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何日君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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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深夜,同樣的喧鬧聲如同設定好的戲碼,準時將林珺然從淺眠中驚醒。
    她推開窗,清冷的月光灑入殿內,映照著她毫無波瀾的麵容。
    無需多言,聞人熠與花亦夢也已起身,三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們再次走到了玉坤宮前,眼前的景象與前兩夜一般無二。
    宮人們烏壓壓地跪了一地,蘭美人依舊跪在熟悉的位置,身形比昨日更加單薄憔悴,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皇後端坐在紫檀木圈椅上,說著與之前一字不差的台詞,語氣、神態,甚至連手指敲擊扶手的節奏都分毫不差。
    “兩位師妹——”
    聞人熠的聲音低沉
    “我們恐怕真的被困住了。”
    花亦夢揉了揉後腦勺,臉上寫滿了困惑與煩躁:
    “怎麽回事?那蘭美人下毒的案子,我們不是已經查清楚,連真凶麗嬪都揪出來了嗎?怎麽又回到原點了?”
    林珺然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
    她指尖掐訣,一抹靈光自她指尖閃現,如同暗夜中的螢火,指向一個明確的方向。
    “根源未除,循環不止。走,去槐樹下。”
    三人再次來到那株枝繁葉茂、卻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老槐樹下。
    與前兩日相比,此時的槐樹顯得愈發詭異。
    粗糙的樹皮之上,布滿了扭曲盤繞的暗色紋路,那些紋路仔細看去,竟像是一張張痛苦嘶吼的人臉。
    “寵愛……陛下,我要寵愛……”
    “冤枉啊……臣妾是冤枉的……”
    “桀桀桀……死,你們都該死!一起下來陪我吧……”
    若有若無的、充滿了負麵情緒的囈語和尖笑,仿佛直接響在三人的腦海深處,攪得人心神不寧。
    濃鬱的陰氣幾乎化作了實質的黑霧,繚繞在槐樹周圍。
    花亦夢舉起拳頭,朝著那棵槐樹狠狠打了一拳。卻沒想到一拳落空,拳意直接穿透了它,落在了後麵的空地上。
    林珺然冷笑一聲,素手一翻,小粉紅再次出現在掌心。
    隨著她靈力微吐,小旗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刹那間,霞光萬道。
    金光普照之下,那槐樹上繚繞的陰氣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滋滋”的聲響,如同冰雪遭遇烈陽,迅速消融、蒸發。
    樹皮上那些扭曲的人臉發出更加淒厲痛苦的慘叫,瘋狂地扭動掙紮,卻無法擺脫功德金光的淨化。
    聞人熠和花亦夢見林珺然出手,立刻條件反射般一左一右上前,靈力運轉,準備配合攻擊。
    然而,林珺然卻隨意地一擺手,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嫌棄:
    “行了,一邊待著去吧。不帶你們,我一對一輕鬆解決;帶著你們,我還得費心一拖二,平添麻煩。”
    聞人熠與花亦夢動作一僵,相視一眼,臉上皆露出無奈的苦笑。
    在此地,他們被壓製在煉氣十層的修為,麵對這明顯不凡的陰槐,確實幫不上什麽忙,反而可能成為需要保護的對象。
    兩人默默後退數步,為林珺然留出足夠的空間,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小粉紅散發出的功德之光,如同無形的牢籠,將那陰槐的本體死死壓製,其能級被強行限製在化神期左右。
    雖然對於煉氣十層的修士來說依舊遙不可及,但對於林珺然而言,這已然足夠。
    她甚至懶得動用更多精妙的法術。
    隻見她神識探入儲物手鐲,看也不看,如同抓糖豆一般,隨手就抓出了一大把高階符籙。
    種類繁多,品階最低也是七階。
    “去!”
    她輕喝一聲。
    那一大把價值連城的高階符籙,如同不要錢般,化作一道道顏色各異的流光,劈頭蓋臉地砸向了那株被功德金光壓製得無法動彈的老槐樹。
    失去了陰氣護體的槐樹本體,在這些高階符籙的狂轟濫炸之下,顯得脆弱不堪。
    粗壯的枝幹被炸得斷裂橫飛,焦黑的樹皮混合著腥臭的汁液四處濺射,那淒厲的慘叫聲變得更加尖銳刺耳。
    透過被炸開的樹幹裂縫,隱約可以看到,在龐大樹幹的內部中心,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被無數蠕動的、如同血管般的樹枝緊緊捆綁、纏繞著,早已沒了聲息。
    正是那位蘭美人。
    而在她的身下,層層疊疊,竟是不知道堆積了多久的森森白骨。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顯然都是被這陰槐吞噬的可憐人。
    而這些可憐人裏,最多的便是女人。
    後宮之中的女人。
    “聞人師兄,花師姐。”
    林珺然一邊繼續扔著符籙,一邊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別愣著了,去收屍。”
    話音未落,兩張高階防護符籙,“啪”地一聲,精準地貼在了聞人熠與花亦夢的後心。
    聞人熠:“……”
    花亦夢:“……”
    兩人再次相視無言,嘴角微微抽搐。
    好吧,至少他們在小師妹眼裏,除了是拖油瓶之外,還算有點收屍的實用價值。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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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時,地麵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一股比陰槐本身濃鬱十倍、精純百倍、帶著古老、深沉、以及滔天怨念的陰寒之氣,猛地從槐樹根係下方的地底深處噴湧而出。
    這股陰氣是如此強大,甚至暫時衝破了小粉紅功德金光的壓製,化作一隻巨大的、由純粹陰氣構成的鬼手,一把抓住那瀕臨毀滅的陰槐主體,猛地將其往地底深處拖去。
    “哢嚓——!”
    一聲仿佛空間碎裂的脆響傳來。
    林珺然三人隻覺眼前一黑,所有的景象都如同被打碎的鏡子般,開始曲、蕩漾、碎裂成無數碎片。
    預想中的黑暗和失重感並未持續太久,仿佛隻是眨了下眼的功夫,腳下便傳來了堅實的觸感。
    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般再次重組、凝聚。
    依舊是玉坤宮。
    但眼前的玉坤宮,其奢華程度遠超他們前兩日所見。
    雕梁畫棟極盡精巧,金碧輝煌晃人眼目。
    連空氣中彌漫的熏香都帶著一種膩人骨髓的甜馥,仿佛要將人溺斃在這極致的富貴溫柔鄉中。
    然而,在這令人窒息的富麗堂皇之下,卻湧動著一股更深沉、更粘稠、幾乎化為實質的陰鬱與絕望之氣。
    聞人熠與花亦夢亦出現在林珺然身側,兩人迅速穩住身形,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警惕地環顧著。
    林珺然銀色的眼眸掃過四周,聲音平靜:
    “方才那陰槐,不過是表象,或者說,是藏在地底那東西伸出來的一根觸須,用來汲取養分和製造混亂的工具。”
    “真正的幕後黑手,藏得更深。那股最後出現的陰氣,帶著極強的、近乎偏執的怨念與不甘,這循環秘境的根源,恐怕就在於此。”
    花亦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抱緊了雙臂:
    “比那能製造日複一日循環的陰槐還厲害?那得是積累了多久、多深的怨氣啊?”
    “去看看便知。”
    林珺然抬步向前,裙擺拂過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麵,未發出絲毫聲響。
    這裏的玉坤宮規模更加宏大,殿宇連綿,卻死寂得可怕。
    沒有鳥鳴,沒有蟲嘶,甚至連風聲都聽不到。
    隻有他們三人輕微的腳步聲,在空曠得能產生回音的殿宇間孤獨地回響。
    沿途所見的宮人,無論男女,皆麵容呆滯,眼神空洞,行動僵硬遲緩,如同被無形絲線操控著的提線木偶。
    對於林珺然三人的出現,完全視若無睹,依舊機械地重複著掃地、擦拭等動作。
    循著那怨念最濃鬱、仿佛散發著腐臭味道的方向,三人來到了後宮中最巍峨、最華麗的一座主殿前。
    殿門上方懸掛著的匾額,依舊寫著“玉坤宮”三個鎏金大字。
    筆力虯勁,卻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森然鬼氣,仿佛是用鮮血書寫而成。
    無需他們推門,那兩扇沉重無比的、雕刻著龍鳳呈祥圖案的殿門,便自行緩緩地、帶著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開啟了一道縫隙。
    隻見一名身著正紅色鳳袍、頭戴九尾鳳冠的女子,背對著殿門,跪坐在一個明黃色的蒲團之上。
    她的背影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死寂與哀傷。
    她的麵前,並非供奉的神佛塑像,而是一麵巨大無比的、邊緣纏繞著濃鬱不化黑氣的古老銅鏡。
    鏡麵並非光潔如常,而是渾濁不堪,如同攪動的泥潭,其上映照出的,也並非女子的容顏,而是後宮之中的喜怒哀樂。
    無數張或美麗或扭曲的麵孔在鏡中飛速閃過,最終都化為絕望與怨恨。
    “是幻蜃鏡。”
    聞人熠低聲道,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愕,他快速向兩位師妹解釋道
    “幻蜃鏡,乃是魔族一件頗為有名的魔器,並非以殺傷見長,但其特性極為詭異。”
    “它能吸納並固化生靈強烈到極致的執念與情感,並以此為核心,形成特殊的、近乎真實的領域空間,將目標困於其中,不斷重複其最痛苦或最執著的場景。”
    他眉頭緊鎖,充滿了不解:
    “可是,據典籍記載,幻蜃鏡因其核心驅動需要純粹的魔元,非魔族不可催動使用。它怎麽會出現在這凡塵域的深宮之中?又是被何人所驅動?”
    那皇後似乎並未察覺身後有人闖入,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用一種哀戚到了極致、反而顯得麻木空洞的語調,對著那麵渾濁的魔鏡,反複地、不知疲倦地呢喃:
    “為什麽……為什麽我付出了所有,青春、心血、甚至良知……卻得不到他一絲一毫的真心?”
    “家族要我鞏固地位,陛下要我母儀天下,妃嬪們視我為仇敵……所有人都向我要,可我呢?我又能向誰要?”
    “我做得還不夠好嗎?我鏟除了所有威脅,掃清了所有障礙……為什麽……為什麽還是留不住他?連他多看別人一眼,我都覺得心如刀割……”
    “寵愛……我要陛下獨一無二的寵愛……我要這後宮永無紛爭,我要所有人都真心敬我愛我,而不是因為我是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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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了……都錯了……既然無論如何都得不到,那便都毀掉吧……一起困在這裏,永遠重複你們最痛苦、最絕望的那一刻,哈哈哈哈——”
    她的聲音從一開始的低沉哀怨,逐漸拔高,變得尖厲、扭曲,最後化作了癲狂肆意的大笑。
    隨著她的笑聲,周身湧出的黑色怨氣幾乎凝成了粘稠的實質,與那幻蜃鏡散發出的魔氣瘋狂地交織、纏繞在一起。
    聞人熠臉色愈發凝重,幾乎能滴出水來:
    “這執念……已經偏執瘋狂到了極點!她的靈魂幾乎徹底與這幻蜃鏡融合了!難怪能形成如此穩固的循環領域!”
    花亦夢看著那皇後癲狂顫抖的背影,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衝天靈蓋,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而林珺然,目光卻落在了那麵幻蜃鏡和癲狂的皇後身上,感受著手中小粉紅傳來的異樣震動。
    小粉紅內部,有什麽東西正在瘋狂地掙紮、衝撞,迫不及待地想要脫離束縛,衝向那皇後。
    仿佛那裏有它極度渴望的同源之物,想要去紮根,去吞噬,去融為一體。
    林珺然眼神裏閃過一絲了然與冰冷的笑意。
    她非但沒有壓製,反而主動放鬆了對小粉紅的控製。
    終於找到你了。
    這趟凡塵之行,總算沒有白來。
    幾乎是在林珺然放鬆控製的刹那,那癲狂大笑的皇後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笑聲戛然而止。
    她周身那濃稠如墨的怨氣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塊,劇烈地翻滾、沸騰起來。
    一股截然不同、既非魔氣也非尋常陰氣的、更加詭異的力量,從她心口位置轟然爆發。
    “啊——!”
    皇後發出一聲完全不似人類、充滿了極致痛苦的尖銳嘶鳴。
    她猛地低下頭,雙手成爪,死死地抓撓著自己胸口的鳳袍,仿佛要將什麽東西從心髒裏挖出來。
    華貴的鳳袍應聲而裂。
    她的皮膚也如同脆弱的紙張般被無形的力量撕裂、腐化。
    皮膚之下,一點暗金色的、蘊含著無盡悲苦與不甘的光芒透射而出,隨即如同活物般迅速擴大、蔓延。
    一朵形態奇古、妖豔絕倫卻又散發著衰敗與不祥氣息的花朵虛影,自皇後心口那裂開的皮肉之中,緩緩浮現、凝實,清晰地盛開在她蒼白毫無血色的皮膚之上。
    那花朵花瓣層層疊疊,呈現出一種黯淡卻依舊能看出原本華貴的暗金色。
    花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悲苦與濃濃的不甘之意。
    “這……這是什麽鬼東西?!”
    花亦夢失聲驚呼,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然而,她話音未落,便覺得後頸傳來一記重擊。
    在陷入黑暗前,她倉促回首間,隻看到了林珺然那張平靜無波的側臉。
    旁邊的聞人熠也遭遇了同樣的待遇,他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林珺然收回手,看著倒在地上的師兄師姐,語氣平淡地自語:
    “聞人師兄,花師姐,接下來的事,不是你們可以插手的。你們先休息一會兒吧。”
    她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那心口盛開著詭異花朵、氣息變得完全不同的皇後,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
    天地初開,大道運行,至公至正,維係著萬物生滅與平衡。
    然而,天道,誕生了屬於自己的私心與欲望時,平衡便被打破了。
    既然日月星辰、四季輪回皆有法可依,那麽,由這私心滋生的、遊離於正法之外的異數,也應有其承載之形。
    於是,秉承天道私欲而生的七情八苦花,便應運而生。
    皇後身上的那朵暗金色的花,代表的正是八苦之中的求不得。
    仿佛是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強烈挑釁與吸引,林珺然的右眼,驟然傳來一陣灼熱至極的刺痛。
    她微微蹙眉,卻並未運功抵抗,反而放開了對自己右眼深處某種力量的束縛。
    下一刻,在她那原本雪白剔透、如同冰原的右眼瞳孔深處,一點極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墨黑色印記迅速浮現、擴大。
    最終,化作一朵與皇後心口那朵形態一模一樣、但顏色卻是純粹到令人心悸的墨黑色的花朵虛影,在她眼中緩緩旋轉、傲然盛放。
    她眼中的這朵,代表的便是七情之中的惡。
    這朵墨黑色花朵仿佛活了過來,與皇後心口的暗金色花朵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與敵意。
    同類相遇,必然要決出主導、相互吞噬的本能。
    那被暗金色的花徹底控製的皇後,猛地轉過身來。
    她原本或許姣好的麵容,此刻扭曲如同從地獄爬出的惡鬼,雙眼一片漆黑,沒有眼白,隻有無盡的空洞與瘋狂。
    她心口那朵暗金色的花朵光芒大盛,如同心髒般搏動著,散發出滔天的怨念與不甘。
    她發出一聲撕裂耳膜的咆哮。
    周身暗金色的光芒如同爆炸般擴散,化作無數道帶著倒刺的荊棘觸須,鋪天蓋地的朝著林珺然瘋狂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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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憑你,也配與我為敵?”
    林珺然清叱一聲,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她右眼中的墨黑色的花驟然怒放至極致。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來自萬物終末、能湮滅一切生機與希望的黑色氣流,如同決堤的冥河之水,以她為中心,轟然向四周擴散衝擊。
    氣流所過之處,連光線都似乎被吞噬,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墨黑色的洪流,與暗金色的荊棘猛烈碰撞。
    預想中的驚天爆炸並未發生,隻有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侵蝕與消磨聲。
    暗金色的荊棘觸須在接觸到墨黑色氣流的瞬間,其上的光芒便急速黯淡,結構迅速變得腐朽、脆弱,最終寸寸崩解,化為虛無。
    “嗷——!”
    皇後發出一聲蘊含著痛苦與難以置信的尖嘯。
    林珺然眼神冰冷,不含一絲情感。
    她並指如劍,指尖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能斬斷一切因果與執念的黑色劍罡憑空生成,直刺皇後心口那朵瘋狂搏動的暗金色花朵。
    沒有金鐵交鳴之聲,隻有一種如同刺破腐朽皮革的悶響。
    黑色劍罡精準無比地命中了暗金色花朵的核心。
    暗金色的花朵劇烈地、瘋狂地震顫起來。
    皇後的身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撐,猛地癱軟下去,但她心口的花朵仍在做最後的掙紮,試圖強行汲取周圍空間中殘存的怨念與魔氣來修複自身。
    “冥頑不靈!到此為止了!”
    林珺然冷哼一聲,右眼中的墨黑色花朵旋轉的速度驟然飆升。
    她周身彌漫的怨氣瞬間收束,化作無數道細如牛毛的黑色針雨。
    它們如同擁有生命般,繞過皇後已然開始崩潰的肉身,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那朵暗金色的花本體。
    那朵暗金色的七情八苦花再也無法維持形態,迅速枯萎、凋零,最終“嘭”的一聲輕響,爆散成無數暗金色的光點。
    然而,這些光點並未徹底消散,而是在空中盤旋凝聚,最終化作了一顆約莫指甲蓋大小、通體暗金色的種子。
    它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徑直投向了林珺然的右眼。
    林珺然沒有閃避,任由那顆種子,融入了她右眼中那朵墨黑色的七情八苦花中。
    她瞳孔中,那原本純粹墨黑色的花朵,顏色開始發生變化。
    墨黑的花瓣邊緣,逐漸染上了一層暗金色的紋路,那紋路如同流動的熔金,與墨黑的本體交織、融合。
    【珺然,我來幫你。】
    無數條藍白色的、由純粹數據與能量構成的光帶,毫無征兆地從林珺然體內浮現、穿梭。
    它們瞬間纏繞上那朵剛剛完成融合、試圖在她右眼深處紮根的黑金雙色七情八苦花。
    這些數據光帶強行抑製住了魔花本能的反抗,本來紮根在林珺然骨血之中的七情八苦花被緩緩拔出,被十七種在了空間裏。
    幾乎在同一瞬間,九幽歸墟。
    三位修為已達大乘期的鬼帝,不約而同地、猛地從各自的王座上驚起。
    “怎麽回事?!”
    “感應……消失了!”
    “神之種的感應……徹底斷了!!”
    “是那個林珺然!一定是她!該死的!她竟然能切斷我們與神之種的鏈接!”
    “絕不能放過她!!!”
    憤怒的咆哮與恐怖的鬼帝之威,在九幽歸墟深處回蕩,引得萬鬼哀嚎,虛空震顫。
    凡塵域,玉坤宮內。
    當那朵暗金色的花被強行剝離時,皇後的肉身,便如同失去了最後的支撐,瞬間化作一具白骨,簌簌落下。
    她其實在很多天前,便已經死了。
    她並非這個吃人後宮中第一個被七情八苦花寄生的女子,卻是最後一個。
    在她之後,下一個被選中的宿主,本應是那位蘭美人。
    皇後與魔花的核心聯係被斬斷,那麵巨大的幻蜃鏡,鏡麵上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哢嚓”一聲脆響,徹底碎裂開來。
    化作一地黯淡無光、失去所有靈性與魔氣的凡鐵碎片。
    整個由執念與魔器構築的鏡中世界,開始天崩地裂般的劇烈震動。
    玉坤宮的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如同被潑了水的彩繪,迅速褪色、剝落、消散。
    那些被幻境力量維持存在的、木偶般的宮人,也一個個如同陽光下的泡沫,悄然破滅,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眼前的景象第三次如同水波般蕩漾、扭曲、碎裂,然後重組。
    當聞人熠與花亦夢悠悠轉醒,揉著依舊有些酸痛的後頸,茫然地環顧四周時,發現自己已然回到了真實世界的後宮之中。
    依舊是在那株老槐樹下,隻是此刻的槐樹,已然徹底枯萎焦黑,沒有了半分陰氣與詭異,隻剩下一種死寂。
    樹下,是那具剛剛從槐樹內部解放出來、還未來得及安葬的蘭美人屍身,以及她身下那觸目驚心、層層疊疊、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的累累白骨。
    而在不遠處,林珺然的腳下,也多了一具剛剛顯現出來的、屬於皇後的屍骨。
    夜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輕響。
    林珺然靜靜地站在那裏,月光勾勒出她纖細而挺拔的身影。
    她望著腳下的白骨,又仿佛透過這些白骨,看到了這深宮之中,無數被欲望、權勢、情愛所困,最終香消玉殞的女子。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
    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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