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雕爺說了做事謀略之後，又支招實操戰術，獨眼中泛著精明的寒光，說道：“這麽大的案子交給你，自然得拿出合理的說辭交差。聽李老拐說你現在的實力了不得，迫不得已的時候，抓兩個妖魔交差，想個法糊弄過去就行。”
    “阿爺，這招我已經用兩遍啦，殺了趙祺，又殺了王榮，再殺就輪到…”
    陸元沒有再往下說，生怕話一出口，隔著牆被人聽了去，傳到鄭裕耳朵裏，改口道：“朱雀城的案子必須調查清楚，萬一妖魔泛濫，可不是一條命兩條命的事，方圓數百裏的百姓都要遭殃。”
    老雕爺若有所思，點頭說道：“你這麽想也是對的，這個世道千瘡百孔，總得有人填窟窿，話雖這麽說，首先得保住自己的命才行。”
    陸元點頭，說道：“就按阿爺說的辦，暗中調查下各方利益關係，到了期限交不了差，就抓替死鬼敷衍過去，絕不能陷進泥坑。”
    一老一少坐在客廳聊天的時候，小綠芽在庭院裏追蝴蝶玩。
    蝴蝶落在東廂房的門鎖上，她的小手往門上一捂，沒捉到蝴蝶，把門推開一道縫。
    透過門縫，小綠芽看到身穿白衣裙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笑盈盈的望著她。
    小綠芽也不怕，把門縫推大些，走了進去，問道：“姐姐，你怎麽住在這？”
    “我家就在這，當然住在這了，小妹妹，你不怕我嗎？”葉葭遞出一把瓜子，示意她坐下來玩。
    小綠芽不認生也不膽怯，接過瓜子，爬上椅子，椅子腿都比她的腿長，看著很可愛有趣。
    “我爹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陰陽各有規則，鬼也很忙，才沒工夫傷害跟祂沒關係的人呢。”
    她熟練地嗑著瓜子，又問：“姐姐，你怎麽不投胎走啊，有什麽沒有化解的冤屈，還是有什麽沒有完成的心願嗎？”
    葉葭笑著搖頭，說道：“我沒有冤屈，也沒有想完成的心願，隻是打了兩場官司耽誤輪回時間，再過十來天我就要走了。”
    “哦，那挺可惜的，以後再來就不能找你玩了。”小綠芽感到惋惜，像小大人一樣感慨歎氣。
    “沒什麽可惜的，就像樹葉，生芽，長大，變黃，墜落，周而複始，你小小年紀，就有大人的多愁善感，是記憶沒忘幹淨，還是你爹教了你太多本事？”葉葭好奇問道。
    “我？什麽記憶沒忘幹淨？”小綠芽露出一絲不屬於小孩的緊張，慌忙轉移話題：“你認識我爹？”
    “郭家鎮鎮長的鐵匠嘛，姓郭，名字估計沒人知道了。山神廟失去了鎮壓之力，九眼妖王逃離後，你爹就離開了，來到了城裏，他是看守者之一，沒錯吧？”葉葭似笑非笑看著她說道。
    “我才多大啊，哪裏知道那麽多。我爹不就是鐵匠麽，怎麽跟什麽九眼妖王有關係？”小綠芽好奇問。
    “你爹是山神廟的鎮守者之一呀，身在法陣之內，不能露出本相，要是哪天法陣破了，說不定能看到你爹站在高空之上，用鐵錘轟擊出萬千雷霆呢。”葉葭笑著說道。
    “哇，我爹爹那麽厲害，那我娘呢？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娘親在哪？”小綠芽開心問道。
    “你娘啊…”葉葭猶豫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你爹怎麽說？”
    “我爹說我娘跟著有錢人跑了，不要我們了，我娘那麽好，才不會這麽做，我才不信我爹的鬼話。”小綠芽嘟嘴說道。
    “那你爹還真是鬼話連篇，比我這個鬼都愛撒謊。”葉葭開玩笑一樣說道。
    “姐姐，你說我娘在哪？”小綠芽滿心期待，眨著大眼睛，明汪汪的。
    “這個…你還是讓你陸元哥哥去找吧，他現在可是鎮魔司的從八品獵魔使。你知道從八品是什麽意思嘛？”葉葭問。
    小綠芽搖頭。
    “鎮魔司裏那麽多人，除了第一的統領，第二的副統領，就數他了，督察督察使都不敢輕易得罪他。”葉葭通俗易懂地解釋。
    “哇，陸元哥哥官這麽大啊，怪不得能給我家介紹那麽大的生意，他上次答應我幫我找我娘的，可能還沒找到吧，他找到了一定會告訴我的。”
    小綠芽對陸元很信任，也很有信心，又問道：“姐姐，那你說，我為什麽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葉葭玉指，捏一塊糕點，嚐了一口，細細咀嚼，回道：“你啊，體質不普通，長大了你自然會知道…”
    話音戛然而止，葉葭的身影消失了。
    門推開。
    李二虎走了進來，看到小綠芽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嗑瓜子，憨憨一笑，說道：“小綠芽，陸元叫我們下館子吃飯，讓我來找你。”
    小綠芽跳下椅子，拍了拍手，嘴裏塞著糕點，小臉鼓鼓的，嗚嗚囔囔說道：“知道啦二虎哥哥，以後你不能叫我小綠芽。”
    “那我叫你什麽？”李二虎一頭霧水。
    “叫師姐。”小綠芽認真道。
    “師姐？”李二虎瞪大眼睛。
    “昂！”小綠芽咽下糕點，“我先跟我爹學的打鐵，你後來的，我在你之前，不是該叫我師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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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虎撓撓頭，憨憨笑道：“你那麽小，叫師姐不好聽。”
    “不嘛，我就要當師姐，這樣就顯得我很大了。”小綠芽堅持道。
    李二虎憨直，但也懂得不跟小丫頭較真的道理，一個稱呼叫什麽無所謂，隻要她開心就行。
    “師姐，走吧，我們吃飯去了。”李二虎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說道。
    “嘻嘻，二虎哥哥真好玩，等你技術學好了，讓我爹給你漲工錢。”小綠芽開心極了。
    “半吊錢已經很多了，不用漲工錢，何況我什麽也不會，不能白占你家便宜。”李二虎耿直道。
    “唉，要是都像你這麽知足講道理就好了。”小綠芽學著大人的口氣，發出感慨。
    兩人走出東廂房，陸元和老雕爺也剛好從主屋出來。
    白楓去送信沒回來。
    陸元留了信紙，放在白楓的床上，要是他回來了看到信紙，就去同福酒樓找他。
    …
    白楓在城裏當過一段時間差，住在城南白麟家，很熟悉路。
    聽從陸元安排，一路小心謹慎，以防被人跟蹤，東拐西拐故意繞了點路，來到白麟家門前。
    這是一座四合小院，沒陸元的宅子氣派，住幾口人也足夠了，在城裏也是殷實富有之家。
    白楓拍了幾下門，聽到院子裏小孩子的聲音：“誰啊？”
    “我是你楓哥。”白楓聽出是白麟叔家的兒子白羽，回道。
    “娘，楓哥來啦。”白羽跑上前來，把門打開。
    “你爹呢？”白楓問道。
    “我爹被打了板子，正趴在床上休息呢。”白羽指著主屋說道。
    白麟的媳婦柳青正做飯，出來看到白楓，急忙問道：“小楓，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之前白楓住在這，三天兩頭闖禍，要不是白麟在後麵給他擦屁股，他有幾個頭也不夠砍。
    看到他，柳青條件反射問出口。
    “姑，我在你心裏就沒一點好處啊，我現在可是鎮魔司的副使，衙門裏的人，能犯什麽事啊，我找我叔。”
    白楓說著，就往裏走。
    柳青跟白楓家沾點親，要不是這孩子家裏無依無靠，就他這混不吝惹事生非性子，早就把他掃地出門了。
    柳青往後捋下發絲，生了兩個孩子，身材模樣還是很好，嘴裏嘀咕：“這混不吝服管了？成衙門裏的人了？”
    白楓進屋。
    白麟正趴在床上休息，昨日騎馬顛裂的傷口還隱隱作痛，見白楓進來，疑惑問道：“你不是跟著陸大人辦差嗎，怎麽來找我了？”
    白楓把刀靠在牆上，掏出錢袋子，在手裏托了托，丟在床上，笑道：“陸大人讓我給你送這個。”
    白麟撐著胳膊坐起身，解開錢袋繩子，倒出些金銀，歎氣道：“這是給他的，他怎麽又讓你送過來了？”
    “啊？”
    白楓一臉懵，問道：“給他的，那你昨天怎麽沒說。”
    “說了他會要嗎？”
    白麟把金銀又裝進袋子裏，拋給白楓，說道：“他買了宅子，到處是花錢的地方，你帶回去給他。”
    白楓接在手中，揣進胸口衣兜裏，說道：“你們兄弟還真是情深意重，這麽多錢財還推來推去，陸大人剛升官，領了三百兩賞銀，不差錢。”
    “什麽，他又升官了？”白麟喜出望外問道。
    白楓岔開手指，自豪道：“從八品獵魔使，比副統領僅僅低一級，手上還有副統領腰牌，說是鎮魔司要他查個大案。這不，讓我來秘密告訴你，到老地方見。”
    老地方？
    白麟想到天香閣，上次在那密談商量過大事，這次三兒請他們過去，肯定又是遇到難辦的案子，需要他們暗中協助。
    “什麽時候？”白麟問道。
    “什麽時候…他沒說，估摸著在家等我回信。”白楓回道。
    “那就傍晚時分碰麵，你回去給他說說，這些銀子先交給他拿著，現在朱雀城的局勢很緊張，你不要惹是生非，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白麟提醒道。
    “叔，放心吧，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知道衙門裏的道道。”白楓拿起刀，擺了擺手離開了。
    柳青進來，碰到白楓往外走。
    “這就走了？”柳青問。
    “走了。”白楓回道。
    “飯做好了，吃了再走，也不差這一會。”柳青說道。
    “有要事辦，不吃了。”白楓大步離開。
    柳青看著白麟，問道：“你又罵他了？他就是驢性子不服管，要慢慢說才行，家裏就剩他和他大伯，孤苦可憐，能來咱們家吃口飯也沒啥，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不待見他…”
    “行啦，我沒訓他，他確實有事等著去辦。飯我不吃了，要去雷哥那一趟。”
    白麟說著下了床，換上官袍，從公文袋裏取出一根金條，兩錠銀子，這是昨天搜刮郭寶山家私藏夾帶回來的，塞到媳婦手裏，說道：“藏起來。”
    柳青頓時臉上洋溢這滿足喜色，嘴角合不攏，問道：“存進錢莊吧？”
    白麟正要走出去，回頭認真交代交代：“銀子存錢莊，換來的就是一張紙，萬一錢莊掌櫃連夜跑了，手裏的銀票就是一張廢紙，這世道，錢還是放在自己手裏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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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點頭記下，確實是這個道理。
    白麟出了家門，叫了一輛馬車，前往北城找大哥雷豹。
    車廂顛簸，屁股作痛，隻能單膝半跪著。
    挨了板子，皮開肉綻，給他們五日休息調養。
    照這個休息法，別說五日，就是半個月也難結痂。
    三弟的要事要緊，這點傷算不了啥，疼點就疼點吧。
    …
    府衙。
    納蘭珺向城主匯報完事情後，前往禮部找祭師程煜，請教五雷鎮魔秘法的奧義。
    祭祀大殿主位，是朱雀神王神像，左側是鎮魔神君，右側是雷神法王，大殿四周分布著守衛朱雀城的神威戰將，各持兵刃，神態各異，威嚴赫赫。
    一身白袍廣袖的祭師程煜，站在大殿中央，顯得很渺小。
    步履輕盈由遠及近。
    “先生。”納蘭珺躬身問候。
    “小珺，你看這些神王戰將，很早以前為了護佑蒼生，同妖魔鬼王大戰，有的潛隱，有的輪回，有的不知何處，你覺得如今大殿之中，還有幾位神君尚在？”程煜仰頭望著，輕聲詢問。
    納蘭珺拱手拜後，回道：“回先生，我沒有開天眼，看不到，據我猜測，朱雀神王、鎮魔神君都在，至於雷電法王和諸位戰將……我就不清楚了。”
    程煜嗬嗬笑道：“說的倒也貼近實際，朱雀神王在，鎮魔神君在，雷電法王也在，諸位神威戰將是否還在城中，連我都不知道。一旦朱雀神王法陣削弱或消失，各路妖魔定然會湧現出來，占領朱雀城，還得想辦法盡快把擁有這些元神的人匯聚在此，覺醒神力才行。”
    “先生，小珺不明白，為什麽突然想到要開啟祭壇，把擁有元神的人開啟神力，那樣會不會一旦失控，給朝廷帶來隱患？”納蘭珺擔憂道。
    “九眼妖王要現世了，不提前準備，一旦出手破壞朱雀神王法陣，沒人能夠壓製祂，朱雀城將麵臨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老朽已經向上稟報，上麵也在議論這件事，想必很快會有結果。”程煜說道。
    “府衙和鎮魔司都在督促陸元查案，他按照線索，正尋到九眼妖王的蹤跡，隻要找到，就聯手把祂圍殺了，解除西南邊境的隱患。可一旦覺醒諸神之力，朝廷權威勢必會削弱，若是有人趁機作亂，後果不堪設想。我覺得，朝廷是不會同意的。”
    納蘭珺試圖勸說程煜打消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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