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林珺然雙手抱在胸前，微微揚著下巴，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與一絲慣有的倔強，直接否決了淩傲塵關於無妄峰歸屬的初步安排。
    淩傲塵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
    相處時間雖不算太長，但他已深知這位林師妹的性子。
    一旦她決定了什麽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可無妄峰峰主之位事關宗門規製，確實不是能任由她性子胡來的。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緩緩開口道：
    “林師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九天華府立宗萬年，規矩不可廢。宗規明確記載，一峰之主，修為必須在煉虛期以上，這是硬性門檻，絕非兒戲，更不是能輕易通融或違背的。”
    他看向林珺然，目光帶著些許複雜：
    “如今無妄峰的情況，你比我更清楚。周師叔他老人家，因舊傷及道基受損，境界早已跌落至元嬰期，這是宗門上下皆知的事實，無力再執掌一峰。”
    “而你們無妄峰目前修為最高的聞人師弟，靈根受損太過嚴重，道體有缺，這些年來修為不進反退，如今也已跌落至化神初期。”
    據丹峰長老診斷，他根基已毀，若無逆天機緣，此生恐怕再難有寸進，能維持住眼下境界已屬不易。
    他語重心長地總結道：
    “規定就是規定，鐵律如山。師妹，即便你身家豐厚，願意花費海量靈石，獻上無數天材地寶打點，也無法改變。宗門規矩，並非兒戲。”
    林珺然聽了這番苦口婆心的勸誡，非但沒有動容，反而翻了個極其誇張的白眼。
    那弧度之大，簡直讓人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白極限。
    不過，仍然是漂亮的。
    她紅唇微撇，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屑，嗤道：
    “誰說我要花靈石去買通關係了？宗主，你怎麽總是用這種世俗的眼光來揣度我呢？”
    淩傲塵被她這話噎了一下，好奇心倒是被勾了起來，不由地問道：
    “哦？莫非師妹你手中竟有什麽逆天寶物，能夠治愈周師叔的道基之傷，或者修複聞人師弟的受損靈根？”
    他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若真能讓他們其中一人恢複至煉虛期修為，那這無妄峰峰主之位，自然名正言順，再無爭議，我也好向宗門上下交代。”
    然而，林珺然的回答再次超出了他的預料。隻見她嘴角微微上揚，嗤笑道：
    “我為什麽要費那個力氣去救他們？”
    她的手指隨意地卷著一縷垂下的粉發
    “不就是煉虛期嗎？多簡單的事，我到了不就行了？”
    “你到了？”
    淩傲塵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荒謬的笑話，不禁失笑搖頭。
    “林師妹，莫要說孩子話了。我若沒記錯，你如今顯露的修為，不過化神初期吧？就算你天資異稟，想要在三天內連續突破，直達煉虛期？”
    林珺然卻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胸有成竹的模樣，她甚至悠閑地調整了一下手腕上翡翠手鐲，輕飄飄地說道：
    “誰說要用三天了？”
    她歪了歪頭，眼神純良又無辜。
    “那也太久了點。”
    話音剛落，不等淩傲塵反應過來她這話是何意，便見她輕輕抬起右手。
    “小粉紅，出來。”
    淩傲塵“……”
    好好好，在我麵前，你是連裝都不帶裝的是吧？
    天一宗的林珺然！
    林珺然……
    林珺然毫不在意。
    旗幟懸浮於林珺然頭頂，無風自動，輕輕搖曳。
    刹那間，整個宗主大殿仿佛都被一層柔和而神聖的金粉色光輝所籠罩。
    精純至極的功德金光，不再是淩厲的霞光，而是化作無數細密如絲、溫暖如春陽的光雨，絲絲縷縷，沛然灑落。
    將正下方的林珺然完全籠罩其中，形成了一個光繭。
    在林珺然周身的氣息，開始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瘋狂攀升。
    化神中期……化神後期……化神大圓滿……
    瓶頸如同不存在般，一觸即破。
    整個大殿內靈氣洶湧，道韻轟鳴，若非有陣法隔絕，恐怕早已引來全宗矚目。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那令人窒息的氣息提升緩緩停止。
    光繭散去，功德小旗隱沒回林珺然體內。
    她依舊站在原地，姿態未變，但周身散發出的，卻是實實在在、凝練渾厚的煉虛期。
    她輕輕拂了拂衣袖，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後抬眼看向已經徹底石化的淩傲塵，語氣平淡地問道：
    “宗主，現在，這樣總該行了吧？”
    淩傲塵“……”
    “不是，你天雷呢？”
    天雷是沒有天雷的。
    這輩子都不會有天雷的！
    天道罵罵咧咧。
    它後來也趁著林珺然出門在外的時候劈了她一次。
    結果定然是天道自己再次被重重反噬。
    而林珺然她毫發無傷，衣角都未髒。
    林珺然也知道，就她與天道現在的關係，指望天道大發善心引天雷給她淬體，那基本上就是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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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林珺然眉眼彎彎，溫和的笑道
    “五年前我就到了煉虛期呀，你忘了當時浮回山上的天雷了？我不是還讓青麟送了你一根雷擊木？”
    淩傲塵“……”
    他真的很想把那根雷擊木還回去！
    那不是為了她那道天雷收拾後續的報酬嗎？
    怎麽還一魚兩吃呢？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這氣息明顯是剛升上來的煉虛期！
    好好好，功德金光這麽用是吧？
    ? ……
    摸了摸身下萬年雷擊木做成的椅子，淩傲塵的理智終於算是回來了一些。
    淩傲塵也隻是認為功德金光灌體的修為，不會有雷劫。既然林珺然給了他一個過得去的理由，他也樂的裝糊塗。
    但是……
    他用力揉了揉額角，眉頭緊緊皺起，試圖將話題拉回正軌：
    “即便……即便林師妹你如今……呃，達到了煉虛期。但其他各峰峰主和長老們，定然會有疑慮和異議。”
    “你要讓他們怎麽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二十三歲的煉虛期？功德金光太過顯眼，你也不想在他們麵前暴露自己吧？”
    名字相同，這沒什麽。
    畢竟除了淩傲塵和莫存希，九天華府的人不會花費精力一直記著那個猶如曇花一現的天玄青的小徒弟。
    出手大方，這也沒什麽。
    九天華府最不缺的就是出手闊綽的修士。
    更不用說，林珺然如今骨齡二十三，父母俱在，家世清白。
    但那麵出場一次就滅了整個秘境中鬼族的粉紅小旗？
    這太有標誌性了。
    “有異議？不會的，我會讓他們相信的。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也不用等什麽三天緩衝期了。宗主，勞煩你現在就把其他長老峰主們都叫過來吧。今日，就在此地，這無妄峰峰主之位，我林珺然坐定了！”
    說罷，她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並非隻有虛浮的境界，周身煉虛初期的威壓不再內斂，而是陡然全麵釋放開來。
    那威壓凝練如實質，大殿內的空氣瞬間變得沉重無比，連光線都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淩傲塵“……”
    他看著林珺然這副熊孩子架勢，額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心中無奈歎息。
    然而，事情總歸要解決。他認命地捏碎了數道傳訊玉符。
    很快，收到緊急召集令的各峰峰主和宗門內有頭有臉的長老們，紛紛放下手中事務，齊聚宗主大殿。
    當他們踏入殿門，感受到林珺然身上那毫不掩飾的、新鮮熱乎的煉虛初期氣息時，原本或疑惑或不滿的臉上，瞬間被統一的震驚所取代。
    “哼！”
    一位以脾氣火爆、性格耿直著稱的器峰峰主率先按捺不住，冷哼一聲，打破了殿內的寂靜。
    他雙手抱胸，眼神銳利如刀，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懷疑，上下打量著林珺然，語氣充滿了不信任：
    “煉虛期？笑話！若老夫沒記錯，林師侄月前似乎還是化神初期的修為吧？”
    這修為提升的速度，怕是坐了傳說中的九天飛梭也沒這麽快。
    怕不是用了什麽透支潛力、損害道基的歪門邪道。
    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看他那表情，儼然已經認定了林珺然定是走了什麽邪路。
    林珺然麵對這直白的質疑，非但沒有動怒，反而發出了一聲清晰的冷笑。
    那笑聲不高，卻帶著一股能凍結空氣的冰冷氣息，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用什麽方法提升修為，是我的本事，與你何幹？”
    她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目光直視那位器峰峰主，帶著挑釁。
    “有本事，你也去找個歪門邪道，讓自己的弟子在半炷香內從化神提升到煉虛試試？你要是能做到，那才有資格在這裏對我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歐陽炎被這番毫不留情的搶白噎得滿臉通紅，氣血上湧，手指著林珺然“你……你……”了半天，卻愣是找不到任何話語來反駁。
    難道他能說自己做不到嗎？
    那豈不是自打嘴巴？
    淩傲塵在一旁看得嘴角微抽，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眼看場麵僵持，氣氛尷尬，丹峰的溫靈長老走了出來打圓場。
    她先是瞪了那位器峰峰主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和顏悅色地對淩傲塵說道：
    “宗主，不知道您叫我等過來有何要事？”
    淩傲塵連忙順勢接口，出言道：“諸位長老，峰主，還請稍安勿躁。林師妹的修為晉升之快，確實匪夷所思，難以服眾。”
    “但諸位也能感覺到，她是真真切切的煉虛期，絕無虛假。無妄峰峰主一事，咱們還需再議，”
    溫靈緩緩開口道：
    “無妄峰，自開宗立派以來，也曾為九天華府立下過汗馬功勞，湧現過無數英才。周重希師弟更是曾為宗門砥柱。”
    “若因一時青黃不接，便輕易將傳承收回，也確實對不起曆代無妄峰峰主的英靈與貢獻，顯得宗門過於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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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炎也並非莽夫，沉聲道
    “那也不能將一峰之主的位置給這個毛丫頭。除非，她能進雷鳴山曆練七日。”
    歐陽炎也並非蓄意刁難林珺然。
    雷鳴山，是九天華府名下一個中等偏上難度的試煉秘境。
    秘境之內別無他物，唯有一座孤峰，高聳入雲，山體漆黑，仿佛直插雲霄，與天相接。
    唯一特別的，便是秘境裏無處不在的九天玄罡雷。
    九天玄罡雷，專克不正之物。
    若是林珺然這個丫頭能在雷鳴山裏完好的出來，他歐陽炎就信了她這身修為，並非源自旁門左道。
    淩傲塵沉吟片刻，目光掃過眾人，問道：
    “歐陽長老提的要求，林師妹可同意？若是林師妹通過了考驗，這無妄峰峰主之位便名正言順地授予她。諸位以為如何？”
    林珺然對此並無所謂，她自信滿滿地點頭，語氣依舊帶著那股子漫不經心的傲氣：
    “行啊，我沒意見。”
    眾長老商量了一番，也紛紛表示同意。
    不過，他們加了一個額外的條件
    林珺然必須在七日內在雷鳴山上采到一株地階下品以上的靈植。
    雷鳴山上生長的普通植物，在被天雷劈中而未徹底毀滅後，會產生奇異的變異，轉化為各種蘊含雷霆之力的珍稀靈植。
    越是靠近山頂，天雷威力越恐怖，所能孕育出的靈植也越發珍稀、品階越高。
    而他們要求林珺然采摘的靈植，通常生長在半山腰偏上的區域。
    那個位置的天雷威力，大致相當於化神中期修士全力一擊的水平。
    平心而論，這個考驗對於一位貨真價實的煉虛期修士來說，確實不算苛刻，甚至可以說是留了不小的餘地。
    畢竟，煉虛期修士無論是肉身強度、靈力渾厚程度還是對危機的感知與規避能力，都遠非化神期可比。
    即便林珺然不擅長戰鬥，隻要她小心謹慎，憑借煉虛期的修為，成功采到靈植的概率還是非常高的。
    林珺然對此自然沒有異議。
    在眾位長老峰主的目光注視下，她從容地走到了大殿中央被淩傲塵激活的秘境傳送陣前，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其中。
    雷鳴山秘境內部，天地間一片昏暗，隻有不時劃破天際的刺目雷光帶來瞬間的光明。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臭氧味和狂暴的雷靈之氣，讓人皮膚微微發麻。
    林珺然剛穩住身形，立足於一處相對平坦的山坳，就聽得頭頂“刺啦”一聲銳響。
    一道僅有手指粗細、卻凝練無比的銀白色天雷，如同發現了獵物般，帶著一股淩厲無匹的氣息，如同精準製導的匕首，直直朝著她的天靈蓋劈落。
    嗯，威力大概相當於金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擊。
    以林珺然如今經過多次強化、尤其是九尾天狐血脈加持下的強橫妖軀，就算不閃不避，硬接這一下，估計也就是麻一下，連根頭發絲都不會掉。
    但是，林珺然偏不！
    她像是早就等著這一刻，在那天雷即將臨身的瞬間，手腕一翻，一張輕紗，無聲的在她頭頂展開，鋪就一片安靜的夜空。
    那道金丹威力的天雷劈在輕紗上，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便悄無聲息地湮滅了。
    夜空之中，星辰流轉。
    正是她的防禦法寶之一，天階上品，星辰幕。
    然後，在秘境外觀戰的眾人無語的注視下，林珺然一隻手甚至還頗為講究地輕輕提著自己的法衣下裙。
    那法衣的材質看起來十分精美，上麵繡著精致的花紋。
    隻見她步履從容，甚至帶著幾分閑適與優雅，慢悠悠地、目標明確地朝著雷鳴山的山頂方向……
    山頂？
    對，不是去半山腰找極品靈植，而是直接往山頂走。
    頭頂的星空也隨著她緩緩的移動。
    “別的不說，對於寶器的審美，這丫頭合該是我器峰的人啊。”
    歐陽炎感慨道。
    淩傲塵“……”
    大殿中的其他人“……”
    不過區區一盞茶的功夫，林珺然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山頂，找到她想要的靈植後，又步履款款的走下了山。
    一直走到山腳下，她這才收了星辰幕。
    一根細小的，連築基期都難以傷到的九天玄罡雷，劈在了她的頭上。
    毫發無傷。
    眾人“……”
    行吧，九天玄罡雷不管威力大小，對於邪修都是一擊斃命。
    這丫頭，算是打消了他們的疑心。
    唉，二十三歲的煉虛期。
    隻要想一想，大殿裏這些合體期的長老，道心都要破碎了。
    就在眾長老忙著安慰自己的時候，林珺然出來了。
    進去時什麽樣，出來時還是什麽樣，渾身上下幹幹淨淨，清清爽爽，仿佛真的隻是進去逛了一圈。
    而她手中，則多了一個散發著淡淡寒氣的玉盒。
    她徑直走到淩傲塵麵前，將玉盒遞了過去。
    隻見玉盒之內，靜靜地躺著一株通體紫瑩瑩、葉片如同龍鱗般層疊、葉脈間有細微銀白色電光不斷流轉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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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濃鬱的靈氣與獨特的雷霆道韻，正是雷鳴山特產，並且是隻有靠近山頂區域才有可能孕育出的極品龍鱗草。
    淩傲塵確認無誤後，又將玉盒遞給身旁的幾位核心長老傳閱。
    眾人仔細感應，那靈植上附著的天雷之力，精純而暴烈，帶著鮮明的雷鳴山本源氣息，與外界尋常雷劫之力截然不同，根本做不了假。
    這下，所有人都無話可說了。
    九天華府的長老和峰主們，其實並不太在意林珺然是不是依靠頂級防禦法寶才如此輕鬆地完成任務。
    說句實在話，在場的長老峰主們，除了淩傲塵，都是丹修或者器修出身。
    他們一生的心血都傾注在煉丹和煉器上，論及實戰能力，等同於無。
    不然他們也不會在這裏，而是在戰場上對抗魔族了。
    對於法寶的依賴，他們比誰都清楚。
    有頂級的防禦法寶怎麽了？
    那也是人家憑自己的機緣或財力弄來的，本身就是實力的一部分。
    作為一個峰主，首要的是有能力守護住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至於這能力是來源於自身修為還是外力法寶，重要嗎？
    結果才是關鍵。
    再者說，如今的無妄峰，早就成了個空架子，實在也沒什麽值得別人覬覦的珍貴資源了。
    之前堅持要收回，純粹是因為宗規所限而已。
    於是，林珺然僅僅去了一趟宗主大殿，前前後後加起來，不到三炷香的時間，便以一種近乎兒戲卻又讓人無可指摘的方式，順利成為了九天華府無妄峰的新任峰主。
    簡直……
    毫無用處。
    林珺然對於自己成為無妄峰峰主這件事，內心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波瀾。
    然而，有人卻對此極為在意。
    幾乎是她剛回到浮回山腳下，就看到一道略顯單薄、氣息晦澀的身影，靜靜地等候在那裏。
    這個人正是無妄峰的大師兄，聞人熠。
    他並非不想上山，而是浮回山自林珺然入住起，便布下了強大的陣法，未經她允許，外人根本無法踏入半步。
    見到林珺然歸來，聞人熠立刻上前幾步，姿態放得極低，對著她十分規範、一絲不苟地行了一個大禮：
    “聞人熠，多謝師妹出手，保住了無妄峰傳承不絕。”
    他的動作標準，語氣恭敬得近乎疏離。
    雖然他口中叫著“師妹”，但彼此心裏都清楚，他們之間，連同門之誼都淡薄得可憐，連最基本的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林珺然自六年前拜入無妄峰，隻在最初拜師那天，與聞人熠有過接觸。
    從那以後，林珺然便再未與這位名義上的大師兄，以及那位同樣臥病在床的二師兄柳扶風有過任何交集。
    她獨自居住在浮回山，他們則守著主峰，互不打擾，形同陌路。
    林珺然停下腳步，目光平靜地掃過聞人熠那張因舊傷而顯得有些蒼白憔悴，卻依舊能看出昔日俊朗輪廓的臉龐。
    對於他的道謝，她隻是淡淡地回應道：
    “不用謝我。我做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隻是為了我自己能有個清淨的落腳處，不必被重新分配到他處，應付不必要的麻煩而已。”
    她說完，便打算繞過他，啟動陣法回山。
    與不熟悉的人寒暄，在她看來純屬浪費時間。
    然而，聞人熠卻再次移動腳步，固執地攔在了她的麵前。
    他抬起頭，那雙因常年承受痛苦而顯得有些黯淡的眸子裏，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期盼與懇求。
    “師妹——”他的聲音因為急切而微微有些發顫。
    “聞人……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望師妹……能夠考慮。”
    林珺然微微蹙眉，耐著性子示意他說下去。
    聞人熠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知師妹……是否有辦法，能夠救治師尊？若能治好他老人家，師尊……師尊他定當感念師妹大恩，從此願為師妹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他心中急切地想著，隻要師尊能夠恢複往昔的修為，哪怕隻有一部分。
    以他合體期的底蘊和威望，定能回報林珺然今日之恩，也能重新撐起無妄峰的門麵。
    隻要師尊能好，想必讓他付出任何代價，都覺得是值得的。
    林珺然：？？？？？
    林珺然那雙漂亮的狐狸眼瞬間瞪得溜圓。
    她是不是因為剛才被雷聲震了一下，出現幻聽了？
    林珺然甚至下意識地用手指掏了掏自己那對毛茸茸的、聽覺敏銳的狐狸耳朵，然後上下打量著聞人熠，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地反問道：
    “你……剛才說……誰？誰為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聞人熠被她這反應弄得一怔，似乎沒明白她為何如此驚訝，依舊理直氣壯、肯定地回答道：
    “自然是師尊呀，咱們的師尊，周重希。”
    不然呢？
    難道還能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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