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曾在詩書上讀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那時他剛滿十四歲，出了村，跟著父親去鎮上賣獸皮，是他去過最遠的地方，完全體會不出寫詩者的心情和詩裏的意境。
    今日騎乘白馬，穿過熙攘的繁華街道，一眼望去，人潮湧動。
    行人紛紛為鎮魔司的大人讓道，投來的目光不再是鄙夷、厭惡、嘲諷，而是敬畏、仰慕、豔羨。
    俗世的風，穿過街道，繞過翹角屋簷，吹動酒樓前寫著‘酒’字的杏黃旗。
    這一刻。
    他才懂得，什麽叫如沐春風，感受到了‘一朝看盡長安花’的快意。
    “官爺，進來玩玩啊~”
    路過怡紅閣，陸元閣樓望去，歌姬扶攔，紅袖招搖，好似姹紫嫣紅的花園，春風搖蕩。
    他忽的想起。
    爺仨第一次進城，乘著咯吱作響的驢車，路過這裏的情形。
    二虎哥望著糖葫蘆咽口水，忽的聽到紅袖招搖的歌姬們嬉笑，露出憨態羞澀的嬌羞。
    他一眼掃過，歌姬們各有千秋。
    宅院裏的紅衣葉葭說，小綠芽的母親被好色的郭生懷擄了去，至於是活著，還是死了，她也沒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要想弄明白，需要找怡紅閣裏，叫紅菱的姑娘。
    閣樓上站著，有叫紅菱的嗎？
    “糖葫蘆~”
    陸元聽見叫賣聲，勒馬停住，問道：“糖葫蘆怎麽賣？”
    賣糖葫蘆的大叔，把稻草耙子杵在地上，仰著頭，滿臉堆笑，恭敬回道：“回官爺，一文錢一串，請問官爺要幾串？”
    跟大肉包子一個價格，倒也不貴。
    “來兩串。”
    陸元掏出錢袋子，買了宅院，又買了刀，身上隻有不到十兩銀子了，從袋中摸出兩枚銅板，接過兩串糖葫蘆的同時，放入捧起的手中。
    “駕！”
    一抖韁繩，白馬沿著街道繼續前行。
    閣樓上。
    歌姬們指著熙熙攘攘中，騎著白馬，身穿錦衣官袍的英俊獵魔使，竊竊私語。
    “這位官爺是誰啊，怎麽看著那麽麵生？”
    “我聽說是王大人的副使，叫陸元，連建功勳，剛升任獵魔使。”
    “哇，如此年輕的獵魔使，肯定有很深的背景，家中不是富甲商賈，就是當朝權貴，不知道何時才能被他寵幸呢~”
    風搖花枝，嬉笑一片。
    沒人會知道。
    今日騎白馬的英俊獵魔使，是幾日前騎驢奔騰而過，戴著鬥笠的少年。
    ……
    小綠芽人不大，做事極其原則。
    說今日偷懶，絕不幹活。
    年紀小，肚裏藏著心思，小小的臉蛋還沒學會大人那般隱藏情緒，全部都表現出來了。
    她坐在草棚下的馬紮上，黑子臥在一側，看客棧掌櫃指揮匠人修補毀壞的木樁籬笆牆和大窟窿牆。
    邊上傳來爹爹的打鐵聲。
    她想不明白，爹爹為什麽讓自己跟陸元哥哥交往，他沒有人際往來，也不允許自己跟外人說話，好似遍地是壞人。
    還有。
    打鐵是體力活，讓他每個月偷懶幾日，好好休養，免得熬壞了身體，他就是不聽。
    之前壓在床底的寶刀賣不出去，需要多打些器物賺銀子，好還錢莊的利息。
    現在不同了，刀賣了出去，欠錢莊的銀子也還了，他還不肯休息。
    叮當叮當。
    敲了鋤頭，敲鐵鍬，敲了鐵鍬，敲耕犁，天天不閑著，早晚把身體累壞了。
    年紀大的人不懂得變通，沒法溝通。
    當當當。
    火弱了，啞巴鐵匠敲著鐵砧，提醒丫頭。
    小綠芽側著身子不動，伸手拉了幾下風箱，不用看一眼，就把火勢精準的升到爹爹滿意的程度，立馬鬆手，繼續賭氣。
    鐵匠不言，繼續錘煉耕犁。
    小綠芽聽到馬蹄聲，急忙望去，看到白馬之上的陸元，一身官袍，戴著官帽，肩膀上露出盤龍刀柄，還是在他家買的，興奮的跳起來，搖著胳膊大喊：“陸元哥哥，你去交完差啦？”
    黑狗跟著站起來，伸著大舌頭，搖著尾巴。
    陸元跳下馬，走到她跟前，遞出兩串糖葫蘆，笑道：“交完差了，這個送給你。”
    “嘻嘻。”
    小女孩臉上的愁雲被吹散，滿臉陽光，眼睛彎成了月牙，趕緊接過糖葫蘆，開心道：“我就知道把刀賣給你賣值了，謝謝陸元哥哥。”
    她轉頭看向爹爹，傲嬌的撇下小嘴，證明陸元哥哥不是壞人，是她的好朋友。
    陸元把韁繩拴在草棚柱子上，拍了拍手，說道：“給你介紹了個大買賣，鎮魔司要訂購一批刀。”
    “哇！”
    小綠芽興奮的眼前一亮，差點跳起來：“陸元哥哥太厲害了，這麽快就給我們家拉來了大戶，要訂購多少把刀，十把？”
    “再猜。”
    “三十把？”
    “再往大的猜。”
    “五十把？”
    陸元把手舉過頭頂，讓她繼續往高的猜。
    “七十把？”
    小綠芽的眼睛睜到最大，仿佛這是她所能猜想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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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把，想不到吧？”
    陸元揉了揉她的頭，笑道：“這次我來，就是商議下價格，價格敲定，我回去上報後，就把定金送過來，等交付後，就把餘款結了。”
    “陸元哥哥好棒，我家從來沒有接過這麽大的活，要發財啦！”
    小綠芽舉著糖葫蘆，興奮的蹦跳。
    當當當。
    鐵錘敲擊鐵砧的聲響，打消了小綠芽的興奮，她嘟嘴問道：“爹，幹嘛不行嘛？”
    鐵匠放下錘子，打出一連串的手勢，小女孩的徹底蔫了。
    “你爹說什麽？”陸元問她。
    “我爹說，打一百把刀要很長的時間，就我們兩人根本完不成，要是不能按期交付，可是要治罪的。”小綠芽解釋道。
    “副統領沒有說期限，你們盡量趕時間交付就行，不用擔心。”陸元寬慰道。
    “那也不行，”小綠芽搖頭，“鑄造寶刀跟打造普通鐵器不同，很消耗體力，我又不能幫我爹掄錘子，單靠我爹一個人，很難完成。”
    這……
    確實是個難題，隔行如隔山，陸元意識到考慮欠周了。
    “那……你們這收不收學徒？身高體大，有的是力氣，還老實聽話。”陸元突然想起了二虎哥，讓他學個打鐵的手藝再合適不過。
    小綠芽嘟嘴道：“陸元哥哥你看到了，我家住的地方不寬裕，中午管頓飯可以，可一日三餐管不了。城裏租房那麽貴，當學徒的辛苦錢還不夠交房租，誰願來跟我爹學打鐵呀？”
    陸元笑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介紹的學徒，是同村的兄弟，叫二虎，管中午飯就行，他可以住我那。”
    “哇，真噠，那可太好了，你趕緊把他叫來，我就不用拉風箱了。”小綠芽又興奮起來了。
    “這事，不得經過你爹同意嗎？”陸元笑問。
    小綠芽看向爹爹，滿眼期待，扭著身子撒嬌：“爹爹，你說怎麽樣嘛？”
    鐵匠是個女兒奴，咧嘴憨笑，點了點頭。
    “那我們商議下刀的價格吧，副統領問我的刀多少錢，我如實說五十兩銀子，你們報個價。”陸元道。
    “陸元哥哥既然說五十兩了，隻能比這個價格低，不能高，爹爹，你說多少。”小綠芽看向爹爹。
    鐵匠比劃下手勢，意思是讓她來決定。
    小綠芽咬著一顆糖葫蘆，拽下來，嚼著思索，吐出山楂核後，招了招手，讓陸元靠近說悄悄話。
    陸元蹲下身，側頭聽她說。
    “陸元哥哥，刀的價格是五十兩，刀鞘是黑犀牛皮製成，成本要半吊錢，咱們關係這麽好，刀鞘送你的，跟衙門做買賣還是得算錢。”
    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沒毛病。
    陸元點頭認同。
    “陸元哥哥，咱們就刀和刀鞘共計五十兩，一把刀我家掙五兩半銀子，給你一兩的抽成，一百把刀就是一百兩的抽成，咋樣？”
    嗯？
    陸元脖子一縮，震驚的看著小丫頭，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經商頭腦，長大了還得了？
    “怎嘛，嫌少？”小綠芽見他遲疑，捂著小嘴，神神秘秘道：“那就一把刀多分你半兩銀子，刀鞘隻當不賺錢啦，咋樣？”
    陸元嘴角抽了抽，笑了。
    如此憨厚實誠的爹，怎麽生了個如此古靈精怪的女兒。
    這小丫頭要是跟自己一般大，以她的智商，說不定能把自己賣了，還得替她數錢。
    他摘下腰間掛著的腰牌，指著獵魔使三個字給她看，問道：“認識嗎？”
    “嗯。”
    小丫頭似懂非懂的點頭，回道：“我爹說你成了獵魔使，這三個字是寫著獵魔使嗎？”
    “聰明！”
    陸元給她極大的肯定，又說道：“我是官，是鎮妖除魔保護一方的獵魔使，不能貪汙受賄，你不用給我抽成，把刀打造好就行。”
    小綠芽伸出小手，跟陸元拉鉤，嘿嘿說道：“我就說嘛，陸元哥哥是好人，也是好官，那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有空請你吃好吃的。”
    “成！”
    陸元拉著她的小手指，晃了晃，算是達成交易。
    鐵匠心裏盤算下，覺得還是按照三批交付，第一批交付三十把，第二批交付三十把，第三批交付四十把。
    先把第一批的定金收了就行，好去買材料。
    等交付第一批後，再收第二批的定金，這樣能保證每批交付的刀不會存在質量爭議，畢竟跟衙門做生意，安全是第一位。
    說定之後。
    陸元詢問些其它問題後，打消了後顧之憂，回鎮魔司取銀子，三十把刀的定金，一千五百兩。
    小綠芽一隻胳膊攬著黑狗脖子，踮著腳尖，望著陸元哥哥遠去。
    直到看不到了，才轉頭，傲嬌的看著老爹：“看到了吧，陸元哥哥是個大好人，還幫我們家拉買賣。從今天起，我們家要做大做強，成為朱雀城裏第一鐵匠鋪，嘻嘻。”
    鐵匠無奈，繼續敲打耕犁，得虧女兒還小，要是大姑娘，指不定跟人家跑了。
    小綠芽又掰著手指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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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刀賺六兩半銀子，一百把刀就是六百五十兩。
    等於五十五金哎。
    嘻嘻。
    小綠芽呲著牙，扯掉最後一顆糖葫蘆，小臉高高鼓起，看著另一隻手裏還有一串，滿足的笑了。
    以後每天都要吃一串糖葫蘆。
    ……
    紫雲正修剪花枝，聽到腳步聲，看到陸元走進院子，走上前說道：“陸大人，我去了九號私人公署，王大人說有些話跟我說不方便，還需要您親自去一趟。”
    她見陸大人蹙眉不悅，急忙補充道：“他讓我給您帶句話，說什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些話還是說明白比較好。”
    陸元深吸一口氣，就知道這孫子還想拿捏自己，便說道：“我去找他聊聊，你去找青羽小姐，告訴她訂購一百把斬妖刀的價格談好了，每把刀陪犀牛皮刀鞘五十兩，分三批交付，定金一千五百兩。”
    紫雲把每個字記在心裏，點頭道：“好，奴婢這就去找青羽小姐。”
    陸元看著她快步出門，思索片刻，也出了門。
    他站在九號私人公署前，揚聲道：“王大人，陸元來訪。”
    王榮走了出來，拱手笑道：“陸大人屢建奇功，升任獵魔使，可喜可賀，請。”
    陸元抬步進入。
    兩人走到茶桌邊坐下。
    王榮倒茶。
    陸元沉默，等他說話。
    “想不到，你破了趙大人被殺的案子，更沒想到的是，凶手是他的同門師兄弟，”他咂嘴苦思道：“陸大人，您說師兄弟間到底有何仇何怨，要自相殘殺？”
    陸元沒有直接回道，反問道：“我本是鄉野村民，隻想過平淡的日子，你為何篡改朝廷旨意，非要讓我做獵魔人，不完成任務，就要治我的罪？”
    王榮啞然。
    陸元繼續說道：“我和阿爺、二虎哥來交差，你們又為何密謀，為了奪賞銀、妖丹，把我阿爺和二虎哥抓進牢裏嚴刑逼供？”
    王榮端起茶杯，臉色難堪。
    陸元三問：“你明知道王家村案子複雜，極其凶險，特意安排我過去，難道不是讓我替你去死？”
    王榮放下茶杯，凝視陸元，字字有力道：“沒有我，你能得到今天的一切？”
    “這是我用命換來的！”
    陸元同他對視，胸中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住，鏗鏘有力道：“換做其他人，已經死幾遍了，王大人難道我還要感謝你不成？”
    兩人怒目對視，都紅了眼，咬肌鼓動。
    茶室寂靜得可怕，像是兩個火藥桶，隨時要轟然爆炸。
    好在他們都沒失去理智，知道這裏是鎮魔司，一旦動手，雙雙入獄，受到嚴懲。
    “果然，我沒看錯人。”
    王榮率先打破沉默，笑了下，伸手請陸元喝茶。
    “不必了，有話就說，我還有很多事要辦。”陸元沒耐心，也沒工夫陪他打啞謎。
    “去過副統領那了吧？”王榮問。
    “副統領讓我協助你調查郭家鎮的案子。”陸元簡單回答，要不是副統領之命，他才不會管王榮的破事。
    “既然你知道了，就長話短說，郭家鎮的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具體情況還要深入調查，明日趕早出城前去調查如何？”王榮呷著茶，瞥眼問道。
    “不大不小？”
    陸元搖頭嗤笑，“要是小案子，你早就把功勞獨占了，會跑回鎮魔司請幫手？我知道是你特意請求副統領讓我協助你，看我升任獵魔使很難受是嗎？想拉我跟你一起倒黴？”
    王榮怒聲道：“你敢違背副統領命令？”
    陸元搖頭道：“我不敢違背副統領命令，但我警告你王榮，處理完這個案子，我們扯平了，恩怨兩清。再敢對我使絆子，我讓你好看！”
    “好，恩怨兩清，”王榮嗬嗬笑著點頭，“那我明日在城東門等候陸大人。”
    “明日在郭家鎮等我便好，你有靈鴉，不用擔心找不到人。”
    陸元說著，站起身離開。
    回盤龍村路過陳家鎮，郭家鎮跟陳家鎮挨著，雖然沒去過，也不難找。
    隻是不想跟王榮一同前去，以防他半路設伏，中了他的圈套。
    王榮看著他走出門，拳頭握得嘎吱響。
    幾日前還跪伏在地，搖尾乞食的狗，反過來向他的主人呲牙。
    好一個陸元。
    二十斤的腦袋，十九斤的反骨。
    老子能把你扶起來，同樣能把你踩在腳下，碾死！
    陸元回到私人公署，取下斬妖刀，放在長案上，坐在椅子上靜心思索。
    仇怨結下。
    以王榮的心性，肯定不會讓自己好過。
    在城裏不好動手，趁著出城辦差的機會，他肯定耍陰謀手段，要萬分小心才行。
    副統領明知趙祺被害的真相，他為何不治自己的罪，還安排自己協助王榮調查郭家鎮的案子？
    莫非這個案子背後，有更深的玄機？
    想到這。
    陸元回想起王家村的案子，心中不禁升起隱隱擔憂，吃一塹長一智，這次要提前了解下郭家鎮有什麽不同尋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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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決定，今晚就悄悄去郭家鎮周圍打聽消息。
    “陸大人，銀子領回來了。”
    紫雲拿著一張銀票，開心的走了進來，放在長案上。
    陸元拿起銀票看了下，誇讚道：“紫雲小姐做事幹脆利索，很不錯。”
    紫雲羞紅了臉，笑道：“陸大人可別折煞我了，我就是一個奴婢，還不是看在陸大人的麵子上，青羽小姐才安排金部司立刻把事情辦了。換做別人，申請幾兩銀子都要審批半個月，更別說一千五百兩銀子了。”
    這女孩，很會說話，讓人很舒心。
    陸元笑問：“青羽小姐對刀的價格怎麽說的？”
    紫雲回道：“青羽小姐特意請示了副統領，斬妖刀鍛造工藝繁瑣，所需材料特殊，不是普通刀具可比。像陸大人這把刀，市麵上起碼價值兩百兩，采購價五十兩確實很低，甚至擔心鐵匠鋪不賺錢，交付時要嚴格把關才行。”
    “鐵匠是啞巴，是個實在人，不會以次充好，倒不用擔心。”陸元起身，拿起刀，說道：“我出去辦點事，最近兩天不在這，你照顧好自己，到了飯點，用餐盒帶回來在這吃。”
    “陸大人，您要出去辦案嗎，危不危險？”紫雲笑臉收起，一臉緊張問。
    “放心吧，不會有事。”
    陸元摸出一兩銀子，遞給她，說道：“聽說你們侍女沒收入，平日裏總得有用錢的地方，留著用。”
    紫雲淚眼汪汪，喉嚨哽咽。
    曾經她也是位大小姐，精通詩書，擅長丹青，也懂音律，家族落難後，就成了女犯，家人死的死，散的散。
    有幸進入鎮魔司，幹些苦力活，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挨打挨罵。
    一兩銀子，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財富。
    “陸大人，奴婢剛來侍奉您，沒有功勞，銀子不能收。”
    她懂得有付出才能有回報的道理，不能接受別人的可憐施舍。
    “隻當是借給你的，等你做出功勞，再給你獎賞，收著吧。”陸元把銀子塞到她手裏，走了出去。
    紫雲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緊緊攥著小銀塊。
    很沉重。
    如山。
    陸元騎著馬，再次回到鐵匠鋪。
    他把銀票交給了鐵匠，說道：“這是一千五百兩銀票，上麵特意叮囑保證質量。”
    鐵匠把銀票遞給女兒，讓她先保管。
    小綠芽看著爹爹的手勢，嘻嘻笑道：“我爹爹說絕對沒問題，問你那個學徒什麽時候到。”
    “我這兩天要去郭家鎮辦個案子，沒時間回村，這樣吧，我安排個人去村裏告訴他一聲。”
    陸元正為這事發愁，如家客棧的掌櫃杜成走來。
    “陸大人，可喜可賀。”
    杜成拱手祝賀，一臉諂媚的樣子讓人很不爽。
    小綠芽很懂得財不外露的道理，像小財迷一樣，拿著銀票跑進屋裏，藏起來。
    陸元拱手回道：“壞了杜掌櫃的生意，多多見諒。”
    杜成受寵若驚，連連擺手笑道：“陸大人言重了，能抓到罪犯，別說壞了籬笆牆，就是把客棧拆了也值得。客棧裏出現罪犯，要不是陸大人庇護，我還不得吃一場官司，感激不盡。以後有用得著鄙人的地方，陸大人隻管言語。”
    “剛好有件事拜托掌櫃，我想讓二虎哥在這學打鐵，沒時間回去。住客棧的人南來北往，你能不能幫我尋個人，去捎個信？”陸元問道。
    杜成一拍大腿，熱情笑道：“真巧，我正準備回家看看親戚，正好幫陸大人捎信兒，還能陪老雕爺喝兩杯，兩全其美。您放心，明日天黑前，信準送到。”
    “那杜掌櫃順便把驢子牽回去，交給我阿爺，等下我把驢子送來。”陸元說道。
    “不勞煩陸大人，我安排夥計去牽驢便好，你們慢聊，慢聊。”杜成終於跟獵魔使陸大人搭上感情，心滿意足的離開，好安排夥計跟陸大人回去牽驢。
    他走了，小綠芽走了出來。
    她看著爹爹的手勢，說道：“陸元哥哥，我爹爹問你去郭家鎮做什麽。”
    “那裏有妖邪作祟，我協助獵魔使王榮去調查。”陸元回道。
    “那……你得小心，”小綠芽看著老爹的手勢，似乎他想說，又猶豫，“我們老家就是郭家鎮的，聽說那邊不太平，才搬到城裏來，去了那要遠離山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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