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去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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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顏朝顧遠行和顧知衡點頭:“表叔,表哥,多說無益,真相都在這兒。”
她當即調出手機投影,一段監控畫麵清晰投在醫院白牆上。
畫麵裏,安歌坦蕩地在老宅門前泊車。
進門後與傭人交代幾句便一同進了廚房。
兩人清洗食材、合力煲粥的模樣一絲不苟。
安歌暗中鬆了口氣。
她竟不知老宅裝了監控,萬幸自己沒有魯莽行事,沒有進祖母的房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鏡頭一轉。
沈寧溪的身影卻透著詭異。
她把車藏在花園角落。
竟從狗洞偷偷鑽進老宅。
沈寧溪霎時臉色慘白。
腿一軟就往顧知衡身上倒。
顧知衡瞪她一眼,給她遞個警示眼神。
沈寧溪才勉強站直,指尖卻把衣角攥得發皺。
看得出她已經心慌至極,不知如何應對。
童顏沒有暫停。
畫麵裏沈寧溪躲開傭人。
鬼鬼祟祟溜進老太太房間。
東摸西探的模樣活像在查密室。
忽然“哐當”一聲,她不慎摔碎了櫃上的青花瓷瓶。
杜青蓮應聲推門,一見她便破口大罵:“小賤人敢偷東西,活膩歪了!”
她一把拽住沈寧溪胳膊,任憑對方掙紮也不撒手。
高聲喊來保安。
硬生生揪著沈寧溪的耳朵把人拖出門交過去。
最後,杜青蓮瞥了眼沈寧溪空包,眼珠一轉露出壞笑。
拎著包轉身進了房間……
監控在此刻戛然而止。
童顏關掉投影,屋內一片寂靜。
有些話不必點破,畢竟杜青蓮是顧知衡的母親。
反正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大家心知肚明。
杜青蓮安坐一旁,神情泰然自若。
她心裏門兒清。
偷東西的是沈寧溪,她是去捉賊的。
這賬怎麽算都輪不到她遭殃。
老太太要教訓的是沈寧溪。
老太太果然麵色陰沉。
目光掃過顧遠行父子:“事實擺在眼前,我沒平白冤枉人吧?”
兩人無可辯駁,齊齊搖頭。
“老頭子走後,我掌顧家這些年,我這屋子可不是誰都能進的,更別提偷東西!”
老太太語氣陡然淩厲,“這膽大包天的賊必須嚴懲,誰敢攔,先受我家法!你們依是不依?”
“依!”
“都聽祖母的。”
父子倆哪敢違逆。
老太太臉色稍緩,目光如刀剜向沈寧溪。
她早已抖如篩糠,想跪地求饒。
卻想著自己畢竟是沈靜的妹妹,又和顧知衡關係特殊。
再加上放不下臉麵。
就硬撐著站著。
見她這副模樣,老太太忽然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沈二小姐不必怕,我雖厭賊,卻不會亂打人。但得讓你長記性,旁人房間不可擅入,這是教養。你沈家從前沒有,既然攀了顧家,就得補上。”
沈寧溪慌忙看向顧知衡求救。
可顧知衡早已應下祖母,隻別過臉避開她的目光。
“我不打不罵你,”
老太太緩緩開口,“去病房外走廊跪著,跪到明天這時,這事就了了。”
這家冷氏旗下的高端私人醫院。
住的皆是雲城名流。
VIP病房走廊更是往來非富即貴。
沈寧溪若在這跪上一天,當賊的醜事必傳遍富豪圈。
她往後哪還有臉做人?
這個念頭讓沈寧溪頭皮發麻。
她死也不肯跪。
卻又不敢違逆老太太。
隻能把所有希望押在顧知衡身上。
她怯生生拽了拽他的胳膊。
顧知衡隻無奈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下一秒,沈寧溪突然撫著小腹癱進顧知衡懷裏。
一邊哎喲喊疼,一邊湊到他耳邊威脅:“你若不管我,現在就把腹中孩子的身份告訴祖母,看你怎麽收場。”
孩子的身份是兩人的秘密。
尤其不能讓老太太知曉。
否則顧知衡必被扒層皮。
被戳中軟肋的顧知衡又氣又怒,卻隻能妥協。
他猛地抬眼,目光鎖向安歌。
聲音冰冷帶著威壓:“安歌,寧溪身子不適,你替她跪。”
“什麽?”
安歌茫然指自己。
她本是看熱鬧吃瓜的。
怎麽突然成了受罰對象?
顧知衡陰沉著臉不吭聲。
沉默便是最明確的回答。
安歌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真相明明擺在眼前。
這口黑鍋卻還是砸向了她。
她看向童顏,對方麵無表情置身事外。
看向沈靜,她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笑。
看向杜青蓮,她雖不滿兒子的做法,卻終究護短,隻冷冷剜著安歌。
最後望向老太太,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她恨親手培養的棋子竟然如此無用,更恨安歌留不住男人的心。
“沒用的東西!”
老太太怒聲斥道,“知衡讓你跪,你就跪!”
連自己男人都抓不住,顧家要你何用?
這句話老太太沒說出口,卻明晃晃地寫在剜著安歌的眼刀裏。
顧知衡的冷漠。
老太太的斥責。
眾人的譏笑。
像無數根針紮在安歌心上。
她不知自己是怎麽一步步挪到病房外。
又是怎麽在冰冷的走廊地磚上,緩緩跪下的。
安歌跪在冰冷的地磚上。
屈辱的低著頭。
顧遠行牽著沈靜的手從她麵前走過離開。
顧知衡小心翼翼地挽著沈寧溪的腰轉身,兩人的背影在走廊盡頭消失。
顧知衡甚至都沒回頭看她一眼。
往來的腳步聲此起彼伏,有人駐足打量,議論聲毫無遮攔地鑽進耳朵。
“這姑娘長得挺標誌,怎麽跪在這兒?”
“她是顧家的養女啊,你不知道?顧老太太住院,八成是犯了錯被老太太罰的。”
“嘖,我說養女就是靠不住,養再久也是白眼狼,心根本不在家裏。”
“可不是嘛……別動,我拍張照發圈……”
“住手,不許拍!”
冷冽的聲音驟然響起。
冷燁快步上前擋在安歌身前。
眼神淩厲地將那兩人驅離。
他隨即蹲下身,視線盡量與垂著頭的安歌平齊。
她眼眶紅得發澀,長長的睫毛顫抖著,死死咬著唇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怎麽回事?誰讓你跪在這地?”
他的聲音不自覺放柔。
安歌隻是輕輕搖頭,喉嚨像被堵住般發不出一個字。
她該怎麽說?
說自己是替前夫的情人、那個名義上的小姨子受罰?
讓所有人都知道,顧知衡和她的情人一起,把安歌的臉當鞋墊子放在腳下踩?
她的尊嚴不允許她這麽做。
丟人!
一門之隔的病房裏,顧老太太的臉色比窗外的陰雲還要沉。
剛掛斷周管家的電話,她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
太陽穴突突直跳。
羅安密園區突遭突擊檢查,雖提前轉移了核心人員與物資,卻仍折損了三百億。
三百億!
足以讓顧家肉痛許久。
可周管家接下來的話,才真正讓她氣血翻湧:“領頭的放話,這隻是個小警告。要是顧家再敢傷安歌一根手指頭,他們會讓咱們付出更慘烈的代價!”
“安歌?”
顧老太太猛地坐直身體,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他們和安歌是什麽關係?”
“屬下不知……”
周管家的聲音透著怯懦,生怕成為老太太的出氣筒。
電話被狠狠按斷,病房內的氣壓低得讓人窒息。
活了大半輩子,顧老太太從未被人如此赤裸裸地要挾過。
可對方能精準突襲羅安密,還敢放此狠話,實力絕非泛泛之輩,容不得她輕視。
沉默半晌。
老太太終是咬牙開口:“童顏,去把安歌扶起來,讓她進來。”
“可她還沒跪夠時間……”
童顏皺著眉,語氣裏藏著不甘。
顧老太太抬眼睨了她一下,眼神冷得像冰。
沒有一句斥責,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壓。
童顏心頭一凜,連忙閉了嘴,快步去開門。
當安歌被攙扶著走進病房時,膝蓋處的酸麻還未褪去,臉色蒼白得像紙。
顧老太太盯著她,忽然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安歌,你可真行,長出息了。”
安歌茫然的抬頭,對上老太太複雜難辨的目光。
滿是困惑。
實在不懂老太太這話裏的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