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錯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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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
顧祖母轉頭看向臉色慘白的童顏。
語氣軟了幾分。
帶著長輩的勸慰:“既然他已有婚約,便是你們緣分未到,說起來是他沒福氣,也是你不必強求。”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你倒是該好好和冷燁處處。冷家在雲城是豪門世家,那小夥子我瞧著不錯,形象氣質都拿得出手,這麽優秀的男人,在市麵上流通的很少的,別把眼前的福分也錯過了,免得將來追悔莫及。”
童顏垂著眸,聲音低低的:“姑姥姥,我知道了。”
可攥緊的衣角、緊繃的下頜,都藏不住她心底的不甘與憋悶。
像堵了團浸了水的棉絮,又沉又悶。
顧祖母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無奈地歎了口氣。
揮揮手吩咐:“去把安歌叫進來,你自便吧。”
童顏應了聲,轉身走出茶室。
一見到跪在客廳的安歌,積壓的火氣瞬間找到了宣泄口。
她故意不叫安歌起身,徑直走到她麵前站定。
安歌跪著,她站著,仿佛這一跪本就是跪她。
“哼,姑姥姥說了,你不過是顧家的下人,和你置氣都掉價。”
她抬著下巴,語氣尖酸,“還有,藺聿恒早有未婚妻了,你就別做攀高枝的春秋大夢了!”
話音落,她才覺心頭的鬱氣散了些。
這才慢騰騰抬了抬下巴。
那語氣活像恩賜臣子平身的皇後:“起來吧,姑姥姥叫你進去。”
安歌忍著劇痛,慢慢起身,抬眸看著童顏。
心底沒有任何對警告的不滿,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要攀藺聿恒這個高枝。
她看著童顏,眼裏沒有情緒。
想的是童顏的軟肋是什麽,如果她是顧祖母會怎麽拿捏童顏?
童顏看到安歌竟然連一點憤怒和委屈以及其他任何情緒都沒有,簡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安歌越是這樣無視,童顏越是生氣。
可想到顧祖母剛才對她的警告,她不敢再惹老人家生氣。
隻能憤憤離開。
安歌膝蓋麻木地發顫,每動一下都疼痛難忍。
卻依舊維持著體麵,慢慢地朝茶室走去。
她清楚自己在顧家的分量,顧祖母沒開口讓坐,便規規矩矩地立在桌旁。
脊背挺得筆直,哪怕雙腿控製不住地發顫,也隻用緊繃的肌肉強行穩住身形。
顧祖母捏著茶盞,瓷蓋刮過杯沿發出輕響。
目光落在茶湯裏,連眼角餘光都沒分給她。
聲音冷得像浸了冰:“反省明白了?說說,錯哪了?”
“錯在……”
安歌剛開口,就被顧祖母投來的冷眼打斷。
那眼神銳利如刀,分明是在警告她想清楚再答。
她心頭一動,瞬間想起隱約聽到的顧祖母和童顏的談話。
更想起顧祖母對童顏說“安歌本就沒大錯”。
老太太要的從不是是非對錯。
而是她的乖順聽話。
安歌垂眸,聲音放得輕柔卻清晰:“錯在不該惹知衡生氣。”
“總算沒白跪。”
顧祖母這才抬眼看她,語氣帶著幾分滿意,“你要記牢,知衡是你的男人,他的話就是規矩。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他不讓你碰的,你連看都別多看。這顧家的日子,不是讓你忤逆著過的,懂嗎?”
“記住了。”
安歌恭聲應著,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眸底的微光。
她在心裏想。
將來如果顧祖母知道顧知衡和她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她就這麽回答:是顧知衡讓她簽的。
見安歌態度恭順,顧祖母緊繃的臉色稍緩。
指節摩挲著茶盞邊緣,漫不經心地追問:“上次讓你帶回的那兩瓶藥,用了?”
如今顧知衡與沈寧溪的關係昭然若揭。
也不用安歌幫著隱瞞。
安歌垂眸應聲,語氣平靜無波:“知衡近來一直和小姨沈寧溪在一起,我沒機會用藥。”
“哼!這個不知廉恥的賤人!”
顧祖母猛地將茶盞頓在桌上,茶水濺出杯沿。
她又瞪向安歌,怒火又燒了過來,“你也沒用!論年紀論模樣都比她強,偏偏連個男人的心都拴不住!滾!”
安歌攥緊了泛白的指尖,沒辯解半句,規規矩矩地給顧祖母鞠了一躬,轉身退出茶室。
穿過客廳時,她放輕了腳步,腿實在疼得受不了。
好不容易才走出了這座令人窒息的老宅。
剛邁過大門,膝蓋傳來的劇痛便讓她一個踉蹌。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她扶著牆緩了緩,伸手去摸口袋裏的手機想約網約車。
屏幕按亮幾次都毫無反應。
不知何時,手機早已沒電關機。
就在安歌無措之際,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悄無聲息地停在路邊。
車頭朝她輕輕按了兩聲喇叭,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安歌心頭一震,抬眼望去。
後座車窗緩緩降下,露出藺聿恒輪廓分明的臉。
他眉宇間帶著幾分急切,目光落在她僵直的腿上時,瞬間蹙起了眉。
“安歌,你這是怎麽了?”
話音未落,藺聿恒已推開車門大步走來。
有力的手臂穩穩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下一瞬便要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別!”安歌急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聲音帶著一絲慌亂,“這裏是顧家老宅門口,被人看見不好。”
她不敢想,若是被顧祖母知道自己被別的男人抱著離開,等待她的會是何等嚴厲的處罰。
藺聿恒眸光微動,立刻理解了她的顧慮。
便沒再勉強。
他調整姿勢,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手臂。
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慢慢走向車門。
動作輕柔又嗬護。
坐進寬敞的車廂,安歌才稍稍鬆了口氣。
揉著發僵的膝蓋問道:“聿恒,你怎麽會在這?這已經是第二次在這兒碰到你了。”
語氣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疑惑。
藺聿恒怕她誤會自己刻意跟蹤。
指尖輕叩了兩下膝蓋。
斟酌著答道:“我有個朋友在這附近的別墅區住,過來送點東西,純屬碰巧。”
他說著眼尾微揚,補充道,“偶遇而已。”
安歌心頭的窘迫消散不少:“那真是太謝謝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朋友之間,說這些就見外了。”
藺聿恒說著,眼眸落在安歌紅腫淤青的膝蓋上,腿一直不自覺地顫抖。
再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跟我回家。”
藺聿恒語氣篤定又帶著安撫,“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祖母是國醫聖手級別的老中醫,治你這種傷,絕對手拿把掐。”
安歌抬眸看向他,藺聿恒的眼神坦蕩又真誠,沒有半分輕佻。
她彎了彎幹澀的唇角,輕輕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