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南下途中定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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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燈於案頭炸開一朵燈花,火星濺落桑皮紙上,留下一抹暗紅灼痕。姚則遠指尖朱筆微頓,墨汁於宣紙上暈開一團濃黑。攤開的東南漕運圖卷鋪滿了整張紫檀案幾,京郊、南郡、江蘇三地被墨線重重圈連,細密的線條如蛛網般交織,最終所有箭頭都齊刷刷指向一個地方 —— 明州。
    圖卷上,江楓標注的煙石流轉路線用朱砂勾勒,從藍夷商船停泊的明州港出發,穿過運河水網,鑽進江蘇鹽倉,再順著漕船擴散到各州府,最後連京郊的煙館都標著細小的紅點。姚則遠伸出手指,順著朱砂線緩緩劃過,指尖冰涼的觸感仿佛能穿透紙麵,觸到那些被煙毒侵蝕的土地與人心。
    他擱下筆,燈影將身形拉得頎長,映在糊著桑皮紙的牆壁上,宛如一道繃緊的弓。案頭的銅漏滴答作響,每一聲都敲在人心上,提醒著時間緊迫。明州的煙毒已經根深蒂固,魏庸把持碼頭,鄭三的私兵遍布水陸,藍夷的炮艦還在海上虎視眈眈,稍有遲疑,便是萬劫不複。
    “吱呀”一聲,房門被悄然推開,裹挾著一股夜風的涼意,吹得燈焰輕輕搖曳。江楓身著一襲深色勁裝,衣擺還沾著夜露的濕痕,他腳步輕盈,落地幾乎無聲,唯有腰間的短劍偶爾與護腰輕碰,發出細微的聲響。
    “看明白了?”姚則遠未抬頭,手指重重按在明州的位置,指腹摩挲著圖上標注的“商會館”三字,“煙石從海上漂進來,鑽進鹽包,混進漕船,散到各處。這禍亂的根子,就在這裏。”
    江楓行至案前,目光掠過地圖上縱橫交織的墨線,喉結微動。他伸手取過案邊的炭筆,在明州碼頭的位置畫了個圈:“魏庸將碼頭視作自家後院,所有進出的商船皆需經他首肯,鄭三的人則如水蛭般緊盯著每條船,裝卸、轉運、分銷,一條龍掌控。咱們手中這點人馬,若硬闖,無異於以卵擊石。
    所言極是。姚則遠清點隨行兵力,親兵僅兩百,加上江楓召集之義士,滿打滿算不過三百餘人。且看明州城中,鄭三麾下私兵便有上千之眾,更遑論魏庸可調遣之府衙兵丁,及那些被煙毒操控、甘願為虎作倀之地痞流氓。硬拚無異於以卵擊石。
    “故而不可硬闖。”姚則遠終抬眼,目光沉靜如淵,暗藏千鈞之力,眼底映著跳動燈焰,“你需先行一步。”
    “何事?”江楓身子微傾,語氣透著幾分急切。他苦等此日已三載,父親之冤、明州百姓之苦,皆如巨石壓心,令他恨不得即刻衝入明州城,斬盡那些蛀蟲。
    “去尋明州城中尚未被煙石熏瞎雙眼、蒙蔽良心之人。” 姚則遠聲音放緩,卻字字鏗鏘:“你父親昔日舊部中,定有銘記江千總忠義、不肯與魏庸同流合汙者;還有痛恨鄭三奪財害命的商戶,煙石令他們血本無歸、家破人亡,心中怒火難平;更有被煙石害得妻離子散的百姓,他們乃煙毒最直接的受害者,亦是最欲除害之人。”
    他頓了頓,執起炭筆在地圖上明州城之位置畫了幾個小圈:“你需將他們尋出,暗中聯絡,結成暗線。我須知魏庸與鄭三下次接貨的具體時日,是初一抑或十五,是子時還是午時;我須知碼頭布防,何處是兵丁值守,何處是鄭三私兵,換崗間隙幾何;如同三國誌11中港口防守,需明確各武將職責,合理安排井欄和衝車等武器,確保港口安全。我需要了解這些貨倉的具體位置,它們是否靠近碼頭,或者隱藏在城市中心的某個秘密地點,以及是否設有連接它們的隱蔽通道。”
    姚則遠手指重重敲在案上:“我要知道一切,哪怕他們每天吃什麽、睡在哪裏,都要摸清楚。唯有知己知彼,方能一擊即中。”
    江楓站得筆直,窗外的風聲嗚咽,像是在為那些受苦的百姓悲鳴。他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卻又被理智壓製,隻重重應了一聲:“明白。”
    “還有,”姚則遠聲音低下去,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活著回來。證據我要,人更要。你父親的冤屈,還等著你親手昭雪;鄭三的狗頭,還等著你親手砍下。你不能出事。”
    江楓喉頭發緊,眼眶微熱。這些年來,他獨行於黑暗之中,踽踽摸索,無人問其生死,無人恤其冤屈,唯有眼前之人,既予他複仇之曙光,亦予他久違之溫情。他重重點頭:“欸。”
    應了一聲,江楓轉身隱入那如濃墨般深沉的夜色之中,腳步聲迅速被風吞噬,唯餘一道轉瞬即逝的幽影。
    姚則遠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望著江楓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言語。夜風寒涼如刀,吹得他袍角獵獵作響,亦喚醒了他緊繃如弦的神經。他深知,江楓此番前行,九死一生,明州城中魏庸與鄭三的眼線密布,稍有不慎,便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境。但他別無選擇,要破這場死局,必須有人冒險深入虎穴。
    他關上窗,重回案前,拿起那卷漕運圖,又細細端詳了一遍。圖上之每一條河流、每一座碼頭、每一座城鎮,皆可能暗藏煙毒之蹤,亦或蘊藏破局之機。他必須精心規劃後續每一步,為江楓接應,亦為最終決戰做好籌備。
    翌日清晨,天色尚朦朧未明,行轅前院已是人頭攢動。所有隨行官員、書吏、親兵皆肅立列隊,鴉雀無聲,人人臉上皆凝重如霜。李參將按著刀柄立於隊列前方,枝葉在冷風中發出細微脆響,他目光閃爍,不時瞟向姚則遠房門,不知在盤算何事。
    姚則遠緩步走出房門,一襲青黑色官袍,腰束玉帶,麵容沉靜,眼神銳利如刀。他行至隊列前,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自官員至書吏,自親兵至雜役,無一遺漏。
    “自今日起,立下三條規矩,誰也不可違。”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砸在青石板上,濺起冰冷回響,“第一條,一切地方饋贈的金銀、土產,哪怕是一杯茶水,也需報備,違者以受賄論處。明州水深莫測,魏庸與鄭三慣以財帛開道,籠絡人心,若有人敢壞規矩,休怪本官無情。”
    “第二條,一切宴請,無論公私,一概回絕。無論是地方官的接風宴,還是商賈的謝恩宴,背後都可能藏著陰謀,說不定就是鴻門宴。我們是來禁煙除害的,不是來赴宴享樂的,誰要是敢私自赴宴,按通敵論處。”
    “第三條,任何人,均不得單獨接觸地方官員、商賈。刺探軍情、泄露行程者,立斬不赦。我們的每一步行動都至關重要,不能有半點泄漏,誰要是幹壞了大事,我定斬不饒!”
    三條規矩,字字如鐵,令眾人心頭一震。官員們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親兵們挺直腰板,齊聲應諾;書吏們握緊手中的筆,暗自記下規矩。李參將垂下眼簾,目光落在靴尖那點泥濘上,嘴角勾起一抹隱秘冷笑,心中暗自籌謀如何將這些規矩化作向章穆邀功的籌碼。
    姚則遠說完,不再多言,轉身走進屋內。他深知,這些規矩未必能堵住所有漏洞,譬如李參將,本就是章穆安插的眼線,遲早會將消息泄漏出去。但他必須立下規矩,劃清底線,讓那些搖擺不定的人不敢輕易越界,也讓李參將的動作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午後時分,陽光漸熾,驅散了清晨的凜冽寒意。李參將策馬離了行轅,名義上說是巡查周邊防務,實則是尋個僻靜之地,欲給章穆傳遞消息。馬蹄嘚嘚作響,沿著黃土官道一路向北,繞過一片枯蘆葦蕩,四周荒寂無人,隻聞風掠過葦杆的嗚咽之聲。
    他勒住韁繩,左右環顧,確認無人跟蹤後,迅速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一截小指粗細的炭條和一張裁切整齊的紙條,就著馬鞍的皮革,飛快書寫起來。其字跡雖潦草,卻字字清晰,將姚則遠的決策與部署詳盡記錄:“姚已斷定明州為根,策略已定,先肅清沿途,再全力搗毀明州巢穴。其已遣江楓先行,潛入明州聯絡逆匪,搜集碼頭、貨倉、接貨日程等情報。望早做決斷。”
    寫罷,他將紙條卷緊,小心翼翼地塞進一根細竹管裏,用蠟封死管口,確保不會泄露。隨即又從懷中摸出另一張更小的紙條,上麵寫著四個字:“姚察,戒備。” 他知道姚則遠心思縝密,肯定已經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提醒章穆多加防備。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特製木哨,置於唇畔輕吹,那聲音低沉似鳥鳴,若不細聽,幾乎難以察覺。片刻後,一隻灰撲撲的信鴿從蘆葦叢中撲棱著翅膀飛出,穩穩落在他臂上。這鴿子是他早就備好的,專門用來傳遞密信。他將兩根竹管分別縛在鴿腿兩側,仔細係牢,然後手臂一揚。
    灰鴿振翅而起,衝破幹冷氣流,一路向北,直朝京城方向飛去。李參將駐足原地,凝望著那鴿子漸漸化作天際的一個小黑點,這才扯動嘴角,露出一絲陰狠的笑意,隨即調轉馬頭,慢悠悠地朝著行轅方向行去。他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這一切,早已被暗處的一雙眼睛看在眼裏。
    行轅後院的老槐樹上,一名黑衣義士隱匿於濃密的枝葉間,將李參將的一舉一動皆盡收眼底。他是江楓特意留下之人,專司監視李參將的動向。等李參將走遠,義士悄無聲息地滑下樹,快步向姚則遠的房間走去。
    姚則遠正埋首整理著卷宗,聽聞義士的稟報,臉上不見絲毫意外之色。他早便料到李參將會迫不及待地傳遞消息,此舉亦在他的意料之中。“知曉了。”他神色淡淡地說道,“繼續盯著他,他的一舉一動,皆要隨時來報。”
    義士領命退下。姚則遠踱步至案前,目光落在那桌上的漕運圖上,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章穆既想知道他的部署,那便讓他知曉便是。有時候,刻意泄露的消息,反倒能成為迷惑敵人的利器。他要讓章穆和魏庸誤以為他的目標僅限於明州,誤以為江楓的行動不過是小打小鬧,待他們反應過來時,早已深陷重圍,插翅難逃。
    行轅內,最後的準備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文書們將一摞摞卷宗謹慎地裝箱,每一箱皆貼上標簽,封上火漆,確保毫無疏漏。這些卷宗之中,藏有江蘇鹽運使的畫押供詞、煙石流轉的路線圖,以及受害百姓的證詞,每一份皆是扳倒魏庸、鄭三與章穆的關鍵證據。
    親兵們忙碌地檢視著車馬輜重,刀劍出鞘又歸鞘,沉悶的摩擦聲連綿不絕;馬匹飽食終日,馬蹄鐵亦重新釘固,以保長途跋涉安然無虞;糧草與飲水皆已齊備,足可支撐至明州。每個人都各司其職,忙而不亂,臉上帶著堅定的神色。
    姚則遠親自清點那幾個至關緊要的木匣,其中藏有江楓父親遺留的賬本殘頁、江蘇鹽運使的供狀,以及他沿途搜集的魏庸與鄭三勾結的鐵證。他逐一打開,仔細檢查,確認沒有遺漏,才重新鎖好,將鑰匙貼身收好。
    “都準備好了嗎?” 姚則遠走到前院,沉聲問道。
    “回大人,一切就緒!” 親兵隊長上前一步,躬身稟報。
    姚則遠點點頭,目光掃過整裝待發的隊伍,聲音堅定:“出發。”
    官道兩旁,荒草萋萋,偶爾可見破敗的村落,炊煙斷絕,滿目蕭瑟。沿途的百姓聽說欽差大人要去明州禁煙,紛紛從家裏跑出來,站在路邊張望,眼神裏充滿了期待。他們中許多人深受煙毒之害,親人離散,家破人亡,對魏庸和鄭三恨之入骨,視姚則遠為救命稻草。
    姚則遠端坐馬車內,輕輕掀開車簾,望向路邊百姓,心頭愈發沉重。他深知,肩上所負的,不僅是朝廷的使命,更是萬千百姓的殷切期盼。他不能失敗,也失敗不起。
    車隊一路前行,走走停停。每到一處驛站,姚則遠都會親自下車,詳細詢問當地的情況,搜集煙毒泛濫的證據,同時聯絡當地有良知的官員,為後續的行動精心鋪墊。他知道,禁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步步為營,穩紮穩打。
    這日,車隊抵達名為“清河”的小鎮。小鎮依河而建,昔日繁華的碼頭,如今卻一片蕭條。街上行人寥寥,店鋪大多閉門,偶見幾個麵黃肌瘦、精神萎靡之人蜷縮牆角,顯然是煙癮發作。
    姚則遠令車隊於驛站休整,自己則攜兩名親兵,微服上街探查。未行多遠,一股熟悉的甜膩氣息撲鼻而來,乃是煙土燃燒之味。循味尋去,街角一不起眼院落映入眼簾,院門虛掩,內裏傳來陣陣咳嗽與嬉笑之聲。
    “大人,就是這裏了。” 一名親兵低聲道。
    姚則遠點點頭,示意親兵守住門口,自己則悄無聲息地推開一條門縫,向裏望去。院內煙霧繚繞,十幾個漢子正圍坐在地上,手裏拿著煙槍,吞雲吐霧,神情迷醉。院子角落裏,還堆著不少煙土和煙槍,顯然是個秘密煙館。這一幕讓人不禁回想起19世紀初鴉片在中國泛濫的場景,當時鴉片貿易不僅導致社會問題加劇,家庭破裂,還使得勞動力減少,社會風氣惡化,經濟結構扭曲,對外貿易失衡。清政府為了應對鴉片帶來的經濟危機,開始采取禁煙措施,但由於利益關係複雜,禁煙政策的實施困難重重。最終,鴉片的泛濫使得清朝的財政更加窘迫,國家的經濟基礎日益削弱。
    更讓姚則遠憤怒的是,他看到一個年輕漢子,正把一包煙頭遞給一個婦人,而婦人懷裏還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婦人接過煙頭,急不可耐地掏出煙槍,點燃後猛吸一口,臉上浮現出滿足之色,全然不顧懷中嬰兒。
    姚則遠拳頭緊握,指節發白。鴉片的泛濫已經到了令人震驚的地步,不僅婦女深陷其中,連孩子都被忽視。正如19世紀初期,鴉片在中國迅速蔓延,給社會帶來了深重的災難。鴉片的流行不僅影響了個人的身體健康,也對家庭、社會和國家造成了深遠的負麵影響,成為晚清時期中國社會的一個重大危機。鴉片最初由英國商人引入中國,最初是作為藥物使用,但隨著貿易的擴大,逐漸演變為一種廣泛使用的毒品。到19世紀30年代,鴉片的消費量已達到驚人的水平,數以百萬計的中國人染上了鴉片癮。鴉片的泛濫導致了無數家庭的破裂,許多家庭因鴉片的危害而陷入貧困,家庭成員因吸食鴉片而失去工作能力,甚至出現了因吸毒而導致的家庭暴力和離婚現象。社會風氣的惡化和勞動力的減少,以及對外貿易的失衡,都嚴重地影響了清朝的財政狀況。他再也忍不住,推門而入,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院內的人被突然闖入的姚則遠嚇了一跳,看清是官差打扮,頓時慌作一團。有人想跑,被門口的親兵攔住;有人想把煙土藏起來,卻被姚則遠一眼看穿。
    “你們可知煙土之害?” 姚則遠目光如刀,掃過眾人,“鴉片的泛濫,令無數家庭支離破碎,許多家庭深陷貧困泥沼,成員因吸食鴉片喪失工作能力,更有甚者,因吸毒引發家庭暴力與離婚悲劇。你們就沒有一點良知嗎?”
    眾人低著頭,不敢吭聲。那個抱孩子的婦人更是羞愧地低下了頭,把煙槍扔在地上。
    姚則遠讓人收繳了所有煙土和煙槍,又讓人把這些癮君子帶回驛站,好生看管,想辦法幫他們戒煙。他知道,單純的抓捕解決不了問題,隻有讓他們擺脫煙癮,才能從根本上清除煙毒。
    處理完煙館的事,天色已經擦黑。姚則遠回到驛站,剛坐下,就有人來報,說當地的知縣聞訊趕來,想要求見。
    “讓他進來。” 姚則遠淡淡地道。
    知縣年約四十,身著官袍,神色恭謹,緩步踏入室內,躬身施禮道:“下官參見欽差大人。”
    “免禮。” 姚則遠示意他坐下,“知縣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知縣落座,稍作躊躇,乃低聲言道:“大人,今日所查封之煙館,乃鄭三所開。鄭三於此地勢力龐大,大人此舉,恐遭其報複。”
    姚則遠早有預料,淡然一笑:“我既敢查封,何懼報複?煙毒不除,百姓難安,縱遭報複,吾亦無悔。”
    知縣歎道:“大人有所不知,鄭三發將軍因軍紀嚴明,遭蔣介石下令槍斃。其私兵凶神惡煞,前有官員欲管煙土,竟遭其暗害。大人務必小心。”
    姚則遠心中一動,問道:“哦?竟有此事?具體是怎麽回事?”
    知縣便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原來,半年前,一位剛上任的縣丞,因看不慣煙土害人,決心查封當地的煙館。然不久,其屍被發現於河中,身有多處刀傷,顯係遭人暗害。這一事件並非孤立,正如國家煙草專賣局原副局長徐某因腐敗被雙開,徐州市煙草稽查局原局長張茂建因與煙販勾結而墮落,以及國家煙草專賣局原局長淩成興因受賄濫權被公訴,這些案例都揭示了煙草係統內部的腐敗問題和反腐敗鬥爭的嚴峻性。大家都知道是鄭三幹的,可沒人敢聲張,就連知府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縣丞,是個好官啊。” 姚則遠聽完,感慨道。他未曾想到,在此等惡劣環境下,竟有人敢挺身對抗煙毒,雖終遭毒手,然其勇氣,實令人敬佩。
    “大人,您一定要為縣丞大人報仇啊。” 知縣懇求道。
    “放心。” 姚則遠眼神堅定,“鄭三的罪行,我都一一記著,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他血債血還,給死去的縣丞,給所有受害的百姓,一個交代。”
    知縣見姚則遠態度堅決,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他又向姚則遠稟報了當地煙毒泛濫的情況,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線索,才起身告辭。
    送走知縣,姚則遠陷入了沉思。鄭三之囂張,遠超其預料,竟公然暗害朝廷命官,其氣焰之盛,可見一斑。這也讓他更加堅定了禁煙除害的決心,此等蛀蟲,不除就會民怨沸騰,不除則天下難寧。
    夜色漸深,驛站內一片寂靜,隻有巡夜親兵的腳步聲偶爾響起。姚則遠坐在案前,點燃油燈,繼續研究明州的布防圖。他知道,前麵的路會更加艱難,魏庸和鄭三不會輕易束手就擒,章穆也會在京城暗中使絆子。但他無所畏懼,隻要能清除煙毒,還百姓一個太平天下,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提筆在紙上寫下八個字:“矢誌禁煙,不負蒼生。” 墨跡淋漓,透著他的決心和信念。窗外,月光皎潔,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他心中的希望。
    車隊緩緩前行,車輪滾滾,向著明州的方向,每一步都踏得堅定執著,似承載著無盡使命與決心。沿途,官兵們雷厲風行,將一間間煙館查封,將一個個煙販繩之以法,那些受害的百姓,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救助與慰藉。每一次行動,皆如春風化雨,令姚則遠的隊伍日益壯大、士氣高昂,禁煙的呼聲亦如潮水般,愈發洶湧高漲。
    而江楓那邊,也傳來了消息。他已經順利潛入明州城,聯絡上了父親當年的幾個舊部,他們都願意為了忠義,為民除害,跟隨江楓一起行動。江楓還找到了幾個被鄭三害得家破人亡的商戶,他們亦願提供資金與情報,助力姚則遠的隊伍。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姚則遠知道,這隻是開始。真正的決戰,還在明州,還在那個煙毒泛濫的巢穴。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硬仗。
    車隊緩緩逼近明州,空氣中似彌漫著一股壓抑氣息,氣氛愈發凝重,人人心頭皆沉甸甸的。沿途的盤查越來越嚴,鄭三的眼線也越來越多。姚則遠下令,隊伍放慢速度,謹慎前行,避免打草驚蛇。同時,他讓親兵加強戒備,防止鄭三派人偷襲。
    這日,車隊抵達明州城外五十裏的一座小鎮,姚則遠決定在此休整,等待江楓的進一步消息。小鎮雖不大,卻熱鬧非凡,來往客商如織,魚龍混雜。姚則遠讓眾人分散駐紮,保持警惕,自己則帶著幾名親兵,在鎮上打探消息。
    在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館裏,姚則遠靜靜地坐著,耳畔不時傳來關於明州的種種傳聞,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曆史的厚重與現實的緊迫。有人言,魏庸與鄭三近來動作頻頻,似在籌備迎接一批至關重要的貨物;有人道,藍夷的商船近日常於明州港往來穿梭,與魏庸、鄭三往來甚密;亦有人傳,城裏的煙館近日查得極嚴,並非為禁煙之舉,實乃為壟斷煙土生意。
    這些消息,與江楓之前傳來的情報相互印證,讓姚則遠更加確定,魏庸和鄭三很快就要進行一場大規模的煙石交易。他立刻讓人給江楓傳遞消息,讓他加快速度,摸清交易的具體時間和地點,同時做好接應準備。
    夜幕降臨,小鎮漸漸安靜下來。姚則遠坐在房間裏,燈火通明。他目光凝重,緊盯著桌上那幅明州地圖,手指在商會館的位置重重一按。根據種種跡象判斷,這次交易的地點,很可能就在商會館。那裏是魏庸和鄭三的據點,防衛森嚴,卻也最容易麻痹大意。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明州城的方向。夜色籠罩下的明州城,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森然氣息。但姚則遠無所畏懼,他已經準備好了,隻要江楓傳來確切消息,他就會立刻下令,發起總攻,一舉搗毀這個煙毒巢穴,還明州百姓一個清明的天下。
    南下之路,漫長且艱難,然而姚則遠與其隊伍,始終堅定不移地朝著目標邁進。他們肩負著使命,承載著希望,誓要將煙毒徹底清除,讓大炎的土地,再也沒有煙毒的危害,讓百姓的生活,重歸安寧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