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把你們豆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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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骸鬼帝眼眶中的鬼火劇烈跳動,幾乎要奪眶而出。
它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它!堂堂九幽歸墟之下的鬼帝!
麵對著這群道貌岸然的人修,說出了千真萬確的實話!
結果,竟無一人相信?!
憋屈,憤怒,還有一種被整個世界背棄的荒謬感,在它胸腔裏瘋狂衝撞。
它感覺自己作為鬼帝的尊嚴,被這些螻蟻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總而言之,它破防了。
“冥頑不靈!既然如此,那便連同你們這虛偽的正義,一同殺了!我要把你們豆~沙~了!!”
極致的破防之下,它連咆哮的聲音都走了調,尖銳刺耳,帶著氣急敗壞的顫音。
但這不重要!
另外兩位鬼帝雖未言語,但周身翻湧的鬼氣昭示著它們同樣的暴怒。
三位鬼帝的威壓再無保留,漆黑的鬼氣混合著無數怨魂的尖嘯,化作毀滅的潮汐,遮天蔽日,朝著隕星崖的護罩轟然拍下。
隕星崖上覆蓋的護罩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光幕上的符文瘋狂閃爍,顯然已到了承受的極限。
三位相當於大乘期的鬼帝聯手一擊,其威力足以撼天動地。
無數低階弟子在這恐怖的威壓下瑟瑟發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各派長老紛紛怒喝,將自身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護罩,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但誰都明白,這恐怕是徒勞。
隕星崖這裏,隻有一位修為達到大乘期的大能,那便是天玄青。
對啊,玄青尊者呢?
他怎麽沒有動靜?
就在這時,一直靜立如鬆的天玄青,終於動了。
他沒有去看那滔天而來的鬼氣,反而微微側首,用隻有身邊幾人能聽到的清淡語氣,對著那三位不可一世的鬼帝,吐出了一句冰冷徹骨的話:
“就憑你們,也想動本尊的弟子?”
他輕輕搖頭,白發隨風微揚,帶著一種睥睨眾生的漠然。
“你們,也配?”
話音未落,隻見天玄青那玄色的衣袍無風自動。
一股難以言喻的、並非靈力也非魔氣的奇異力量,以他為中心,悄然擴散開來。
一朵朵淡藍色的、半透明的、仿佛由最純淨的憂傷凝結而成的花朵,憑空綻放。
它們並非生長在地上,而是順著天玄青周身流轉的磅礴靈力,如同擁有了生命般,迅疾無比地蔓延、盛開。
幾乎是眨眼之間,那淡藍色的花潮便越過了搖搖欲墜的護罩,瞬間將三位鬼帝那龐大如山嶽的身影覆蓋得嚴嚴實實。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法則對撞的轟鳴。
那三位修為通天的鬼帝,在被淡藍色花朵覆蓋的刹那,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所有的動作、所有的咆哮、所有翻湧的鬼氣,全都戛然而止。
它淡藍色的花朵輕輕搖曳,如同饑渴了無數歲月,開始瘋狂地汲取它們的一切。
濃鬱如實質的漆黑陰氣,如同百川歸海,不受控製地從三位鬼帝體內被強行抽出,源源不斷地沒入那些看似柔弱的淡藍色花瓣之中。
鬼帝們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它們那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威壓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龐大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虛幻。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三位鬼帝周身的陰氣便被吸噬得一幹二淨。
原地隻剩下三道淡薄得幾乎要消散的殘影,以及那依舊在輕輕搖曳、顏色似乎變得更加深邃瑰麗的淡藍色花叢。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三位大乘期的鬼帝……
就這麽沒了?
連反抗都沒有?
甚至連一絲像樣的動靜都沒能弄出來?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
這是什麽神通?
這是什麽力量?
唯有林珺然,瞳孔驟然收縮,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七情八苦花!
師尊他竟然主動催發了體內寄生的七情八苦花!
天玄青也不想這麽做,這朵寄生在他體內一百多年的花,本來是準備用來與那位渡劫期魔神同歸於盡的最終殺招。
可是他能在三位大乘期鬼帝的手中保全自身,卻沒有那麽自信,能夠在交手時保全隕星崖上的天一宗所有人。
這可真是,命運弄人,天道不公啊……
他想。
縱觀他這一生,好像一直在失去。
母親因生他難產而死,父親在他幼時不幸身亡。
小小的他被師尊帶回了天一宗。
可是好景不長,師公,師尊,師叔們,師兄師姐們,全部都一個個殞身在域外魔界。
十二歲的他,成為了天一宗的宗主。他的身邊,隻有六個師弟師妹。
可是……
木師妹、屠師妹、昭昭、洛寧,他們也一個一個離開了他,離開了天一宗。
他也隻是肉體凡胎,怎麽能夠一次次的,被迫的,承受這麽多猝不及防的離別啊……
沒有誰,再沒有誰,能夠傷害他們天一宗的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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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他也死了。
死在那些人的前麵。
十二歲的天玄青跪在淡藍色的花叢裏,捂著臉無聲的哭泣。
隻有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浸濕了花瓣。
那是他從未對任何人言說過的脆弱與懦弱。
林珺然猛地看向天玄青。
隻見他依舊挺直地站立著,背影孤峭如雪山之巔的寒鬆。
但那滿頭的白發,似乎失去了最後一絲光澤,變得愈發枯槁。
他周身的氣息雖然依舊深不可測,卻隱隱透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難以言喻的疲憊與空虛。
“師……尊……”
林珺然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天玄青緩緩轉過身,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但他看向林珺然的眼神,卻依舊溫和而平靜。
他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淡藍色的花朵在吸幹了鬼帝之後,緩緩消散在空氣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可是天玄青的身形卻幾不可察地微微一晃,雖然立刻穩住,但唇邊卻溢出了一縷刺目的鮮紅。
“師尊!”
林珺然心頭巨震,再顧不得其他,一個閃身便已來到天玄青身側,伸手扶住了他看似挺拔,實則已搖搖欲墜的身軀。
入手之處,是一片冰涼的虛弱。
“無妨……”
天玄青還想說什麽,聲音卻帶著難以掩飾的沙啞與疲憊。
可是這句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林珺然一掌打在了他的脖領上,天玄青瞬間失去了意識。
“木師叔,師尊情況危急,我要帶他回家一趟,或許有辦法可以救他。這裏,就交給你了。”
話音未落,林珺然便燃了一張傳送符,兩個人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這……”
眾人麵麵相覷,被這接連的變故弄得措手不及。
木柰看著兩人消失的地方,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苦笑,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憂慮,轉身對著眾人拱手道:
“諸位道友莫要擔心,玄青師兄雖暫時離去,但眼下防護罩尚在,魔潮暫退。隻要那位渡劫期的魔神不至,憑借我等之力,隕星崖暫且安全。”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語氣變得沉重:
“若是那位魔神親臨……隻怕我師兄全盛時期在此,也……於事無補。諸位,盡人事,聽天命吧。”
……
東海之濱,孤島寂寂。
林珺然當然不可能帶著天玄青回到那個她虛構的家。
傳送的終點,是她曾經修複靈魂的那座海外孤島。
浪濤不知疲倦地拍打著黑色的礁石,濺起碎玉般的浪花。
林珺然將昏迷的天玄青小心地安置在一塊平坦的礁石上。
時間,刻不容緩。她不能再有絲毫猶豫。
【十七,保護好我師尊。】
林珺然在心中輕聲道。
一股柔和而純白的輝光,自林珺然身後悄然湧出,在她身旁空氣中緩緩凝聚,最終化作一個約莫十歲左右身著繡花襦裙的女童。
女童麵容精致得如同玉琢,卻毫無表情,眼神空洞漠然。
沒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林珺然有多少法衣,十七就有多少外置皮膚。
【交給我吧,珺然,你專心吸收就好。】
“好。”
林珺然眼神瞬間變得決絕,再無半分遲疑。
她雙手在胸前快速結出一道道複雜的印訣,周身靈力以前所未有的、近乎狂暴的方式運轉起來,衣袂與發絲無風自動。
她右眼深處,黑金兩色交織的七情八苦花虛影,驟然浮現。
它緩緩旋轉著,花瓣舒展,散發出一種詭異、強大而貪婪的吸力,目標直指天玄青心口。
與此同時,十七抬起手掌,輕輕一揮。
數道閃爍著藍白色靈光、由純粹數據流構成的光索憑空浮現,輕柔卻牢固地纏繞上天玄青的四肢與軀幹。
這並非束縛,而是構築起一個絕對穩固的生命屏障,將他的生機牢牢鎖在體內,強行維係。
同時,這光索也蘊含著強大的壓製力,防備著天玄青體內那朵魔花,在他無意識間操控他的身體做出反抗。
林珺然深吸一口帶著鹹腥海風的空氣,將體內翻湧的氣血壓下,將手指點向天玄青的眉心。
她的神識小心翼翼地沉入那片屬於天玄青的識海。
沒有預想中的狂暴抵抗,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淡藍色花海。
花海中央,一個穿著過於寬大宗主袍服的、小小的身影,正蜷縮在那裏,肩膀微微聳動,發出壓抑的、無助的啜泣。
那是十二歲的天玄青,被無盡離別壓垮的、最真實的內心映照。
他似乎感應到了外來者的闖入,茫然地抬起頭,稚嫩的臉上掛滿淚痕,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濃濃的詫異與不知所措:
“珺然?你……你怎麽進到我的識海裏來的?”
林珺然努力扯出一個盡可能輕鬆粲然的笑容,語氣帶著一絲故作的隨意,回答道:
“因為我想來啊。”
一如當年初見。
“你既然能隨手拿出靈玉髓這等奇物,想必出身不凡,為何來投我這破落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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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想這麽做啊!”
有句話說得真好,殺人別用回憶刀。
這跨越時空的、幾乎一模一樣的對話,如同一把溫柔的鑰匙,瞬間打開了十二歲的天玄青心中最柔軟的角落。
他顯然沒有日後那般堅不可摧的心防,積累的委屈、恐懼與悲傷在這一刻決堤,哭著撲到了林珺然的懷裏,尋求著慰藉。
然後,被林珺然毫不留情地,一掌拍暈。
“睡吧,師尊。”
林珺然看著懷中的小小身影,輕聲道
“一切都交給我。”
那片彌漫整個識海的淡藍色花海,似乎感受到了威脅,開始劇烈地顫抖、沸騰起來。
那深紮於天玄青神魂本源的根須,死死纏繞收緊。
無數花瓣瘋狂搖曳,散發出更加濃鬱、幾乎凝成實質的悲傷與抗拒之力。
“給我出來!”
林珺然在心中發出一聲怒喝,神識全力催動。
外界,礁石之上。
天玄青昏迷的身體猛地一震。
隻見他心口處的玄色衣袍之下,一團淡藍色的光華,驟然透衣而出,越來越亮。
下一刻,在林珺然與十七的注視下,一朵淡藍色花朵虛影,掙紮著,緩緩自他心口懸浮而出。
它一出現,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粘稠、沉重,仿佛連時間流逝都放緩了。
原本規律的海濤聲,似乎被無形的力量扭曲,帶上了如泣如訴的嗚咽尾音,整個孤島的氣氛變得無比壓抑。
幾乎就在它被迫現世的同一瞬間,林珺然右眼之中,那朵早已蓄勢待發的黑金奇異魔花,也發出了渴望的嗡鳴。
它猛地掙脫了她右眼的束縛,化作一道凝實無比、纏繞著黑金二色流光的異芒,衝了出來,懸浮在林珺然身前,與那朵淡藍色的花遙遙相對。
沒有言語,沒有試探。
兩朵一模一樣,隻有顏色不同的魔花,在這東海孤島的上,展開了最直接、最本源的對抗。
兩股力量在空中交匯、碰撞、湮滅、吞噬。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卻有一種更令人心悸的的扭曲與摩擦。
它們周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光線被扭曲,甚至連聲音都仿佛被吸走了,形成了一片詭異的寂靜戰場。
林珺然臉色煞白如紙,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搖晃,嘴角再次溢出一縷鮮血。
這兩朵魔花每一次激烈的碰撞,都如同直接作用在她的神魂與肉身之上,帶來千刀萬剮般的劇痛。
她死死咬著下唇,幾乎咬出血來,憑借頑強的意誌力維持著意識的清明,全力支撐著黑金魔花的運轉,引導著它對那朵淡藍色魔花的吞噬。
十七懸浮在一旁,那雙空洞的眼睛裏,數據流瘋狂閃爍。
藍白色的光索依舊纏繞著天玄青,確保他肉身與魂魄在兩花的爭鬥中安然無恙。
淡藍色的花似乎沒料到這朵同源之花如此難纏。
它的光芒開始出現不穩的閃爍,花瓣的邊緣似乎有細微的逸散。
終於,在持續了不知多久的拉鋸戰後,淡藍色的花朵發出一聲充滿不甘與哀傷的悲鳴,整個花體虛影劇烈震顫起來,然後猛地向內收縮。
下一刻,它化作一顆淡藍色花種,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捕獲,哀鳴著,衝進了林珺然的右眼之中。
外界的對抗,戛然而止。
那令人窒息的壓力與扭曲感瞬間消失,海浪聲重新變得清晰,月光依舊清冷。
七情八苦花,隻能被同類吞噬、融合,卻不可能真正消失。
瞳孔中,那原本穩定存在的黑金兩色花朵,顏色開始瘋狂地、不受控製地翻滾、變化。
黑金兩色的邊緣,仿佛被淡藍色的墨汁浸染,迅速蔓延、滲透。
林珺然緊皺著眉頭,額頭、脖頸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全身的肌肉都因承受著這遠超極限的力量融合衝擊而劇烈痙攣。
她感覺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放在了三股不同力量的磨盤下反複碾磨,痛不欲生。
不知過了多久,那劇烈的色彩翻滾終於緩緩平息,融合完畢。
一朵全新的七情八苦花,在她右眼深處,徹底綻放。
黑、藍、金,三色交織,相互纏繞。
十七立刻有所行動。
它往天玄青口中塞入一枚早已準備好的丹藥,穩住他最後恢複的契機。
隨後,它瞬間出現在林珺然身邊,更加凝實的藍白色光帶洶湧而出,小心翼翼地纏繞上林珺然右眼中那朵剛剛成型、還極不穩定的三色魔花。
緩緩地、堅定地將這朵三色魔花,從林珺然的身體裏、從她的靈魂上,一點點地剝離、拔出。
然後把它再次種進了空間之中。
外界的一切異象徹底消失。
林珺然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脫力般地癱坐在冰冷的礁石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汗水早已浸透重衣,海風吹過,帶來刺骨的涼意。
但她那雙恢複成本來顏色的眼眸,卻異常明亮,如同洗過的星辰。
她轉過頭,看向身旁呼吸平穩悠長、麵色逐漸恢複紅潤的天玄青,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巨大疲憊與無比滿足的暖流湧遍全身。
她心滿意足地、輕輕地笑了。
孤島上的海風,帶著鹹濕的氣息,卻吹不散她心中那徹骨的明悟。
其實,她和天玄青,在靈魂最深處,並無不同。
他們都強大又懦弱。
強大自然不必說。
他們都懦弱的害怕失去。
天玄青的懦弱,化作了那滿頭滋生的霜雪,化作了千年來,將所有弟子、將整個宗門牢牢護於自己羽翼之下、獨自默默承擔所有風雨與傷痛的沉默。
而林珺然,則更偏執。
她的懦弱,內斂為一種更極端、更不容置疑、更瘋狂的行動力。
她無法像天玄青那樣,隻是沉默地承受,被動地等待,哪怕那等待的盡頭是與所在乎的一切一同悲壯地隕落。
她用盡所有手段,不計代價,不擇手段。
天玄青的弱,是靜默的犧牲,是與爾同亡的宿命悲涼。
林珺然的弱,是瘋狂的掠奪,是我全都要的逆天妄念。
而這一次,那更偏執的妄念,成功了。
這一次,她真的護住了天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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