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會麵室很冷。
    蘇青坐在玻璃隔板的一側，看著對麵的空椅子。牆上的時鍾指向下午三點整。
    門開了。
    洪冰冰在兩名女警的陪同下走進來。藍色囚服，素顏，頭發簡單紮著。
    她坐下的動作很慢，背挺得筆直，抬起眼睛看向蘇青時，嘴角甚至扯出了一絲笑。
    “你還是來了。”她的聲音有些啞。
    “你想說什麽？”蘇青開門見山。
    洪冰冰沒直接回答，而是打量著他，眼神像在審視一件物品：“三個月，你變化不大。看來封殺沒讓你吃什麽苦。”
    “托你的福。”
    “客氣。”洪冰冰身體微微前傾，隔著玻璃，壓低聲音，“海北市那棟小樓，風景不錯吧？”
    蘇青瞳孔微縮。
    “別緊張。”洪冰冰笑了，“我就是問問。畢竟那地方，我都好久沒去了。聽說前幾天有人進去轉了轉，手法挺專業，警報係統都失靈了。”
    她盯著蘇青的眼睛：“你說，會是誰呢？”
    蘇青沉默。
    “我猜啊，”洪冰冰自顧自說下去，“應該是個很恨我的人。一個被我封殺、斷送前程的人。一個……有本事撬鎖、會幹擾信號的人。”
    她頓了頓，補充道：“或者，他有個有這種本事的朋友。”
    會麵室裏安靜得能聽到呼吸聲。
    “你看，”洪冰冰靠回椅背，“這個圈子其實很小。誰有什麽本事，誰認識什麽人，大家心裏都有數。你那個發小杜衡，在大學時就是出了名的黑客，對吧？”
    蘇青終於開口：“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不。”洪冰冰搖頭，“我是想告訴你，有些事，不是你以為的那麽簡單。你拿走了賬本，交給了警方，我認栽。但你以為這就結束了？”
    她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蘇青，賬本上的人，有些已經進去了。但有些……還在外麵。他們現在最恨的人不是我，是那個把賬本交出去的人。”
    “所以？”
    “所以你要小心。”洪冰冰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像在打磨，
    “你，你的經紀人，你的朋友，都要小心。這個圈子的報複，不會寫在明麵上。可能是下一個資源被截胡，可能是突然冒出來的黑料，也可能……是意外。”
    蘇青看著她：“你在威脅我？”
    “是提醒。”洪冰冰糾正，“畢竟，你如果出事，警方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我沒那麽蠢。”
    她頓了頓，聲音低下去：“我叫你來，其實是想跟你做一個交易。”
    蘇青挑眉。
    “我可以把所有的事都纜到自己的身上，包括這次的爆料事件，我都可以說是我做的。”
    洪冰冰的話，出乎了蘇青的預料。
    “為什麽？這對你有什麽好處？為了減刑？”
    “為了洪小雨。”洪冰冰說，“她不是我的表妹，她是我的女兒。”
    “你想讓我照顧她？”蘇青打斷了她的話語。
    “對。”洪冰冰點頭，“這次事件曝光後，我肯定會進去......”
    蘇青沉默了很久。
    “為什麽找我？”
    “因為你很神秘，無論我動用了多少關係，都查不到你背後究竟是什麽人。”
    “你居然能知道我偷稅漏稅的事，還能查到我女兒名下的房子，甚至還知道賬本就在那裏。”
    “蘇青，你真的很神秘！”
    洪冰冰說完後，眼睛死死的看著蘇青，非常的不甘，也非常的無力。
    但很快，她就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而且你有底線，你我之間的恩怨，我相信你不會牽連到家人。”
    “我現在說我隻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背景，你應該不會相信了吧。”蘇青說。
    果然，洪冰冰睜眼，用一種嘲弄的眼神看著蘇青。
    仿佛在說：現在還在否認，有什麽意義呢？
    牆上的時鍾滴答作響。
    “我可以答應。”蘇青終於說，“但僅限於她的人身安全。如果我發現她也參與了你那些違法犯罪的事，我會親手把她送進去。”
    “她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洪冰冰鬆了口氣，“但是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
    臨走前，洪冰冰忽然叫住他：“蘇青。”
    蘇青回頭。
    “那首《追夢赤子心》……挺好聽的。”她說得很輕，“如果早二十年聽到，我可能不會走這條路。”
    蘇青沒說話，拉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很長，燈光慘白。
    她說的話，蘇青相信了，因為這一次，蘇青沒有在她的頭上看到任何的彈幕。
    蘇青離開後。
    第二天，網上傳來了洪冰冰認罪認罰的消息，不僅確認了賬本的真實性，還交出了更多的視頻證據。
    還隱隱傳出了是洪冰冰自己主導的此次事件。
    隨著正式的通告公布，洪冰冰畏罪自殺的消息也一並傳了出來。
    全網再度嘩然。
    “果然是她做的。”
    “這種人隻能說死有餘辜！”
    “不知道多少人被她逼得自殺的自殺，退圈的退圈！”
    “聽說這次還是她自己爆出來的。”
    “不是說是蘇青爆的麽？”
    “我早就說了，怎麽可能是蘇青幹的，別太神話他了！”
    ......
    對於洪冰冰的死，蘇青沒有絲毫的可惜，就從他看到的那些黑料來看，她死十次都不足以抵消她的罪。
    輿論迅速反轉。洪冰冰的死，為整個事件畫下了一個句號。
    賬本上的所有人都得到了清算。
    進去的進去，被封殺的被封殺，幾個掌控了華娛數十年的巨頭被這次風波衝擊得滿目瘡痍。
    巨頭之一的新銳更是直接破產解散了。
    無數人蠢蠢欲動，準備入場娛樂圈，瓜分幾大巨頭。
    蘇青看著新聞，臉上沒什麽表情。
    洪冰冰用死，保住了她女兒，也保住了她背後那些人最後的體麵。
    這交易，她做到了。
    關於洪小雨，蘇青仔細查過。她頭上的彈幕幹淨簡單：
    【努力生活的應屆生】
    【喜歡唱歌但不敢唱】
    【夢想是當音樂老師】。
    確實和洪冰冰的黑暗世界毫無關聯。
    她現在大三，正在找實習。
    蘇青讓杜衡把她招進直播平台，做後台內容審核，提供員工宿舍。
    杜衡還順手清理了網上所有涉及她的信息。
    洪冰冰所帶來的陰影，終於徹底從娛樂圈散去。
    三天後，蘇青做了一件讓所有人意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