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有雷斬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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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豹走到黑咕隆咚的巷口,一人扶牆站著,正是先一步出來等候的白麟。
    “三弟走了?”白麟問道。
    “嗯,他今晚睡客棧,明個找個房伢子給他尋個住處,房子得找大點的,等他把家裏人接過來住著寬敞。”雷豹回道。
    兩人順著黢黑的巷子,邊聊邊走。
    三弟的事不化解,好似一把懸在頭上的刀,隨時有掉腦袋的危險,作為大哥、二哥,必定要竭力幫他過了這道坎。
    兩人是老搭檔,遞個眼神就能會意。
    五日時間辦一樁沒有頭緒的大案,時間緊迫,既然三弟不願意住下,他們就趁著夜色去找負責卷宗檔案的老劉。
    隻要銀子到位,他就能調出來各種符合他們要求的案子卷宗。
    根據案件,編排捏造一個事件,尋一個替死鬼,一切都順理成章,天衣無縫,比真的還要真。
    這樣的事衙門裏經常幹,白麟最擅長。
    ……
    陸元左手牽著驢子,右手牽著狗,順著巷子一直往東走,前往上次來住的‘如家客棧’。
    人在陌生的地方,潛意識會選擇熟悉的地方待,他也一樣。
    客棧掌櫃是勢利眼,店小二倒還不錯。
    客棧後麵有個鐵匠鋪,上次老雕爺和二虎被抓進牢裏時,陸元惶恐不安縮在角落裏,是鐵匠的打鐵聲擊碎了籠罩他的恐懼陰霾。
    莫名的對鐵匠和他女兒有種熟絡親切感。
    刀斷了,去找他鍛造把刀。
    今晚沒有月亮,巷子晦暗,驢蹄子敲擊青石地麵,回蕩著清脆且有節奏的噠噠響聲。
    “嗚——”
    黑子感知到什麽,有點煩躁,發出威懾聲。
    陸元以為它看到了耗子,或牆上的貓,沒有在意。
    走了十幾步後。
    黑子突然停住,朝後狂吠兩聲:“汪!汪!”
    陸元回頭望,一道虛影貼在了牆上,跟暗淡的夜色融為一體,根本看不清。
    黑子又叫了兩聲。
    周圍的狗也跟著狂吠起來,似乎罵的很難聽。
    陸元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安撫道:
    “別亂叫,走。”
    黑子這才轉身,跟著陸元離開。
    五黑犬跟普通犬不同,血氣至剛至陽,克製妖邪,且能看到人看不懂的邪祟魂靈等。
    方才陸元悄然開啟元神,隨意瞥了一眼,是一隻青麵紅眼的邪靈虛影。
    是路過,還是跟蹤他,不得而知。
    如果有人控製它跟蹤自己,又會是誰呢?
    跟秦姑娘勾結扒皮售賣的人,亦或者王榮不放心,怕自己逃脫,讓他擔負責任,控製邪靈監視?
    家裏還有母親和小英,他不可能逃。
    陸元不想節外生枝,隻當沒看到,牽著驢和狗繼續趕路。
    隱約覺察到暗影中有陰森的眼睛盯著自己,到了有燈光的街道上,被監視的感覺減弱了。
    路過‘玉平齋’時,山羊胡須掌櫃正關門打烊,認出了去店裏買朱砂、符紙和秘籍的年輕人,眼神稍有停滯,旋即移開。
    “掌櫃的。”陸元喊了聲。
    山羊須掌櫃手搭在門上,隨口應了聲,“有事兒?”
    “你賣的‘風雷斬’秘籍隻有第一卷風斬,第二卷是不是雷斬,能不能學?”陸元拉著狗子,保持距離,怕嚇到人家。
    “怎麽,你練會了風斬?”山羊胡掌櫃踏出門一步,手舉著紫砂壺,滋溜一口茶,不苟言笑的他露出一抹生意人的精明笑意,“還是說想再買一本?二兩銀子,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算是領悟了些奧義,覺得這部刀法秘籍看似簡單,若是達到大成境界,還需要多斬妖磨練。”陸元如實回道。
    領悟了些奧義?
    山羊須掌櫃臉色露出一絲古怪。
    秘籍刀法是真的,練成之後橫斬妖魔所向披靡也是真的,可他研究多年也沒研究出門道來,被一個毛頭小子研究明白了?
    他用做舊的半部刀譜當餌,釣自命不凡者的銀子,賭的就是買回去也練不會。
    這小子竟然自命不凡說,領悟了些奧義,難道是天脈靈根,超凡於世?
    “你耍一招試試,”山羊須掌櫃一手托著紫砂壺,另一隻手朝他勾了勾手指,“來,街上沒人,隻管拔刀。”
    “這……不太好吧……”
    他怕自己一刀把穿著青色長布衫,身板單薄的掌櫃給打傷了,手往後伸,握住刀柄,猶豫要不要拔刀。
    “來!”
    山羊胡掌櫃朝他挑眉,發出挑戰。
    嗖——
    陸元的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斷刀出鞘,朝他橫切而去,刀刃劃破空氣,有風聲龍吟。
    山羊須掌櫃眼中刀芒閃耀,眼神變幻出疑惑、挫敗、憤怒、詫異、驚喜,甚至有點抑製不住,想仰天怒吼一聲。
    師父留下的刀譜秘籍,總算後繼有人了,可惜領悟的人不是他。
    刀芒要切到山羊胡掌櫃脖子的瞬間,他一伸手,握住了陸元的手腕,攻勢迅猛的刀鋒陡然停住。
    陸元本想卸去刀氣,卻被對方捏住了脈門,刀氣無法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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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氣似有慣性般,繼續往前。
    觸碰到山羊須掌櫃領口時,無聲消散,而他手中托著的紫砂壺卻被光滑的切開一道口子,茶水順著他的手,流入袖管中。
    沒錯,正是他三十年都沒參透的‘風斬’之威。
    這小子,果然天賦卓絕。
    怎麽才能讓他教自己風斬刀法?
    向一個毛頭小子屈身拜師,是不是太侮辱師門了,師父還不氣得從墓穴裏爬出來要自己的命?
    “小子,沒想到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頓悟,是個好苗子,”山羊須掌櫃點頜讚賞,“隻可惜,刀法還是差了點,要是想學‘雷斬’,我可以破例收你為徒。”
    雖然是試探性的一招,可以覺察到對方是個高手,氣定神閑,內力雄渾,跟著他的確能學些東西。
    隻是,沒經由母親點頭,他不能拜師,更不能向外人泄露自己的秘密。
    “冒犯了,我隻想買‘雷斬’,對拜師沒有興趣,”陸元搖頭,把刀朝後插入刀鞘,“要是賣,價格你來開,我就住附近的客棧,有空再來。”
    陸元怕他讓自己賠茶壺,牽著驢和狗趕緊離開。
    山羊須掌櫃看似巋然不動,神情淡然,心裏著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迫切想學風雷斬入門秘法。
    要求對方拜自己為師不成,自己可以拜他為師啊!
    可,這張老臉拉不下來。
    他還會回來,再等等看,一定要從他身上套出領悟訣竅來。
    見陸元走遠了。
    他回到店裏,關上門,把切成兩半,價值不菲的紫砂壺放在櫃台上,彎著腰,借著燭光,研究起切口處。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如此光滑的切口,細膩自然,似乎清風掠過湖麵,契合天道之力,隨心而發,無堅不摧。
    這隻是一隻茶壺,也可以當成山嶽。
    陸元沿著路往東,到十字口,往北轉,走不遠看到了‘如家客棧’。
    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繞道後麵,前往鐵匠鋪。
    鐵匠鋪草棚下。
    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坐在小板凳上,抱著粗瓷碗,正吃飯,見一個大哥哥牽著驢子和黑狗走來,滿心好奇,瞪大了眼睛。
    陸元走到她麵前停住,把驢子韁繩和狗繩拴在一起,走上前問:“小妹妹,你家人在嗎,我要鍛造一把刀。”
    “在的,哥哥你等等,我去叫我爹,”她像小掌櫃一樣,奶聲奶氣的回答,起身往屋裏小跑,“爹,有個哥哥要鍛造一把刀,哥哥的狗好可愛。”
    陸元搖頭笑了,無意四處掃望,沒有察覺到那雙陰森的眼睛,總算心裏幹淨了些。
    鐵匠走了出來,袒露半邊肩膀,古銅色肌肉隆起,充滿力量,隻是站在那盯著陸元看,並沒有說話,仿佛在敵視想拐賣他女兒的人。
    “我的這把刀斷了,你看看能不能重鑄。”陸元慌忙拔出斷刀,連同半截刀麵,一同遞給他。
    鐵匠靠近油燈,細致研究斷刀和缺口處後,把斷刀遞還給陸元,雙手比劃出一些手勢。
    陸元一臉茫然,低頭看向羊角辮小女孩。
    “我爹說,這把刀鐫刻了符文,淬過陰陽火,斷了就沒了符文之力,重鑄也沒有用了,需要重新鍛造一把,鐫刻符文,淬陰陽火才行。”
    小女孩仰著頭,朝上翻著大眼睛,認真中透露天真無邪。
    陸元這才意識到,鐵匠是個啞巴,女兒是她跟人溝通的紐帶,又問:“你鍛造一把刀要多久,像這一模一樣的。”
    鐵匠看著他,比劃下手勢。
    小女孩看後,熟練翻譯:
    “我爹說,鍛造一把刀斬妖除魔的刀,工藝繁雜,要煉製特殊鐵水,鍛造刀胚,鐫刻符文,淬陰陽火,開刃,很多很多工序,最少要三個月。要是鍛造更好的刀,需要更久,有鍛造好的刀,哥哥要不要看看?”
    有現成的刀更好,陸元欣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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