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為你長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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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淩霄冰藍色的眼眸微動,悄無聲息地改變了方向,推開虛掩的房門。
    幾個負責看守的侍衛見他進來,慌忙站直行禮,“玉將軍!”
    玉淩霄的目光越過他們,落在屋內那張簡陋的硬板床上。
    那裏躺著一個小小的、幾乎被層層粗糙繃帶裹住的身影,臉上也塗著藥膏,黑一塊灰一塊,幾乎辨不清五官,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一個穿著藥劑師學徒袍服的年輕人,正小心翼翼地將一種淡綠色的膏體塗抹在她裸露的手臂淤傷上。
    他認出來了,她是黑市裏那個被逼著給他下藥的小雌性。
    “她怎麽了?”玉淩霄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一個侍衛連忙回答:“玉將軍,她是在迷霧森林裏受的傷,墨將軍命我等將她暫時安置在此處,等人醒了再做處置。”
    “她去迷霧森林做什麽?”玉淩霄追問,目光依舊停留在蘇朝朝身上。
    侍衛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說道:“她嚷嚷著說您昏迷不醒都是她的罪過,她要去森林裏雪骨參救您……
    我們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跑的小雌性,對將軍您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愧疚和犧牲精神。”
    玉淩霄眉梢幾不可察地一挑,“所以她找到了?”
    “不不不!”侍衛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語氣篤定,“找到雪骨參的是尊貴的二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親自深入險地,曆經千辛萬苦才帶回了神藥!
    她不過是在森林裏瞎轉了一圈,運氣好沒死在外麵罷了,還弄得一身傷回來添麻煩。”
    另一個侍衛也附和:“就是,公主殿下找到雪骨參時,她正昏死在旁邊呢。就憑她,怎麽可能找到那等寶物?”
    玉淩霄沒有再問,緩步走到床邊,“她傷得如何?”
    年輕的藥劑師學徒回答:“她身上有多處嚴重淤傷和擦傷,左側第三、第四根肋骨有斷裂,不過已經接續固定。
    最麻煩的是體力嚴重透支,近乎虛脫,心神似乎也受了極大驚嚇,故而陷入深度昏迷。我已為她用了恢複元氣的溫養藥劑。”
    肋骨斷裂?體力虛脫?心神驚嚇?
    玉淩霄看著那張即使在昏睡中也顯得痛苦不安的臉,冰封的心湖生出疑慮。
    若真隻是在森林裏瞎轉了一圈,何至於此?
    他不再多言,轉身離開,然後徑直去了流雲澈的煉金工坊。
    流雲澈見到他,推了推金絲眼鏡:“你怎麽來了?”
    玉淩霄開門見山,聲音低沉:“你這裏有吐真藥劑嗎?”
    流雲澈動作一頓,鏡片後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真言露?你要它做什麽?”
    真言露能讓人在一定時間內無法說謊,但使用限製極多,非重大情況不得動用。
    “我有用。”玉淩霄言簡意賅,目光平靜卻不容置疑,“給我。”
    流雲澈沉默地看了他幾秒,似乎在權衡。
    最終,他轉身走向一個帶有複雜魔法鎖的秘櫃,操作片刻,取出一個僅有拇指大小、密封得極其嚴實的水晶瓶,裏麵是幾滴宛如液態白銀的粘稠液體。
    “劑量隻夠一次,效力約半刻鍾。”
    玉淩霄接過,冰涼的水晶瓶握在掌心。
    “如果有人問起,”他淡淡道,“你就說這藥被偷了。”
    流雲澈眉頭緊鎖,語氣凝重:“玉淩霄,你到底想做什麽?連責任都開始自己預先擔下了?”
    他了解玉淩霄的性格,若非涉及極重要且不願牽連他人之事,絕不會如此。
    玉淩霄沒有回答,隻是將藥劑收入懷中,對他微微頷首,便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工坊。
    他的下一個目的地,是沈清辭的寢殿。
    沈清辭見到他,下巴微揚,碧綠的眸子裏帶著慣有的驕矜和一絲被打擾的不悅:“怎麽?來求我同意離婚?”
    她冷哼一聲,“玉淩霄,我告訴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玉淩霄垂眸,掩去眼底的冷光,再抬眼時,眼眸裏帶上了幾分罕見的、近乎示弱的疲憊與歉意。
    “公主,我聽沾青說,是您不顧自身安危,親入迷霧森林,為我尋來了救命的雪骨參。”他頓了頓,語氣似乎有些艱澀,“之前是我誤會公主,一時激憤,口不擇言。”
    沈清辭顯然沒料到他會是這種態度,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你知道就好!雖然是我把你賣去黑市害你受傷在先,但本公主恩怨分明,救你也是理所應當。”
    玉淩霄從袖中取出真言露,“公主在森林中也受了驚,我特意尋了些安神的藥來,望公主飲下,稍解疲乏。”
    沈清辭看著他遞過來的藥瓶,又看看他低眉順眼的樣子,心中那點因為被他頂撞而生的怒氣消散了不少,甚至生出一絲“馴服”的快感。
    她接過玉瓶,拔開塞子,仰頭飲下。
    見她喝下藥劑,玉淩霄抬起冰藍色的眼眸直視,語氣平穩地開口:“公主,那雪骨參當真是您親自找到的?”
    沈清辭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理所當然的驕傲:“是啊!”
    玉淩霄心中微沉。
    難道藥效還沒開始?還是真的就是她找到的雪骨參?
    他換了個問法:“不知公主是如何找到那等稀世藥材的?”
    沈清辭歪了歪頭,回憶了一下,語氣隨意:“就是看見一個小炮灰倒在叢林裏,奄奄一息,手裏剛好抓著那株雪骨參。我就拿過來了。”
    玉淩霄:“……”
    他冰封的臉上差點裂開一道縫隙。
    這叫是她找到的?
    他按捺住情緒,繼續引導:“所以,雪骨參是公主從他人手中搶來的?那公主為何對外宣稱是自己找到的?”
    沈清辭理直氣壯:“本來就是我帶回來的!要不是我及時發現,那個小炮灰說不定就死了,雪骨參不就浪費了?我拿回來救了你的命,功勞當然是我的了!”
    她的邏輯簡單而霸道,完全未將找到雪骨參的功勞與蘇朝朝聯係起來,在她看來,這定是自己在森林中幸運的指引。
    玉淩霄徹底無語,不想和她再爭論了,“你為什麽不和我解除婚契?”
    既然厭惡,為何強綁?既然綁定,為何踐踏?
    沈清辭眨了眨碧綠的眼睛,回答得幹脆利落:“因為你長得很好看啊!”
    玉淩霄再次愣住。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麽白、這麽好看的人!”沈清辭補充道,眼神裏竟然流露出純粹的、對美麗事物的欣賞。
    好看?白?
    玉淩霄隻覺得荒謬至極,一股冰寒的怒意與更深的自嘲湧上心頭。
    獸世之中,以皮毛色澤豔麗、花紋獨特或力量感外露為美,通體純白,尤其是他這樣蒼白如雪的膚色,被視為孱弱、不祥、醜陋的象征!
    他從小因這一身白受過無數冷眼、嘲笑與排斥,沈清辭以前更是多次當眾羞辱他白得像鬼、醜得礙眼!
    “既然公主認為我好看,”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壓抑的冰棱,“為何從前口口聲聲說我奇醜無比?為何締結婚契後,變本加厲地折辱我,將我賣入黑市,供人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