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師尊,你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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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珺然當然知道天玄青話中的道理。
她本可以做到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份純粹的關心。
如果……
她的靈魂沒有遭受重創,讓她時刻感知著自身存在的脆弱與不完整。
如果……
那個總是吵吵嚷嚷、卻又為她打理好一切、給予她無盡底氣的係統十七還在身邊。
可是沒有如果。
現實冰冷而殘酷。
正是因為無法輕易離開這個世界,她的靈魂本質又與這個世界的規則隱隱排斥、難以完美契合,她才更加清晰地意識到——
她隻有這一條命了。
沒有備份,沒有重來的機會,有今世,大概率沒來生。
這條性命,對她而言,變得前所未有的珍貴。
所以,她才如此執著地想要修複靈魂,想要擁有足以應對一切威脅的力量。
所以,當有人真心實意地關心著她這條珍貴的性命時,她那習慣於等價交換、不願虧欠的靈魂,便下意識地想要給予一些回報。
仿佛這樣,就能讓那份過於熾熱的關懷變得公平一些,讓她能更坦然地接受。
甚至,她還是自私的。
給予的東西看似珍貴,可是對於她來說,都是可以在空間裏源源不斷再生,都可以算得上是微不足道。
這不是好事嗎?
投桃報李,天經地義。
為什麽天一宗的人不願意接受,反而要強調那虛無縹緲的家人羈絆?
林珺然不明白。
在她的認知裏,清晰的界限和等價的交換,才能讓關係長久而穩固。
而且,從最實際的角度出發——
別人用過的東西,她林珺然是絕對不會再用的!
這是原則問題。
那些躺椅和薄被留在這裏,對她而言,不過是變成了占據了寶貴空間、需要被清理掉的垃圾而已。
送出去,既處理了垃圾,又回報了人情,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她看著麵露無奈的天玄青和諸位師叔,眨了眨那雙清澈卻帶著固執的眸子,語氣帶著真實的困惑,反問道:
“可是師尊,你們用過了,我也不會再用了啊。放在我這裏也是占地方,為什麽不能拿走?”
天玄青:“……”
天一宗眾人:“……”
一陣詭異的沉默在庭院中彌漫開來。
幾位合體期大能麵麵相覷,臉上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們這才恍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
他們和這位小財神之間,似乎存在著一條難以逾越的巨大鴻溝。
他們還在為這份過於厚重的禮物而感到惶恐不安時,對方考慮的卻是留著占地方。
……
天玄青被噎得咳嗽了兩聲,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看著小徒弟那理直氣壯的困惑臉,最終隻能選擇妥協,無奈地苦笑道:
“好好好,是師尊想岔了。那……那我們就收下了。多謝珺然。”
他頓了頓,覺得有必要立個規矩,免得下次再出現類似讓他道心不穩的驚喜,補充道:
“但是,珺然啊,咱們得說好,下次你要是再給我們用什麽東西,得提前說清楚,這東西你用完了還要不要?”
“如果我們用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要了?先說斷,後不亂,好不好?”
林珺然歪頭想了想,覺得這個要求還算合理,能避免不必要的推諉和麻煩,便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行叭……”
說完,她立刻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轉頭看向負責膳食的三師叔屠撰生,語氣自然地說道:
“還有,屠師叔,我餓了。”
剛剛還在為萬年菩提木躺椅和龍蠶絲被心神激蕩的屠撰生:“……”
她看著瞬間從散財大佬切換回等投喂狀態的小師侄,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終化為一抹混合著無奈與縱容的歎息,認命地說道:
“……等會兒就把吃的給你送過來,我的天一宗林大財神。”
這稱呼帶著幾分調侃,卻也透著十足的親昵。
一直等到享用完屠撰生精心烹製、及時送達的靈食,並將諸位神色複雜、抱著沉重禮物的師長們送出琉璃閣,林珺然才重新啟動了洞府的防禦禁製。
她沒有立刻休息,而是在臥室內額外布置了幾個品階極高、專門用於隔絕一切氣息與能量波動的陣盤,確保萬無一失後,這才心念一動,將那麵粉色的萬魂幡從隨身空間裏取了出來。
幡旗甫一出現,臥室內的溫度仿佛都驟然降低了幾分,一股陰寒刺骨的氣息彌漫開來,與周圍寧靜祥和的環境格格不入。
盡管它散發出的能量波動與威壓與之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達到了合體初期巔峰的層次,可它卻依舊沒有半點要轉化為祥和純淨的功德金光的跡象。
反而,那陰邪、怨厲、汙穢、混亂的氣息變得更加凝練、更加精純,也更加令人心悸。
幡旗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不再播放那詭異的童謠,沉默著,卻像是一個不斷向外輻射著不祥、絕望與毀滅氣息的黑暗源頭。
僅僅是存在著,就足以讓心智不堅者陷入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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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主人,你這萬魂,啊不,是功德幡,情況不對啊……”
玄武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用神識傳遞了一道微弱的意念,充滿了濃濃的疑惑與擔憂:
“按理來說,它吞噬了這麽多業力纏身、為禍世間的魔族,就算因為本身性質問題,不能立刻轉化為純正功德,至少也該有些許金光顯現,化解、淨化掉部分煞氣才對啊?”
誅魔衛道,乃是順應天道之舉,自有嘉獎。
可它怎麽還是這副鬼氣森森、怨氣衝天的樣子?
甚至感覺比去魔界之前,更加邪門、更加讓人不安了?
它依據自身古老傳承中的常識和對此界天道規則的理解,百思不得其解。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就好像往汙水裏不斷倒入清水,汙水非但沒有變淡,反而更加汙濁不堪了。
林珺然正端著一杯清心凝神的靈茶,聞言,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黑氣繚繞、仿佛在無聲咆哮的小粉紅,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沒什麽。隻是它的主杆材料比較特殊,裏麵原本就封印了百萬怨靈。煞氣根基太深。這點魔魂能量,還不足以完全中和、消磨掉那些怨煞之氣。”
她頓了頓,用了一種更通俗的比喻:
“吃得還不夠多,量變尚未引起質變。多吃一些,慢慢就好了。”
她的解釋輕描淡寫,邏輯清晰,仿佛在說湯做鹹了,多加點水稀釋一下就能入口一樣簡單直接。
玄武:……
奧,原來如此。
是因為原本的底子太差,煞氣太重,底蘊太深厚,所以需要更多、更大量的養料來中和、來覆蓋……
……個鬼啊!!!
我二十多歲的主人!
看起來清清冷冷、漂漂亮亮、甚至有時候顯得有點不諳世事的主人!
她她她……她剛才用那麽平淡的語氣說了什麽?!
主杆裏原本就封印了百萬怨靈?!!
百萬?!!
這個數字如同億萬道驚雷,同時在玄武那小小的腦仁裏炸開。它感覺自己的神魂連同那堅硬無比的玄武殼都要一起裂開了。
它那傳承了遠古記憶、見識過洪荒變遷的小腦袋,此刻根本無法處理百萬怨靈這個詞背後所代表的屍山血海、所凝聚的無邊血腥與恐怖。
那得是多少條鮮活的生命在極致痛苦與怨恨中消亡?
是多少個城池、甚至多少個小型世界的徹底寂滅?
才能積累下如此滔天的怨氣,並且被人以莫大神通封印凝聚,煉製成這邪幡的主杆?
我二十多歲的主人,怎麽就能搜集到……不,是擁有蘊含著百萬怨靈的材料啊!!!!!
她到底從幾歲開始……接觸這些東西?!
她背後到底站著什麽樣的存在?!
難道她真的是什麽上古時期屠戮眾生、被鎮壓後剛剛蘇醒的絕世魔頭轉世嗎?!
我的天!!!始祖在上!玄武一族萬年清譽,難道真的要毀在我手裏了嗎?!
小玄武看向林珺然的眼神,已經從之前的恐懼、無奈、試圖引導,徹底變成了無邊的駭然與……一絲深可見骨的絕望。
林珺然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小烏龜內心的崩潰。
或者說,她即便察覺到了玄武劇烈的靈魂波動,也根本毫不在乎,懶得理會。
她隻是隨手將檢查完畢的萬魂幡重新收回空間,然後慵懶地窩回那張萬年菩提木打造的躺椅裏,調整了一個最舒適的姿勢,閉上了眼睛,淡淡地丟下一句:
“安靜點,我睡會兒。”
小玄武內心的咆哮和崩潰幾乎要衝破靈寵空間的壁壘,林珺然知道,但是她不想管,隻覺得聒噪。
她心念微動,直接切斷了與靈寵空間的大部分感知連接,並且啟動了屏蔽功能。
太久沒有飼養過寵物,差點忘記了還有這麽一個功能。
世界瞬間清淨了。
將外界的一切紛擾隔絕開來,林珺然才真正窩在池塘邊那張專屬的、鋪著柔軟墊子的床榻上。
伴隨著窗外微風吹過樹葉發出的聲響,呼吸逐漸變得綿長均勻,沉沉睡去。
而被獨自留在靈寵空間裏,內心經曆了一場毀滅性風暴的玄武,在經曆了最初的絕望和混亂後,某種破罐子破摔的、或者說屬於神獸的堅韌本能開始發揮作用。
它費勁巴力地從空間角落裏爬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林珺然之前隨手放在池塘邊、像是丟顆糖豆一樣的那枚高階化形丹。
丹藥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和氣息。
想到主人那深不可測的恐怖實力,以及那隨口許諾的胡蘿卜,玄武把心一橫。
不管了!
先提升實力再說!
隻有變得更強,才有機會在將來可能到來的正道討伐中……
呃,或許可以帶著主人跑路?
它不確定地想著。
一口吞下了那枚足以讓外界妖獸打破頭的高階化形丹,然後又一頭紮進靈氣充沛的池塘裏。
玄武像是化悲憤為食量一般,猛吃了十來條肥美的靈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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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的藥力和精純的靈氣在它體內轟然爆發,將它包裹在一個越來越濃烈的進化光繭之中,緩緩沉入了池底,開始了它的進階之旅。
整個琉璃閣,內外皆是一片安寧祥和。
隻有夜風拂過。
沉睡中,林珺然的意識仿佛被牽引著,跨越了時空的界限,落入了一段不屬於她、卻又與她此刻所在的世界緊密相關的命運軌跡之中。
她夢見了一個氣運加身的少女,名為季搖光。
她對季搖光並不陌生,係統給她留下的資料裏就有關於她的一生。
夢境如同展開的畫卷,清晰地呈現出來。
她看見年幼的季搖光,憑借著驚人的毅力與天賦,一步步邁上那傳說中的登仙台。
以萬中無一的極品冰靈根資質,光芒萬丈,被上三宗之一的長雲宗大長老玉留真人看中,欣喜地收為開山大弟子。
她看著季搖光在長雲宗內,憑借著過人的天賦和刻苦的努力,一點一點變得優秀、強大。
劍法超群,品性端方,逐漸成為了長雲宗留玉劍峰上下公認的、無可置疑的大師姐,承載著師門的厚望與同門的敬仰。
然而,命運的轉折悄然而至。
劍峰上迎來了一位新入門的小師妹,柳輕煙。
她柔弱、怯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卻生就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她尤其擅長落淚,那晶瑩的淚珠仿佛有著神奇的魔力,隻要她眼眶一紅,便能輕易地讓周圍所有人都站在她那邊,為她心疼,為她不平。
在柳輕煙看似無心、實則刻意的針對與陷害下,季搖光的世界開始崩塌。
她的修煉資源被以各種理由克扣或轉贈,昔日尊敬的師弟師妹們逐漸與她疏遠,投去懷疑的目光。
甚至連她最為敬重、視若親父的師尊玉留,也開始因為柳輕煙的眼淚而一次次地偏袒、指責於她。
信任被踐踏,付出被否定,尊嚴被剝奪。
林珺然看著季搖光從最初的不可置信、據理力爭,到後來的心寒徹骨、心如死灰,再到最後的不甘認命、倔強反抗。
夢境的最後,是季搖光在一次關乎清白的重大冤屈中,被師尊不分青紅皂白地嚴厲責罰,甚至險些被廢去修為。
絕望之下,她於宗門大殿之前,當著所有人的麵,毅然揮劍,割斷袍袖,以示與師門恩斷義絕。
那雙曾經明亮堅定的眼眸,隻剩下冰冷的決絕與破碎後的重生之光。
而她離開長雲宗後,拖著重傷疲憊的身軀,所選擇前往的方向,所希望加入的宗門,赫然是天一宗。
嗯?
天一宗?
林珺然猛地一下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意識瞬間回歸。
臥室內一片漆黑,寂靜無聲。她抬眼望向窗外,
此時正好是夜半時分,濃重的烏雲遮蔽了天空,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隻有沉沉的黑暗。
夢境中季搖光那決絕而孤獨的背影,以及最後選擇天一宗的那個畫麵,在她腦海中清晰無比。
一種莫名的預感,讓她心中微動。
對啊,她忘了,季搖光本來首選的就是天一宗。
可是原本的世界線裏沒有她林珺然,天一宗的靈力不足以讓他們再收下一個弟子。
所以天玄青他們將季搖光的傷情穩定後,便把她推薦給了九天華府。
可是這一世……
她沉默了片刻,伸手從枕邊拿起了那枚依舊溫潤的靈玉牌,指尖在其上輕輕劃過,注入一絲微弱的靈力,連接到了那個熟悉的神識印記。
然後,她用一種帶著點幽幽的、仿佛夢囈般的語氣,發送了一條訊息:
【師尊,你睡著了嗎?我睡不著。】
遠在宗主大殿偏殿,正在打坐的天玄青,被腰間突然震動的靈玉牌驚醒。
他疑惑地拿起玉牌,看到這條沒頭沒腦、在這個時辰發來的訊息,尤其是來自那位向來作息規律,能睡著就絕不會醒著的小徒弟。
天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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