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疑惑的時候，陸元取出那張紙條，說道：“這是我們前往虎平山寨時，路上截獲的靈鴉傳信，從字跡上看不出是秦鸞寫的，卻有她原本字跡的神韻。”
    雷豹接過紙條，白麟湊上來看。
    “像！”白麟篤定言道，“我從我爺那學到不少辦案的門道，研究過字跡，通過字跡尋找真凶也是一種方法。一個人寫字再刻意隱藏，還是會不經意中流露出來日積月累養成的習慣。”
    “你這麽說，那就是了。”雷豹接話道。
    陸元言道：“白楓殺了錢東陽，在怡紅閣錄口供時，秦鸞簽下名字時，沒有提防暴露了。這次特意改變了字跡，說明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白麟點頭認同：“對，這麽說一切都通了。可有點我不理解，你射殺了靈鴉，攔截了傳信，她又是怎麽跟那妖傳信的？”
    陸元思索下，回道：“應該是某種獨特的神秘法門，修到一定程度，可以借助某種靈媒，通過意念溝通。”
    “這麽說來，朱雀城亂套了，”本是棘手頭疼的麻煩，雷豹卻無奈樂了，說道：“府衙和鎮魔司不合，鎮魔司是斬妖除魔的，卻跟怡紅閣裏的妖有勾結，妖又殺了那麽多府衙的人。咱們夾在這中間，隨時可能成為他們暗鬥的炮灰，他娘的，這是什麽世道。”
    陸元接過紙條，裝進衣兜，說道：“更讓我迷糊的是，統領為什麽一直不出麵，副統領鄭裕為什麽保怡紅閣，又讓我調查怡紅閣，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雷豹豪邁道：“先琢磨眼前的事，後天早上你就要隨行護送壽禮前往廣安城，要萬分小心才行。不如這樣，我跟你二哥向府衙申請這次護送任務，咱們兄弟幾個一起，終歸多些安全保障。”
    陸元斷然拒絕道：“不行，秦鸞要是故技重施可就麻煩了，我和白楓就是戰不過也有辦法脫身。與其一起冒險，還不如你們留在城裏照顧家裏老小，也保護下老雕爺和二虎的安全。”
    白麟歎氣道：“三弟說得對，以咱們的身手跟過去也是拖後腿，留在城裏倒是更好的辦法，隻是三弟你身負重傷，這一趟來回怕是吃不消啊。”
    陸元再次認真道：“我已經痊愈了，你們不用擔心。”
    兩人以為陸元在刻意安慰他們，說的玩笑話，沒當真，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再聊。
    雷豹提醒道：“壽禮是城主升遷的鋪路金，錢是別人的，命可是自己的，真遇到事能跑就跑，這樣的衙門沒必要賣命。”
    混跡官場久了，就變得油滑，這也是他們能活到現在，還屹立不倒的原因。
    “聽大哥的，對了，有沒有從‘春花紅’調查出來什麽結果，它跟怡紅閣有什麽關係？”陸元問道。
    “我去春花紅查了賬，也看了他們的倉庫，調查之後才發現，賣胭脂水粉之類的還不是收入的大頭，大頭是賣‘長壽香’，煙館已經遍布朱雀城。至於怡紅閣跟‘春花紅’有沒有勾結，他們若有防備，我很難查到。”雷豹說道。
    “長壽香能致幻，就是禍害人的東西，再有錢的人家都經不起造。長此以往，連府衙衙役、守城侍衛都會被殃及，哪裏還有戰力守城。府衙就不管？”陸元憤憤言道。
    雷豹哼哼笑道：“三弟，你沒了解不知道，長壽香要交的稅銀出奇的高，府衙要收四成，另有三成落入了府衙老爺的口袋，他們怎麽可能會自斷財路。”
    陸元拍額，無言以對。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都是百姓的血。
    妖魔的爪牙已經伸入朱雀城的每一個角落，想把它們連根拔起，單憑幾人談何容易。
    要維持朱雀城的平穩局麵，隻有穩固朱雀神王法。
    幾人商定，為了安全起見，等陸元交完差回來，再深入調查‘春花紅’，免得有人對雷豹和白麟下黑手。
    雷豹和白麟離開不久，白楓送小綠芽回來，給陸元說了一聲，回屋又製作起了琵琶，琵琶麵已經做好，要把紫雲從內務司領回來的蠶絲搓成弦，裝上去，調試下音色，就大功告成了。
    他脫掉鞋子和襪子，用手指和腳趾鉤住纖細的蠶絲，一圈一圈的纏繞，抻出所需的長度，然後把纏繞好的粗蠶絲，搓成弦。
    一連搓了四根弦，固定在琵琶上。
    不知何時。
    陸元抱著胳膊，站在門口，看他像張飛繡花一樣，完全想象不到，桀驁不馴的家夥能幹出這樣的精細活。
    白楓回想著那晚怡紅閣的姑娘抱著琵琶的樣子，有樣學樣，抱起琵琶，輕指撥撚，響起悅耳的音色。
    “成了？”陸元問道。
    “還差點，音兒不對。”
    白楓放下琵琶，又調試下，再次拔起琵琶，彈奏幾個音調，滿意道：“這才對。”
    “唱一個聽聽。”陸元對他滿心好奇。
    白楓端坐床頭，抱著琵琶，翻眼想了想唱個啥，打定主意後，撥弄起了弦，揚聲唱道：“村裏有個姑娘叫小翠，長腿細腰屁股大，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嫁給了一個黃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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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元撓撓頭，琵琶正經，彈的也像那麽回事，隻是唱的太具有鄉野粗獷。
    大概是沒想好後麵的怎麽唱，白楓停下來，笑問道：“咋樣？”
    陸元笑道：“小翠聽了，能半夜爬到你床上，趁著你熟睡，把你掐死。”
    白楓笑出了兩眼淚花，說道：“她敢爬我床上，我就敢把她捂進被窩，看誰治得住誰。”
    陸元搖頭，無奈笑了，說道：“妖魔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為了保命，眼下重要的是提升實力，你什麽境界？”
    白楓握了握拳頭，胳膊上肌肉鼓動，感受體內雄渾的氣息，說道：“入玄境後期巔峰，卡這大半年，沒錢買天材地寶和修煉資源，妖丹魔靈又太惡心，不想吞噬，就這樣一直沒動靜。”
    陸元笑眯眯的問道：“今晚想不想突破？”
    “今晚？啥意思？”白楓看他笑的不懷好意，以為他有邪修的路子，警惕問道：“你有法子？”
    陸元點頭道：“有，隻怕你不願意。”
    “我不願意？”白楓心裏一沉，心理防線築起了堤壩，問道：“你的法子正經嗎？”
    “當然正經，你想哪去了。”
    陸元嗤笑，摸出黑色廣口瓷瓶，倒出一顆墨綠色的靈珠，說道：“你舔一口，保證你明天就能踏入煉魂境。”
    “舔一口？煉魂境？”
    白楓震驚的瞳孔一縮，伸頭嗅了下靈珠，一股刺鼻臭魚爛蝦味直衝天靈蓋，差點嘔出來，急忙擺手道：“不行，我是練功，又不是吃屎，你別搞我。”
    陸元笑道：“這可是大補之物，味道濃鬱精純靈氣充沛，你嚐嚐，它隻是聞著臭。”
    “真的假的，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啊。”白楓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將信將疑。
    “絕對不騙你，要是你覺得不香，我賠你一百兩銀子。”陸元保證道。
    “一百兩？”白楓伸出一根手指，認真問道。
    “說到做到。”陸元點頭。
    “行吧，就看在一百兩銀子的份上，我就嚐一口屎。”白楓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往前探身，伸出舌頭，用舌尖在靈珠上舔了下。
    彌漫口鼻的腥臭味瞬間消失，隨著味蕾綻放，濃鬱的清香瞬間上頭。
    有一股精純溫暖的靈氣，沿著經脈，如滔滔江流，瞬間充盈全身，肌肉膨脹，骨骼像炒焦豆劈裏啪啦脆響。
    白楓的眼睛驟然一亮，隻感覺無法突破的瓶頸枷鎖，要被一股雄渾之氣暴力衝開，驚呼一聲：“好充沛的靈氣，這是好東西，我師父從煉丹大師那偷的大元丹都沒這麽夠勁！”
    陸元很珍惜的把靈珠收起來，裝進瓷瓶，提了提褲腰，一臉傲然的意，說道：“趕緊煉化吧，再磨蹭下去，你會渾身憋的難受。”
    “陸大人，義父，你這是給我一場大造化啊，以後多給我舔幾口，半年之內我能趕到入玄境，觸摸到天道規則的門檻，殺妖如切菜，我要無敵啦！哈哈哈……”
    白楓興奮大笑，盤腿坐下，開始煉化體內精純雄渾的靈氣。
    陸元合上門，來到院子裏，躺在躺椅上，搖搖晃晃。
    今晚沒有月亮，漫天繁星，像是灑落的玉珠，閃耀著點點光輝。
    倒座房的屋頂，綻放出了白色光芒，讓星光也黯然失色，這是白楓體內散發出的雄渾靈氣，很快又收斂進體內，消失不見。
    初元境，鍛體修身。
    煉魂境，錘煉神魂。
    進入煉魂境，體魄元神都在此刻發生質的改變，戰鬥力呈幾何倍飆升，有山神元神庇護，斬妖除魔如砍瓜切菜，足以碾壓大部分獵魔使。
    陸元幫白楓護法到很晚，等他房間的氣息如潮水般退去後，才回到屋裏，盤腿坐在床上，舔一口靈珠，進入修煉狀態。
    第二天一天時間，陸元都在家中修煉，沒有出門。
    白楓坐在院子裏，反反複複練習彈琵琶，因為沒有專業學過樂器，也沒有樂譜，完全是手指亂彈，嘴裏亂哼，完全沒有節奏感。
    小翠的名字被她唱了幾十遍，大概是想唱出小翠的漂亮又可愛，一遍一遍的修正唱詞，‘細腰長腿大屁股’這一句始終沒有改變。
    老雕爺蹲牆根抽著煙，閑了幾日，無聊的蛋疼，加上陸元被捋了官，替孩子擔憂，心思重重。
    院子裏有點動靜，倒也有趣。
    住在東廂房的葉葭精通音律，擅長彈琵琶，白楓亂彈胡唱，簡直要逼死她這個強迫症。
    若不是陰陽相隔，不能輕易露麵，她真想把琵琶敲在他的頭上，狠狠教訓這個製造噪音讓她心神繚亂的家夥。
    “給我拿紙筆。”
    陸元整盤坐在床上閉目養神修煉，突然聽到葉葭的聲音，掃視一圈也不見身影。
    不明白她要紙筆做什麽，還是照做，把筆墨紙硯放在托盤裏，送去了東廂房，放在桌子上。
    正蹲在牆角曬太陽的老雕爺看到陸元進去，很快又走了出來，心裏滿是疑惑。
    陸元抱著胳膊，靠在廊柱上，看著白楓抱著琵琶，像山穀裏的野狼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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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風起，卷起地上落葉。
    從東廂房飄出一張紙，隨落葉漫卷飄蕩，一路飄到白楓的眼前。
    白楓伸手接著，看到上麵寫著的清秀的字，咧嘴一笑，說道：“有這個我就會彈會唱了。”
    葉葭寫下了琵琶的基礎彈奏方法，根據他哼唱的情感，寫了一首詞，並譜了曲。
    白楓似乎對彈奏琵琶有得天獨厚的天賦，按照紙上寫的方法，很快找到感覺。
    再次撥弄琵琶弦，悠揚的旋律響起。
    老雕爺握著煙槍，悠悠吐口煙，說道：“這回算是對味了。”
    陸元哈哈笑了。
    從今以後，獵魔強者中，多了一個會彈琵琶曲的放蕩不羈少年郎。
    下午的時候，府衙派人送來了兩套黑色錦衣，不是官袍，是便服。
    來者傳達府衙二爺的意思。
    明早雞鳴時分，穿便裝前往府衙廣場匯合，護送兩車貨物，前往廣安城。
    至於別的，並沒有交代。
    陸元假裝受傷，捂著胸口，把人客氣送走。
    不難分析出。
    納蘭珺不想讓這差事太過招搖，說好聽點是去送賀禮，實則是城主大人向霍閣老行賄，希望謀個好前程。
    官場中的事就是這樣，不寒顫。
    可陸元實在想不明白，自己都這樣了，為什麽她沒有提出任何意見，難道真不怕有人半路打劫，丟了金銀財寶，耽誤了城主大人的大事？
    思慮再三。
    陸元似乎想明白了點，也許這趟差壓根不是去送貨，要是想確保貨物萬無一失，他們完全可以挑選任何一個獵魔使前往。
    而恰恰相反。
    他們就是要讓身負重傷的自己前去，這還是送貨嗎？
    極有可能是讓自己送命。
    想到這。
    陸元的心也徹底涼了，卸磨殺驢也太過分了吧!
    自己活著，礙著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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