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插柳柳成蔭，不曾想到從一場血案中，挖掘出了更深的可疑線索，這些線索交織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暗網。
    所知的真相已經讓人毛骨悚然，隱藏在背後的秘密更讓人細思極恐。
    “三弟，要不換個難度小點的案子？”
    白麟怕案子牽涉得太深，把背後隱藏的權勢高層牽涉出來，導致局麵失控，勸說陸元。
    三兄弟，兩個捕快，一個獵魔副使，在普通人眼裏是了不得的官爺，可在衙門裏屬於微末職位，甚至稱不得為官。
    三人綁一塊，還沒一個都頭或獵魔使的大腿粗，權勢高層動一動手指，就能把三人碾的渣都不剩。
    “二哥放心，案子查到哪，我有分寸。”
    陸元端起酒，敬二位哥哥。
    兩人昨日剛挨了板子，一宿沒睡幫自己謀劃，這份恩情記在心裏。
    “鬼啊妖啊之類的案子，我和你二哥幫不了多大忙，除去今天，還有四天時間，你慢慢調查琢磨，有哪裏需要我和你二哥辦的，隻管言語。”
    雷豹端起酒，三人碰杯。
    這事暫時放下，三人有說有笑，享受菜品佳肴。
    酒席結束，已是午後。
    雷豹和白麟一宿沒睡，要回去補個覺。
    陸元前往雷豹提到的府前街，去找姓佟的房伢子，他是雷豹的表哥，專門經營城北的房屋買賣和租賃生意。
    不過，雷豹提醒陸元，別對他講太多，這家夥眼裏除了錢，沒幾分道義。
    騎著驢，遊街賞花般，來到府前街，在一處店鋪前停下。
    陸元把驢拴在門口的樹上，腳剛踏進門檻，櫃台內傳出熱情迎合聲：
    “喲，官爺，小的向您行禮了，請坐下喝杯茶。”
    在圓桌邊坐下，身穿粗布青衣，模樣清秀的女孩站在一側倒茶。
    陸元抬眼看著模樣忠厚，眼中透著精明的人，問道：“佟掌櫃在嗎？”
    “小的就是佟謙，衙門捕快雷豹是我表弟，前兩日剛有官爺前來收稅，敢問大人今日來有何公幹？”
    佟謙滿臉堆笑，打量來者，是鎮魔司的人，有些麵生，怕是來收苛捐雜稅的，特意把捕快雷豹搬出來鎮一鎮場子。
    “我來是想租套房子，有沒有合適的？”陸元笑問道。
    佟謙大鬆一口氣，賠笑道：“敢問大人貴姓，您來我這租房子，保管價格實惠！小月，趕緊把房冊子拿過來，給大人過目。”
    “我姓陸，有幸跟雷捕快一起辦過差，是他介紹我來的。”陸元端起茶，品了一口。
    “這感情好啊，衝著陸大人和雷捕快這份交情，小的保證您住得滿意！”佟謙笑得合不攏嘴，官爺不缺銀子，肯定要買好房子，算下來傭金可不少。
    倒茶的小月趕緊走向櫃台，拿來登記的房冊子，雙手遞給陸元。
    房冊子上登記著房源信息，細致勾畫出房子的模樣，並配有文字，描述房子的詳細信息及價格，一目了然。
    陸元從頭翻到底，沒有看到自己想要找的那片宅子，故意搖頭歎氣。
    “陸大人，怎滴，都沒看上？”佟謙心裏一緊，滿臉堆笑問道。
    陸元把房冊子放在圓桌上，說道：
    “不瞞佟掌櫃，我剛來鎮魔司當差，手上銀子不寬裕，可我又想找一處寬敞的宅院，好把家裏人接過來住。
    “這上麵登記的房子，價格合適的房子太小，房子適合可價格又貴，我還是到別處看看吧。”
    佟謙急忙攔下他，拍著自己的臉啪啪響，陪笑道：“陸大人，您是雷捕快介紹過來的，我們兩個又是表兄弟，要是不能幫你解決房子問題，這麵子沒處擱不是？您稍等，我再去櫃台找找房冊子，準能給陸大人找到滿意的。”
    站在一側的小月插話：“掌櫃的，郭家不是有片大宅子賣不掉也租不出去，租金一降再降，還是沒人租，不知合不合陸大人的心意。”
    佟謙扭頭盯著她，瞪眼道：“閉嘴，哪來那麽多話，忙你的去。”
    小月嚇得一縮脖子，連聲賠罪，怯怯的走開了。
    陸元抬手攔下，說道：“佟掌櫃，有這麽好的房子不給我推薦，是雷捕快的麵子不夠大嗎？”
    佟謙陪笑道：“陸大人，就是因為雷捕快的麵子夠大，我才不敢給您推薦這片宅子呀！”
    陸元狐疑一笑，指了指他，“說說緣由。”
    佟謙走到櫃台，拿來一個房冊子，攤在桌子上，找到郭家大宅院，說道：
    “陸大人您看，這宅子前麵是大寬道，後麵是風景極好的城中河，兩進四合院，環境清幽雅致，以如今的房價，猜猜賣多少錢？”
    陸元指著房冊子，笑道：“上麵寫著的嘛，六百兩。”
    佟謙咧嘴笑道：“這是上個月標的價格，像這樣的大宅院，最低也得上千兩，現今賣五百兩都沒人願意看一眼。
    “三個月等來一個租戶，住了兩天嚇得連夜搬出來了，說鬧鬼，沒人敢住啊！
    “您是雷捕快介紹來的，小的要是糊弄你，他那火爆脾氣還不扒了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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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驅鬼鎮邪是陸元的強項，別人不敢要的東西，正好讓他撿漏。
    二兩銀子買的刀法秘籍，能斬出千兩銀子的威力。
    不要錢把李老拐的驢牽走。
    現在又有價值不菲，卻沒人敢接手的房子，真懷疑是不是白衣娘娘暗中庇護，給的賞賜。
    陸元試探問道：
    “如果我要買這房子，能多少賣給我？”
    佟謙捋著胡須，精明的眼珠一骨碌，伸出手指，壓低聲音道：“最低四百五十兩，再低了可沒法跟房主交代。”
    “房子鬧鬼沒人敢看一眼，還要這麽多，”陸元起身，就要往外走，“我還是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佟謙急忙攔住他，陪笑道：“陸大人，您稍安勿躁，價格不是小的說了算，要跟房主商量才行。不如這樣，小的帶您去看看房子，您要是滿意再商議價格，如何？”
    “走！”
    陸元果斷點頭，就等這句話了。
    “得嘞！小月，看著鋪子。”
    佟謙把褡褳披在肩上，把筆墨合同準備好，隻要陸大人滿意就立刻把合同簽了，免得夜長夢多。
    兩人沿著繁華的街道往東走，佟謙對郭家大宅死人的事隻字不提，隻講這片宅子有多好。
    “陸大人，看，那座白石橋邊的第一戶便是。”
    陸元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拱形石橋邊柳樹成蔭，前麵是青石寬道，距離熙熙攘攘的街道有些距離，獨享一份清淨。
    “這附近啊，有酒樓、茶館、戲院、醫館，全城最有名的怡紅閣也不遠，可謂是風水寶地呐。陸大人當值回來，去附近喝喝茶，聽聽戲，到怡紅閣喝兩杯解解乏，簡直就是神仙日子！”
    佟謙把自己都說心動了，滿眼歡喜，笑不攏嘴。
    陸元敷衍點頭，讓他不理解的是，這座宅院距離鎮魔司不遠，怎麽有人敢在鎮魔司的眼皮子底下暴力行凶，而且做得如此幹淨利索。
    到了大宅前。
    陸元把驢子拴在梧桐樹上。
    佟謙不敢自己一個人先進去，站在一側，束手等候。
    等陸元把驢子拴好後，才從腰間取下一大串鑰匙，打開大門，伸手讓陸元先請。
    陸元無視他的伎倆，推開門，大步而入。
    迎麵是照壁牆，雕刻著鯉魚和荷花，左邊字‘五福臨門’，右邊字‘財源廣進’，唯獨沒有家宅康寧的字眼，可見郭生懷很愛財。
    繞過影壁牆，進入院子。
    兩麵是抄手回廊，連接著廂房，中間有一條青磚鋪就的路，直通主房，路兩側是草正綠，花正豔。
    “為了維持房子的原貌，小的請人每隔一段時間修剪下花草，清掃下灰塵，使了不少銀子。”
    佟謙走在一側講解，訴苦衷，好提一提價格。
    陸元站在院子中央，掃視一圈，這片宅子風水不錯，隻是東廂房陰氣有些重，別的沒發現什麽問題。
    宅子原主人郭生懷一家被殺，已經大半年前的事，牆壁刮了，地磚重鋪，一切都重新修繕，早已看不出案發現場的樣子。
    反倒是給人家宅闊氣，風景宜人的感覺。
    陸元走到主房堂屋門前，拱手說道：“鎮魔司獵魔副使陸元前來，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他這一舉動，驚得佟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真有鬼啊？
    陸元推開門要往裏進。
    佟謙陪笑道：“陸大人，屋裏沒有茶水，有段時間沒住人，還是在外麵說話吧，亮堂。”
    陸元回望他一眼，笑道：“我買宅子還不能看看？你要是怕，在外麵等著便好。”
    佟謙鼓了鼓膽子，跟著走了進去。
    客廳保持著原來樣子，昂貴的紅木家具沒動，主要是賣了也沒人敢買，隻是一些值錢的擺件賣了，屋裏少了裝飾，略顯單調。
    陸元在主房裏走了一圈，家具一應俱全，有一股陰冷的氣息襲來，跟在後麵的佟謙一直捋袖子，很不適應這裏的環境。
    回到客廳。
    陸元在紅木椅上住下，摩挲著雕刻有貔貅的扶手，雕工細膩，凸凹有致，讓人很舒心，對這片宅院很滿意，隻需要做一場法事就可以清理幹淨。
    “佟掌櫃，這片宅院我還算中意，你要是能做主，就談談價錢吧。”
    他伸手，請佟謙坐下。
    佟謙擠出些笑意，屁股沾著椅子邊坐下，試探問道：“陸大人，您想出多少錢買這片宅子？”
    陸元知道他在探自己的底價，搖頭笑道：“你若誠意賣，我就誠意買，你說個實在價格，可以我就買，不可以就買賣不成仁義在。”
    嘶——
    佟謙琢磨下，伸出四根手指，說道：“四百兩，再少了可沒法跟房主交代。這房主是郭生懷的侄子，要不是缺錢，也舍不得賣著宅子。”
    郭生懷沒有兒子，侄子郭凡過繼給他，一大家子人被殺後，他名正言順的繼承了偌大家業，其中包括這片宅子和生意紅火的‘春花紅’。
    郭凡是個敗家子，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吸食一種比黃金都昂貴的‘增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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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種香草，據說吸食以後能延年益壽，一旦上癮就很難戒除。
    也因此，嗜賭如命的郭凡輸掉了‘春花紅’，沒錢買‘增壽香’，隻能賣掉這片宅院。
    聽了佟謙的解釋後，陸元更有信心了，點頭說道：“你做不了主，還是把郭凡叫過來商議吧。”
    “啊……這……”
    佟謙犯難了，他本想替郭凡賣掉宅院，隱瞞價格從中大賺一筆，要是把房主叫過來商議價格，就隻能拿傭金了。
    “門口拴的驢是誰的，誰來看房子？”
    門外傳來喊叫聲。
    佟謙聽到郭凡的聲音，慌不迭的站起身，這個嗜賭如命的敗家子兒，怎麽就聞著味來了，朝陸元陪笑：“陸大人，房主到了。”
    不多時。
    一個麵黃肌瘦，精神萎靡的放蕩公子哥，打著酒嗝，跌跌撞撞的走進來，看到佟謙，指了指他，笑道：“老佟，今天能把房子賣了對不對，銀子呢，快給我！”
    佟謙慌忙扶他坐下，勸說道：“郭公子，這不是正跟買家商議價格嘛，剛好您到了，您說這宅院多少錢合適？”
    郭凡醉眼惺忪，看向陸元，傻嗬嗬笑道：“是鎮魔司的官爺啊，也就你能壓得住這院子的陰氣，你買最合適，別人就是想買也住不了。”
    唉呀！
    佟謙心裏開始罵娘了，真是個沒腦子的敗家子，把這話說出來，能賣好價錢才真見鬼了！
    行吧。
    老子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賣。
    陸元笑問：“郭公子，你想賣多少？”
    郭凡往椅背上依靠，把腳踩在椅子上，胳膊搭在膝蓋上，滿心自信道：“這片宅子我幹爹當年買下來用了一千二百兩，家具動都沒動，你要是誠心要，一千兩賣給你。”
    陸元淡然說道：“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宅院出過人命，陰氣很重，要不然也不會租不出去，更別說賣了，價格高了。”
    “那就八百兩，不能再少了。”
    郭凡似乎困意來襲，用手捂著嘴巴打哈欠，精神萎靡，露出煩躁色。
    “四百兩我都嫌貴，你開八百兩，不需要聊了。”陸元起身，準備往外走。
    佟謙急忙攔下陸元，陪笑道：“陸大人，您請坐，再聊，再聊。”
    他把陸元扶坐下，轉身走到郭凡邊上，勸說道：“郭公子，此一時彼一時，當年的價格是當年的價格，現如今不是有些特殊情況不好出售嘛，您看是不是在四百兩這個數上，往下少一點。”
    “那就三百八十兩，一個子兒都不能再少，再少……”
    他捂著嘴哇哇打哈欠，眼淚都流了出來，擺手煩躁道：“趕緊的，把銀子給我，我去買些‘增壽香’，房產地契立馬給你！”
    陸元看出他像是吸食‘增壽香’嚴重上癮，精神已經不受自己控製，蹙眉問道：“郭公子，你沒事吧？我建議你不要再沾染那種東西，要不然……”
    郭凡因煩躁暴怒，拍桌子罵道：“你一個官差管的太寬了吧，連你們鎮魔司的人都在吸食，有什麽資格管束我？快拿錢來！”
    本來出於好心提醒，卻被當做驢肝肺，陸元也懶得管他的死活，臉色一沉，說道：
    “明白告訴你們，這片宅子有陰魂厲鬼，除了我敢接手，沒人敢碰。之前租戶住進來，隻是被嚇走，接下來再有人進來，就要死人了。
    “再等等，你白送都沒人要，這筆買賣到此為止，告辭。”
    陸元起身，佯裝要走。
    佟掌櫃撲通跪地，攔下陸元，哀求道：“大人息怒，您出個價，我來幫您說。”
    房子賣了，他還能有點傭金，要是不賣掉，他一個子兒都沒有，至於虧不虧，是郭凡的事。
    這筆賬他還是算的明白的。
    陸元摸出兩錠五十兩銀子，放在茶幾上，說道：“一百兩官銀，可以就拿來地契簽合同，不行我就到別處看看。”
    一百兩？
    佟謙心裏暗罵，這官爺是不要臉明著搶啊，緩緩轉頭看向哈欠連連，迷香上癮的郭凡，他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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