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珺和鄭裕混跡官場，是人精中的人精，怎麽會聽不出陸元在胡說八道。
    他們知道陸元在說謊，陸元也明白對方知道自己在說謊，但沒人會戳破謊言泡沫，因為沒人願意擔負妖魔幻化成人，潛伏在城內的責任。
    雖然，這對他們而言，已經不是秘密。
    “陸元，你協助王榮調查郭家鎮的案子，對郭寶山最為了解。說說看，那黃皮子精怎麽偽裝成人的。”
    鄭裕巧妙的拋出話題，讓陸元把人皮的事講出來，大家好去討論。
    要是都藏著掖著，接下來的問題還是沒法解決。
    “是這樣，我從一個叫白楓的人口中得知，郭寶山是黃皮子精，他現在是我的副使…”
    陸元把白楓給他講的話簡單講述出來，好讓兩位上司覺得這副使可用，把他招入鎮魔司效力，也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的真實性。
    至於葉葭帶他夢境中斬殺妖魔，以及七十二妖魔王之一，九眼妖王的事，陸元巧妙蓋過，隻字不提。
    鄭裕和納蘭珺聽後，各有盤算，想著接下來怎麽爭取到調查權。
    “嗯，既然黃皮子精和狐妖能借助人皮而不被人察覺，想必那些人皮也有用處，而不是你說的，郭寶山一時不知道怎麽處理那麽簡單。”
    鄭裕委婉糾正陸元的話後，又說道：“萬一他們把皮子賣給妖魔，讓它們幻化人形混進城中，一旦作亂，後果不堪設想。我覺得，你對這個案子最熟，還是由你深入調查下，納蘭先生覺得呢？”
    納蘭珺認同點頭，說道：“的確，陸大人調查很合適。隻是城主對這個案子更關心，不知陸大人何時能給出最後的調查結果，我好向城主大人回複。”
    聽似認同了鄭裕的說法，其實是在向陸元施壓，讓他不要擔負擔不起的責任。
    陸元突然想到回城後，有個白衣女子攔道，讓他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莫非，那人跟納蘭珺有關係？
    陸元叫苦不迭，自己不過是小小的獵魔使，兩位大人何必為難？！
    “回納蘭先生，我剛到城中任職，對城中的一切事物還不是很熟。調查這麽繁雜的案子，少不了需要各方協作。”
    陸元停頓下，猶豫下，繼續說道：“屬下有話直言，還請兩位大人擔待。我不過是獵魔使，雖然建了點功勞，可畢竟是新人，人微言輕，調動不了各方能量，要查這樣的案子，怕是…有點難。納蘭先生問我幾時能給出滿意回複，屬下沒有把握。”
    納蘭珺的嘴角微揚，弧度細不可察，言道：“這麽說來，你是不想查這個案子了？”
    鄭裕急忙接話道：“陸元，不要妄自菲薄嘛。你剛立功勳，我向統領大人向你申請了功勞，陸元聽令。”
    陸元單膝跪地，拱手聽令。
    鄭裕言道：“陸元協助王榮查出郭家鎮妖邪禍亂一案，斬殺妖魔，功勳卓著，升任從八品獵魔使，賞銀三百兩，行使副統領調動兵力大權。陸元，這是鎮魔司的最高決定，再建奇功後，你就有可能成為副統領，可喜可賀。”
    納蘭珺拱手道賀。
    沒想到鎮魔司為了搶奪案子調查權，不惜使出這樣的招式，硬生生把陸元提到候補副統領的職位上來。
    鎮魔司是在甄選優良，還是拿陸元當擋箭牌？
    陸元想不到有個大餡餅掉到自己頭上，一時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
    躲是躲不掉的，隻能接著。
    “感謝鎮魔司信任，感謝副統領栽培，陸元必定再接再厲，不辜負鎮魔司道信任。”陸元鏗鏘有力字正腔圓回道。
    鄭裕哈哈笑道：“好，很好，我很看好你。你此刻就能行使副統領的調動一切的職權，不必擔心沒人配合你辦案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元還能說什麽，拱手道：“是，屬下定當不辜負信任！”
    鄭裕看向納蘭珺，笑問道：“納蘭先生，您覺得呢？”
    事已至此，納蘭珺沒什麽說辭從鎮魔司手裏奪取調查權，拱手笑道：“我一直相信鎮魔司的辦事效率，恭喜陸大人高升，不知能否給我一個期限，我好向城主大人匯報。”
    這…
    被趕鴨子上架的陸元為難了，陷入了糾結。
    鄭裕替陸元回道：“如果偽裝郭寶山的妖邪把皮子賣到城裏，必定有買賣渠道，調查要隱秘且費力，不如給陸大人一個月的期限如何？”
    納蘭珺搖頭道：“朱雀神王法陣的穩固周期還有半個月，要是在此之前不能調查清楚，萬一有人陰謀破壞了朱雀神王法陣，怕是鎮魔神君都無力回天了。半個月之內如何？”
    什麽？
    朱雀神王法陣還要穩固？有人可能要破壞？
    陸元從來沒聽說過這個秘密。
    聽葉葭說，如果朱雀神王法陣消失，朱雀城牆形同虛設，可以看到漫天大能和妖魔，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原來，他們歸根到底在意都核心問題是這個。
    “這…”
    鄭裕看向陸元，征詢他的意見。
    “我同意納蘭先生的說法，半個月之內定然調查清楚一切！”陸元堅定有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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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關乎自己的性命，他能不擔責就不擔責。
    可這回關係到朱雀城萬萬千千人的性命安危，甚至包括盤龍村裏母親、小英和父老鄉親的命。
    他寧願赴死，也當仁不讓。
    鄭裕眉頭一皺，沒想到陸元如此決絕，心想：
    這小子心思縝密狡猾多謀，不會是又像之前那樣，找些替死鬼糊弄過關吧？
    這次可不一樣，事關重大，半個月之內要是查不清楚朱雀城裏隱匿的妖邪，腦袋可就不保了。
    納蘭珺略有興致的說道：“陸大人果然有氣魄，我相信你會再建奇功，如果需要府衙幫忙隻管找我。告辭。”
    鄭裕揚聲道：“青羽，送二爺。”
    青羽走進來，朝納蘭珺躬身，恭敬送府衙二爺離開。
    “陸元，起來吧。”
    鄭裕說著，掏出副統領腰牌，遞給陸元，說道：“這就是你調動各方勢力的權利，就看你能握半個月，還是能握更久。”
    陸元雙手接著，金色腰牌，沉甸甸的，上麵刻著虎紋，有副統領三個字。
    他明白，鎮魔司賦予自己如此大的權利，其背後的風險也成正比，弄不好就要粉身碎骨。
    鄭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看好你，去忙吧。”
    “是，陸元定不負副統領信任。”
    陸元躬身感謝，離開了副統領的私人公署。
    出了門，碰到青羽送納蘭珺回來，熱情笑道：“陸大人，您跟副統領聊完啦？”
    “嗯，感謝青羽小姐提醒。”陸元客氣說道。
    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友好和真心幫助，當然，他不會因此而天真認為青羽幫助他是無私照顧。
    在這個權利交織利益角逐的名利場裏，一切早已標定了價碼，對方也許還沒有開口要價而已。
    “陸大人太客氣了，聽說你淩晨才回城，查案辛勞，要多注意休息才行，奴婢就不遠送了。”青羽笑著說道。
    陸元離開鎮魔大殿，回到自己的私人公署。
    紫雲從內務司領來了一些字畫、擺件等，給私人公署好好裝飾一番。
    還別說，經她細心裝飾後，私人公署裏有了鮮活靈魂，不再單調生硬，給人一種安寧溫馨感。
    紫雲把一尊銅馬雕塑擺到茶桌後的架子上，拍了拍手，滿心歡喜。
    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陸元走進來，欣喜道：“陸大人您回來啦，沒經由你同意，我把這裏布置一下，看看哪裏不滿意我好調整。”
    陸元走了一圈，滿意點頭道：“很不錯，就這樣挺好，辛苦了。”
    紫雲露出欣喜笑意，說道：“陸大人滿意我就放心了，您對奴婢這麽好，能為陸大人做事是奴婢的榮幸，我從內務司領了些好茶葉，給你泡杯茶嚐嚐。”
    她早已把水燒好，隻等陸元回來，泡著茶，說道：“副統領的侍女青羽小姐說，有什麽需要她幫忙的，我隻管去找她。其他獵魔使見到她都要客氣三分，我能被她如此看重，都是陸大人的麵子，可見陸大人在副統領心裏的分量很重。”
    泡好茶，她端著茶盞，放在辦公長案上，溫婉笑道：“陸大人，您請喝茶。”
    陸元端起茶盞，品了一口，清香沁脾，點頭道：“的確是好茶，我剛到鎮魔司不久，還沒有你熟悉這裏的情況，你覺得，我要想在這裏立足平穩步步高升，要注意點什麽。”
    放下茶盞，陸元看著紫雲。
    從她的話裏行間，聽出她在提醒自己，要跟副統領打好關係，這個關係很大程度上要通過青羽聯絡。
    陸元甚至懷疑，紫雲是誰派到自己身邊的眼線。
    “奴婢不過是罪人之女，一個賤婢，哪裏敢妄談鎮魔司的事。”紫雲很懂分寸，不敢多說話。
    “這裏就你我二人，我不說，外人也不知道，我們隻當是閑聊。”陸元言道。
    “那我就說說，哪裏有不對的地方，還請陸大人擔待。”
    紫雲這才放寬心說道：“聽說鎮魔司統領是九州鎮魔司派下來人，在城中沒有多少嫡係，大部分事務由副統領管理，幾乎很少有人見過他。可見，副統領在鎮魔司中的地位。我覺得，陸大人不要參與不利自己的事，把副統領交代的事情辦好就能平穩立足。”
    “如果副統領給我交代了很難的事，辦起來很艱巨，甚至很凶險，又當如何？忘記給你說了。”
    陸元把金色腰牌放在長案上，說道：“我現在是從八品獵魔使，手握副統領腰牌，可以調動各方勢力。”
    “啊…”
    紫雲流出震驚色，不僅是驚喜，還有擔憂，說道：“副統領是正八品，您升任從八品獵魔使，會不會讓副統領感到威脅，畢竟，哪天統領走了，那個位置可隻能坐一個人。”
    陸元笑道：“你還真敢說，就不怕外人知道了你要掉腦袋？”
    紫雲回道：“你是我的主子，我當然說心裏話。再說了，主子好了，我才能好，陸大人就是掌控我命運的人，我自然要善待自己的命運了。”
    她說得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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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覺得，我又該怎麽做到立足平穩呢？”陸元問。
    “盡量凸顯自己的價值，讓鎮魔司離不開大人。他們專攻利益得失，陸大人就堆砌功勳，等功勳積攢的足夠多，沒人能夠撼動陸大人的地位。”紫雲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把安排給我的重擔，化為自己立足平穩的墊腳石？”陸元問道，更像是自言自答，答疑解惑。
    “我不知道陸大人遇到了什麽難事，以奴婢見解，是這樣的。”紫雲點頭道。
    “我問你個事，你有沒有聽說過城中有化身人形的妖魔？”陸元問道。
    紫雲想了想，回道：“很早之前我聽父親說，好像有妖魔化為人形，進入城裏，這也不是現在出現的情況，很早以前就有。也許是龐大利益關係，沒人敢把事情捅出來。至於更多的事，我爹也沒有給我說。”
    這麽說來，沒人敢動的水麵，派自己一個懵懂無知的人來攪水，破壞平衡局麵，然後被過河拆橋？
    陸元不語，隻感背後隱隱發涼。
    他還看不清背後的真相，但有種直覺，朱雀城的天要變了，變成了很多人不認識的樣子。
    陸元覺得，自己極有可能得罪的不是一個勢力，而是各方利益勢力。
    要查案，還是得靠大哥二哥和白楓，自己人才靠得住。
    “中午我不在這吃了，你自己打些飯菜吃。”陸元說著起身，打算找大哥二哥商一下
    俗話說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三人雖不是親兄弟，也是過命的交情。
    自己在明吸引各方注意，他們在暗幫自己提供內幕消息，有副統領腰牌在手，再硬的案子，也要一口一口咬下來吃掉。
    出了鎮魔司，陸元騎馬回去，打算把昨天二哥故意遺落的金銀還給他。
    要想走得長遠，親兄弟也得明算賬。
    …
    城東北角，鐵匠鋪。
    兩日不見陸元，小綠芽幫老爹拉風箱都沒精打采。
    “爹爹，陸元哥哥咋還不找我玩啊，他說的又高又壯的二虎啥時候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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