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姐，您的孩子已經流掉了。”
    葉霜從麻醉中醒來，盯著醫院天花板看了好半天，慢慢起身。
    半月前，她在書房看到試管嬰兒同意書，才知道丈夫竟將和別的女人的受精卵植入了她體內。
    她不信，不信丈夫會這麽糟踐她。
    直到孕16周，她偷偷到醫院做了羊水穿刺，確定孩子真的不是自己的。
    拿到診斷結果時，她躺在產檢床上，看著自己微鼓的肚子，以及上麵密密麻麻的妊娠紋。
    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從眼角滑落。
    她是期待著再有一個孩子的，為了這個孩子，她配合他打了幾次排卵針，上了好幾次手術台。
    沒想到，最終這個孩子卻和她毫無關係！
    少年夫妻，同床七年，縱使無愛，也該有幾分親情。
    原來在他陸知箋心裏，她葉霜不過是他的生育工具！
    見她遲遲沒有動靜，護士又小聲提醒：“葉小姐，孩子已經流掉了。”
    思路回籠，葉霜整理著身上的衣服，聲音平靜，“關於這孩子的所有資料請盡快幫我整理好。”
    “資料走完司法鑒定流程大約需要一個周，一周後我們會郵寄給您。”
    葉霜點了點頭。
    和陸知箋結婚後，她放棄學業，無微不至照顧了他七年。
    現在，她想結束這段讓人難堪的婚姻，而這些能夠證明陸知箋讓她代孕的證據，就是她和他談離婚的籌碼。
    小腹還有些墜痛，葉霜叫了代駕，碰麵點在醫院附近的商場。
    車剛在商場附近停穩，就見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上麵掛著熟悉的車牌號。
    金A66666。
    整個金城除了陸知箋，沒人會用這麽囂張的車牌。
    或者說，他不用，沒人敢用，沒人配用。
    商場的保安早已見慣不怪，圍在一起小聲討論，“真氣派啊，那是陸氏那位爺的車吧？”
    “聽說陸氏近期在ai領域又有突破，他們的技術已經全球領先了。”
    商場外人來人往，葉霜餘光一瞥。
    身著黑色真絲襯衣的高大男人從車後排下來，繞到另一側將車門打開。
    男人高挽的袖口，露出一節結實的小臂，隨著他的動作青筋約隱約現。
    從打開的車門中，下來了一位穿旗袍的精致女人。
    女人纖細的手指熟稔地挽上了陸知箋的胳膊。
    兩人並肩走進了商場，郎才女貌，惹得一眾路人紛紛回頭。
    “那是誰？陸家這位身邊可從未有過女人。”
    有人好奇。
    代駕到，葉霜不再理會四周嘈雜對話，繞到到副駕駛坐下。
    她靠在車窗上，看著京城的街景在她眼前飛速閃過。
    她當然知道跟在陸知箋身邊的女人是誰。
    她的妹妹，葉卿棠。
    麻省歸國的數學係高才生，剛拿到了TAI獎。
    眼皮有些沉重，葉霜倚在車上，漫無目的地想。
    當初，她要是沒有因為結婚而放棄學業，說不定她也會有葉卿棠今天的成就。
    手機輕響兩聲，是律師發來的消息，再次確定她是否真要同陸知箋離婚。
    “盡快推進。”
    放下手機，葉霜揉了揉發酸的眼眶。
    回到位於市中心的別墅，剛走進院子，就聽到裏麵傳來陸慕白的笑聲。
    她不由加快腳步，她已經快半個月沒見兒子了。
    當初生下孩子後，陸知箋不顧尚在月子中的她如何哀求，將陸慕白送去了老宅，理由是那裏能給孩子更好的教育。
    就連她想去看他，都有著嚴格的時間規定。
    沒想到今天陸慕白竟然自己過來了。
    換了鞋，走進一樓大廳。
    五六歲的男孩兒背對著玄關坐在沙發上，正拿著手機和誰打著視頻。
    “還是姨姨對我好，我一直都很想要這款變形金剛的玩具，可是爸爸都不給我買。”
    “好，我在家等著爸爸給我帶回來。”
    葉霜走向沙發，想要將兒子摟進懷裏。
    “小白，有沒有想媽媽？”
    陸慕白見狀連忙掛了視頻，一把推開她，尖叫道：“你好臭，離我遠點！”
    葉霜有點尷尬的站在原地，聞了聞身上。
    她生陸慕白的時候難產大出血，這些年一直沒養回來，就算在夏日也難得出汗。
    此刻身上除了醫院消毒水的氣味，並沒異味。
    陸慕白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頤指氣使道：
    “我想吃翡翠蝦仁悶豆腐，你還不快去給我做！”
    葉霜才剛做了流產手術，其實是不宜碰冷水的。
    她張口想和陸慕白商量，說讓傭人去做。
    可下一秒，陸慕白暗中翻了個白眼。
    將腦袋抵在葉霜腿上，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就連聲音也軟了下來：“媽媽，你做的翡翠蝦仁悶豆腐最好吃了，別人都做不出來那味。”
    明知道這是陸慕白慣用的裝乖伎倆，葉霜仍是忍不住心尖一顫。
    她隻當是孩子沒養在自己身邊，被慣壞了，好好養總會養好的。
    葉霜走進廚房，淨手，在觸碰到泡在冷水中的鮮蝦時，顫了顫。
    做好飯菜，端上餐桌，陸慕白這才滿意。
    看著陸慕白吃得歡快，葉霜沉默地看著他。
    吃過晚飯，葉霜又陪著陸慕白看了會兒書。
    “媽媽，爸爸，待會兒會回來嗎？”
    葉霜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意。
    陸知箋很看重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每次產檢就算他不陪著，也會回來問問情況。
    問問她肚子裏的，關於他和別的女人的孩子。
    她親了親陸慕白的額頭：“他會回來的，睡吧。”
    “嗯，那我明天起來就能見到爸爸了。”
    晚點時分，葉霜出了兒童房，下樓，走到大廳沙發上坐下，抱著電腦查看這幾年ai領域的發展動向。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大門出發出聲響，葉霜抬頭，便見到陸知箋走了進來。
    他換了件深藍色緞麵襯衣，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如同深海的光。
    “怎麽還沒睡？”
    陸知箋走到她身邊坐下，摟住她的肩，右手順其自然地放在她小腹上。
    但他不知道，那裏早就沒有了孩子。
    陸知箋問，“孩子怎麽樣？”
    他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葉霜將人推開，“你不是在陪葉卿棠嗎？怎麽回來了？”
    “就不怕被人拍到你腳踏兩條船？”
    陸知箋順勢靠到沙發上，斜眼看她：“隻要你不出去大張旗鼓地嚷嚷陸太太是你，又有誰會知道？”
    葉霜沉默地扣上了電腦顯示屏。
    誠然，她和陸知箋是隱婚，隻要她不說，就算有媒體拍到陸知箋帶別的女人，也不敢對外發布。
    在整個金市，沒人敢和陸家對著幹。
    “怎麽？不高興了？”
    陸知箋伸手把玩著葉霜的一縷頭發，“這不是你自己求來的嗎？有什麽資格生氣？”
    葉霜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然換了副表情。
    平靜淡然，古井無波。
    “陸知箋，我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