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拿起話筒，清了清嗓子，臉上的表情是慣有的那種挑剔。
    “蘇青。”他開口，聲音透過音響傳遍全場，“首先我得承認，你今天這首歌的完成度確實不錯。”
    他頓了頓，準備按照剛剛羅列的可以挑毛病的地方開始打壓蘇青。
    “張磊老師。”
    蘇青突然開口，打斷了張磊的話。
    全場一愣。
    評委點評環節，選手主動打斷評委說話，這在《音你而存在》的舞台上還是頭一次。
    張磊也愣了一下，眉頭皺起來：“蘇青，我話還沒說完。”
    “我知道。”蘇青站在舞台上，握著話筒，聲音平靜，
    “我對張磊老師仰慕已久，但是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傳聞所以想趁現在跟張老師確認一下。”
    張磊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後台，白鳳萍緊張地攥緊了手。
    這祖宗又想幹嘛？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犯病吧！
    觀眾席也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台上。
    “我聽說，張老師當年在音樂學院讀書的時候，曾經花了一整年時間，研究過一首特別冷門的古典樂譜，還專門寫了一篇論文？”
    張磊一愣。
    他頭頂的彈幕突然滾動得快了起來：
    【他怎麽知道這事？那篇論文後來被發現是抄襲的！我花了不少錢才壓下去！】
    【不對，他是不是在詐我？】
    【他是什麽意思？他知道我在針對他了？】
    蘇青看著那些文字，繼續開口：“那篇論文，好像是關於什麽……巴洛克時期的對位技法在當代流行音樂中的應用？”
    張磊的臉色微微變了。
    那篇論文，確實是他當年的一個汙點。
    他為了拿到優秀畢業生稱號，抄襲了一位國外學者的研究成果，後來差點被揭穿，是他當時的導師幫他擺平的。
    這件事知道的人極少，蘇青怎麽會……
    “是有這麽回事。”張磊勉強保持鎮定，“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跟今天的比賽有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蘇青笑了笑，“就是覺得，張老師對音樂的研究這麽深入，連那麽冷門的領域都涉獵過，真是讓人佩服。”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平靜：
    “就是我聽說論文好像出了點風波？具體我也記不清了，不過我相信這肯定是謠言！張老師的論文怎麽可能會有問題！”
    張磊的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他看著台上的蘇青，那雙眼睛清澈平靜，可張磊卻覺得，那眼神底下好像藏著什麽東西。
    是在威脅我嗎？
    他知道多少？
    張磊腦子裏飛速轉動。蘇青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像是隨口一提，但又剛好戳在他的痛處。
    如果蘇青真的知道那些事……
    “那些都是謠言。”張磊幹巴巴地說，聲音有點緊，
    “學術上的事，外行人不了解，容易聽風就是雨。”
    “也是。”蘇青點點頭，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抱歉打斷您的評價了。張老師您繼續點評吧，我洗耳恭聽。”
    他說完，真的就安靜地站在那兒，等著張磊說話。
    全場目光都聚焦在張磊身上。
    張磊張了張嘴，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他原本準備好的那套說辭——什麽“旋律過於簡單”“歌詞缺乏深度”“情感表達流於表麵”——現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點評上了。
    他不知道蘇青到底知道多少。
    如果那些事被挖出來……
    “張老師？”主持人何炯見張磊半天不說話，小聲提醒。
    張磊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其實……”他重新開口，聲音已經沒有剛才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了，
    “我剛才想說，蘇青這首歌雖然旋律簡單，但恰恰是這種簡單，反而更能打動人心。”
    他的話鋒完全轉了。
    “校園民謠的風格，幹淨的音色，還有那種少年感的表達……這些都是很難得的。”
    張磊說著自己都覺得別扭的話，“看得出來，你對這首歌的打磨很用心。”
    後台，吳凡盯著監視器，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什麽情況？
    評委席上，薇薇安和李傑也有些意外地看了張磊一眼。
    他們了解張磊的風格，這位以毒舌著稱的評委，很少會這麽溫和地評價一個新人選手。
    尤其是蘇青這種他之前明顯不喜歡的選手。
    “所以……”張磊硬著頭皮繼續說，
    “這首歌在我看來，是今天所有表演中，情感表達最真摯的一首。”
    “技術上也許不是最複雜的，但音樂最重要的就是打動人心。這一點，蘇青做到了。”
    他說完，就放下了話筒。
    蘇青在台上微微鞠躬：“謝謝張老師。”
    他的表情很平靜，好像早就料到了張磊會這麽說。
    接下來的點評順利多了。
    薇薇安和李傑都給出了很高的評價，孟美更是激動地表示這首歌讓她想起了自己的青春。
    打分環節，張磊給了蘇青8.5分——比起他給吳凡的9.2分，明顯低了一截。
    但蘇青不在意。
    他知道，張磊能給這個分數，已經是極限了。
    關鍵在觀眾投票。
    三分鍾後。
    主持人何炯站在舞台中央，手裏拿著最終的成績卡。
    “現在，我手中拿著的，是本期《音你而存在》半決賽的最終排名。”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在揭曉名次之前，我要特別說明——本期觀眾投票數創下了本季開播以來的最高紀錄！”
    台下響起一陣騷動。
    “而其中，有一位選手的觀眾票數，達到了驚人的……”何炯故意停頓，看向選手席，“四百八十七萬票！”
    “哇——”全場驚呼。
    這個數字太誇張了。要知道，現場觀眾加上網絡直播觀眾，總共也就千萬級別，而願意動手投票的人就更少了。
    一個人拿到近五百萬票，意味著近一半的觀眾都把票投給了他。
    半決賽總計有六人，最後一名將被淘汰。
    “現在，揭曉本期排名。”
    何炯深吸一口氣。
    “第五名，周瀚老師！”
    掌聲響起。周瀚微笑著起身致意。
    “第四名，王莉老師！”
    “第三名——”何炯拖長聲音，目光投向選手席的某個方向，“吳凡！”
    吳凡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還是起身鞠躬。第三名，這個成績不差，但距離他的預期差遠了。
    “接下來，是本期第二名。”
    何炯的目光在剩下的兩位選手——陳奕和蘇青之間移動。
    “獲得本期第二名的歌手是……陳奕！”
    陳奕愣了一下，隨即釋然地笑了，起身向觀眾致意。他的《朋友》確實打動人，但似乎……觀眾更喜歡另一首歌。
    隻剩第一名和最後一名了。
    全場寂靜。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蘇青身上。
    後台，白鳳萍死死抓著衣角，呼吸都屏住了。
    蘇青坐在選手席上，表情平靜，但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獲得本期第一名的歌手是——”何炯的聲音陡然拔高，“蘇青！”
    “恭喜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