到了危險，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但我知道，隻要我夠快，或許還能追上她。
    “嘭！”
    我不顧一切地用肩膀撞開了雜物間那扇老舊的木門。
    衝出門外的瞬間，一股灼熱的氣流夾雜著濃煙撲麵而來，嗆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抬眼望去，招待所不遠處的樹林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將半邊天空都染成了猩紅切。
    在火光的映照下，一道漆黑如墨的小巧身影劃破夜空，速度快得隻剩下一道殘影。
    正是之前藏在樹林深處的那隻金烏。
    它朝著遠方疾馳而去，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緊接著，一陣陣驚惶慌亂的吵鬧聲從招待所的方向傳來。
    夾雜著人們的呼喊與奔跑聲。
    顯然，這突如其來的大火已經驚動了招待所裏的其他人。
    可我此刻滿心都是奶奶的下落，哪裏還顧得上這些？
    我的目光掃過院子的每一個角落，連牆角的陰影，門板後的縫隙都不肯放過。
    而後又立刻轉向站在院子中央的陳阿生和阿蠻看去。
    “剛剛這院子裏有沒有人來過？哪怕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也行！”
    陳阿生和阿蠻正踮著腳，伸長脖子朝著火光最盛的方向張望.
    他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
    聽到我緊張急促的詢問聲後，兩人同時轉過頭朝我看來，臉上帶著幾分茫然。
    他們的眉頭都微微皺起，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後便同時朝著我搖起了頭。
    “沒有別人啊！”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話音剛落，陳阿生便又立刻轉頭朝著我身後的雜物間內看去。
    目光落在狼藉的法壇上，臉上露出幾分好奇與驚訝，忍不住向我問道。
    “大哥，你的法事……成了？”
    但這會兒，我哪裏還有心思回應他的好奇？
    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沒人？怎麽可能沒人？”
    這場法事絕對已經成了！
    剛才稻草人異動之時，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共鳴。
    那種骨肉相連的感覺，絕不是幻覺。
    若不是奶奶已經靠近，若不是她感應到了我的召喚，稻草人不可能走到法壇邊緣。
    她就算沒有走到這雜物間的門口，也無論如何已經踏入了這院子的範圍。
    怎麽可能沒人看到？
    當下，我狠狠皺起眉頭，目光緊緊鎖住陳阿生和阿蠻。
    “你們真的沒看到？會不會是剛才光顧著看大火，不小心看走眼了？”
    “大哥，我們真沒看到人！”陳阿生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鄭重。
    “我陳阿生以葬師的身份發誓，從你進雜物間作法到現在，這院子裏除了我們三個，絕對沒有任何其他人出現！”
    “若有半句虛言，我死後不得安寧，魂魄永墜無間，死無全屍！”
    誓言，對於我們這些與陰陽打交道的人而言，從來不是隨口說說的空話。
    尤其是葬師，關乎死後歸宿的誓言更是重逾千斤。
    陳阿生敢立下如此毒誓，足以說明他的話千真萬確。
    他的確沒有看到任何人出現在院子裏。
    也就在他的話落下之後，一直沉默的阿蠻也微微皺著眉，神色凝重地看向我。
    “你先冷靜一點！大火剛起，動靜太大，或許是某種變故幹擾了你的法事，我們先回屋看看，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冷靜？
    聽到這兩個字，我忍不住發出一聲幹澀的苦笑。
    怎麽可能冷靜得下來？
    整整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
    如今隻差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