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路鳴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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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句話,仿佛無聲處的驚雷,在路明非的腦海中炸響!
他的臉上,那副驚慌失措的表情凝固了。一股徹骨的寒意順著路明非的脊椎一路向上攀爬。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他最大的的秘密,竟然被一個不知名的存在如此輕描淡寫地地說了出來!
“哥哥,看窗外。”男孩沒有理會他的震驚,隻是輕聲說,“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
路明非下意識地順著他聲音的方向,看向了車窗。
仿佛是駛出了隧道一般,刺目的白光一瞬間透過車窗,將車廂從黑暗中照亮。而窗外的世界,讓少年那雙早已見慣了奇跡的眼睛也為之震撼。
北美大陸的風光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CC1000次列車正高速穿行在一片浩瀚無垠的冰原之上。
素白中泛著幽藍的萬年寒冰,覆蓋了每一寸大地,鑄就了直刺天穹的雪白山峰。
天空是濃鬱得化不開的血紅色。
而就在那座最高的、如同世界脊梁般的冰峰之巔,那幅畫中的黑色巨獸正靜靜地匍匐在那裏。
它已經死了。
山巔之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成群的人類。他們用巨大的鐵錐釘入巨龍的顱骨,然後用戰錘,一次又一次地奮力敲擊著。
“那就是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黑龍之王尼德霍格。”男孩的聲音在他耳邊平靜地響起,“數千年前,他被殺死在自己的王座上。那些殺死他的人,沐浴著他的血雨,歡呼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路明非看著那血腥而壯麗的一幕,這一次,他沒有再表現出慌亂的神色。
他隻是沉默地看著。
看著那些渺小的人類,用最原始的方式褻瀆著那頭巨獸的屍骸。
看著那漫天飛舞的、仿佛永遠不會停歇的血雨。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中沒有絲毫的同情或悲傷。
恰恰相反,一股更加黑暗而暴虐的衝動,從他靈魂的最深處毫無征兆地翻湧上來——
他忽然有一種幾乎無法被理智壓製的強烈渴望,想要現在就直接跳下這列該死的火車,衝上那座冰封的山巔,親手將那頭黑色的巨獸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噬其髓!
坐在路明非對麵座椅上的男孩抬起頭。他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漂亮得不像真人。
“所以,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是真的,對不對,哥哥?”男孩歪了歪頭,“你根本就不害怕。你隻是在演戲,演給那些無聊的大人看。你覺得你的偽裝很完美,對嗎?”
路明非看著他,沒有說話。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完全失去了對局勢的掌控。
“你很有趣,哥哥。”男孩淡淡的笑了起來,“你渴望力量,你也得到了力量,甚至比你自己想象的還要多。但你卻選擇把自己藏起來,像一隻膽小的蝸牛,躲在堅硬的殼裏。”
他似乎非常享受路明非此刻臉上那份無法掩飾的凝重。
“你到底是誰?”路明非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完全拋棄了之前的偽裝。
男孩看著窗外那副血腥的屠龍盛宴,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悲傷的笑容。
“我是路鳴澤啊,哥哥。”他輕聲說,聲音裏帶著跨越了千年的孤獨,“最了解你的人,也是……唯一能幫你的人。”
開什麽玩笑,路鳴澤,那個身高等於體重、喜歡在網上網戀、每天晚上睡覺打呼嚕打的震天響的小胖子?
路明非看著對麵那個自稱是路鳴澤的男孩,眼神冰冷如霜。
“路鳴澤?”他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即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別開玩笑了。那個小胖子現在應該還在家裏為了考個好大學發愁呢。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就是路鳴澤啊,哥哥”男孩臉上的笑容依舊天真,但說出的話卻讓路明非的瞳孔猛地一縮,“就像你既叫路明非,也有另一個名字一樣,不是嗎,哥哥?”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別緊張,我不會把你的小秘密告訴任何人的,哥哥。因為……我們是平等的,我們是共生的,我們是一體的。”男孩向他伸出手,臉上帶著一絲悲憫,“隻要你願意,我可以給你全世界。你所渴望的一切,力量、財富、權力……甚至,殺死那條龍,都輕而易舉。”
“我憑什麽相信你?”路明非低吼道。
“因為……”男孩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我就是你啊,哥哥。”
“滾開!”
路明非大喊一聲,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額頭上滿是冷汗,呼吸急促。
“……熱可可!教授!就一杯!我保證寫一篇三千字的報道來歌頌您的慷慨!”
芬格爾那死皮賴臉的哀求聲鑽入他的耳朵。
路明非茫然地抬起頭,發現自己依舊坐在那節典雅的歐式車廂裏。窗外是美洲大陸明媚的陽光,CC1000次列車車正平穩地行駛著。古德裏安教授正被芬格爾纏得頭疼不已,而諾諾則好整以暇地捧著一杯咖啡,靠在對麵的沙發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三人的目光都被他剛才那聲大喊吸引了過來。
剛才的一切……是夢?
不,那不是夢。那份被看穿一切的寒意,還殘留在他的骨髓裏。
“怎麽了,你沒事吧?”
諾諾看著路明非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順手將自己手裏的咖啡杯遞了過去。
“給,喝點東西壓壓驚。”
路明非下意識地接過杯子,抿了一口。濃鬱的風味瞬間在味蕾上炸開,熟悉的Ristretto,這股強烈的味道,讓他混亂的思緒迅速恢複了冷靜。
“明非,做噩夢了?”古德裏安教授關切地問。
路明非沒有立刻回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車廂的每一個角落,那個自稱是路鳴澤的男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進入戲精狀態,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三觀盡碎、驚魂未定的表情。
路明非一邊將手裏的咖啡杯緊緊握住,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一邊用力地揉著太陽穴,表現出極度的混亂和不信,“教授,不是我不信你們……屠龍這麽大的事,總得有點真憑實據吧?就憑一幅畫就想讓我相信,這也太兒戲了!”
他這番合情合理的質疑,讓古德裏安教授立刻挺起了胸膛。
“證據?”古德裏安教授的臉上露出了自信滿滿的笑容,他大手一揮,豪邁地說道:“沒問題!我們有的是證據!”
他按下了辦公桌上的按鈕,列車車廂的門滑開,一個臉上就寫著“我是個日本人”的中年男人疾步進來,他穿著一絲不苟的西裝,左右手各提著一隻銀色金屬包邊的黑色手提箱,看上去像是剛執行完任務回來的007,而那手提箱裏便是他竊取到的最高機密。
他把兩隻手提箱放在桌上之後,恭恭敬敬地對路明非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紹,“我叫富山雅史,卡塞爾學院的心理輔導教員,非常高興認識我們的S級新生。已經四十多年不曾有過S級的新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