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鳳萍打開電腦，查看蘇青的網絡數據。
    奪冠那天，蘇青的微博粉絲一天漲了二百萬。現在，粉絲數還在漲，但速度慢了很多。
    之前關於蘇青的帖子，隨便發一條都能有幾千轉發。現在，同樣的內容，轉發量隻有幾百。
    熱搜榜上，已經沒有蘇青的名字了。
    新的話題不斷冒出來——某明星戀愛了，某劇組開機了，某綜藝官宣了。
    蘇青奪冠的新聞，被擠到了很後麵。
    “他們在壓熱度。”白鳳萍說，“不明顯，但能感覺到。你的話題閱讀量被限製了，搜索權重也調低了。”
    蘇青看著屏幕，沒說話。
    “還有這個，”白鳳萍點開一個音樂平台，
    “《追夢赤子心》的live版，奪冠那天上線，一小時播放量破百萬。現在三天過去了，播放量才三百萬。正常來說，至少應該破千萬了。”
    “他們能做到這個程度？”
    “這個圈子，資源是互通的。”白鳳萍關掉電腦，
    “一家公司打聲招呼，其他家會給麵子。因為今天他們壓人，明天你可能也要壓別人。這是規矩。”
    手機響了，是劉方打來的。
    “蘇青啊，棚我給你們約好了，明天下午兩點，陳鎮那邊。”老爺子聲音洪亮，“那小子聽說你要來，特意把最好的設備都調出來了。”
    “謝謝劉老。”
    “謝什麽。對了，我聽說你要自己開工作室？”
    “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想好了？”
    “想好了。”
    “行，有骨氣。”劉方說，“明天見麵聊。”
    掛了電話，蘇青和白鳳萍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
    剛搬進來的桌椅，還沒拆封的設備箱子，牆上的工作室牌子。
    “又回到起點了。”白鳳萍苦笑著說。
    蘇青走到窗邊。樓下，文創園裏人來人往，有拍短視頻的網紅，有談合作的製片人，有趕通告的藝人。
    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每個人都帶著麵具。
    “不一樣。”蘇青說，“這次，是我們自己選的。”
    第二天下午兩點，蘇青和白鳳萍準時來到陳鎮的錄音棚。
    錄音棚在文創園的另一棟樓裏，位置很隱蔽。
    門臉不大，推門進去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
    前廳是休息區，擺著沙發和茶幾，牆上掛著不少專輯封麵的簽名版。
    往裏走是控製室和錄音間，玻璃隔音牆後麵，各種專業設備閃著指示燈。
    陳鎮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穿著格子襯衫，戴著黑框眼鏡。他正坐在控製台前調試設備，見他們進來，站起身握手。
    “劉老師的學生，久仰。”陳鎮說話很直接，“設備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謝謝陳老師。”蘇青說。
    “別叫老師，叫陳哥就行。”陳鎮指了指裏麵的錄音間，“你要錄什麽歌？有譜子嗎？”
    蘇青從包裏拿出《追夢赤子心》的完整譜子，還有幾首之前直播時唱過的粵語歌的手稿。
    陳鎮接過去，快速翻看。看著看著，眉頭就皺起來了，然後又舒展開，最後點了點頭。
    “這些歌……”他抬頭看蘇青，“都是你寫的？”
    “是。”
    “難怪劉老師特意打電話來。”陳鎮把譜子小心放在桌上，“這幾首歌，隨便哪首都夠當主打歌了。你確定要錄？現在發？”
    蘇青還沒回答，錄音棚的門被推開了。
    劉方走了進來。
    老爺子今天穿了件深藍色中式外套，手裏拎著個布袋子。他一進來，陳鎮立刻站起來：“劉老師。”
    “嗯。”劉方點點頭，目光落在蘇青身上，“來了。”
    “劉老。”
    “譜子給小陳看了？”
    “看了。”陳鎮搶著說，“寫得真好，劉老師。尤其是那首《海闊天空》，副歌的和弦走向太絕了。”
    劉方擺擺手，在沙發上坐下：“你們先聊正事。蘇青，你過來，我有話說。”
    蘇青走過去，在白鳳萍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劉方從布袋子裏拿出一個保溫杯，擰開喝了一口。他看著蘇青，看了很久，才開口：
    “工作室注冊了？”
    “注冊了。”
    “辦公室租了？”
    “租了。”
    “碰壁了？”
    蘇青頓了頓：“是。”
    劉方又喝了口水，把保溫杯放在茶幾上。杯子磕出清脆的響聲。
    “我昨晚見了幾個老朋友。”老爺子聲音很平，沒有一絲意外，
    “打聽了一下你的事。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嗎？”
    蘇青搖頭。
    “洪冰冰把國內能給的資源，全給出去了。”
    劉方說，“她自己的、她公司的、她背後資本的——所有能用來封殺你的資源，全分給了那幾家想簽你的公司。條件是，三年內，不能給你任何合作機會。”
    白鳳萍臉色變了：“三年？”
    “對，三年。”劉方看著蘇青，
    “三年內，沒有綜藝會請你，沒有晚會會找你，沒有影視劇會用你的歌。”
    “音樂平台會壓你的熱度，媒體會減少對你的報道。”
    “你能發歌，但沒人給你宣傳。你能開工作室，但接不到活兒。”
    錄音棚裏很安靜，隻有設備運轉的微弱電流聲。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白鳳萍問，
    “她已經塌房了，還要花這麽大代價？”
    “因為恨。”劉方說得很直白，“她在國內混不下去了，把資源變現，準備去國外發展。”
    “臨走前，她要用這些資源，把她最恨的人摁死。”
    劉方轉頭看向蘇青。
    “她把自己被罰八個億且丟了事業的恨都歸咎到了你的身上。她被趕出國內市場，你卻混的風生水起，她不會讓你好過的。”
    蘇青沉默著。
    “而且，”劉方繼續說，“那些公司也樂意配合。你要成立獨立工作室，他們簽不到你，就幹脆把你廢了。”
    “這樣既拿了洪冰冰的資源，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一箭雙雕。”
    陳鎮在旁邊聽著，忍不住插話：“劉老師，這也太……”
    “太什麽？”劉方看他一眼，“這就是娛樂圈。你今天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
    他轉回頭看蘇青：“所以我問你，你想好了嗎？真的要單幹？”
    蘇青抬起頭：“想好了。”
    “哪怕接下來三年，可能什麽都做不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