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柒號敕令化作金色流光沒入季玄天體內的刹那，整個萬佛窟開始劇烈震動。
    不是外力摧毀的震動，而是某種古老封印被觸及，產生共鳴。
    石窟外的老僧臉色劇變，他猛地起身，破舊袈裟無風自動，枯瘦的身軀爆發出難以想象的磅礴佛力。
    但他沒有出手阻止，隻是雙手合十，口誦佛號，眼中滿是複雜與悲憫。
    “阿彌陀佛……該來的，終究來了。”
    而萬佛窟內，第二關“菩薩低眉”與第三關“佛祖拈花”的景象同時顯現，卻又在顯現的瞬間開始崩解。
    萬千菩薩虛影剛凝聚成型，慈悲的佛光還未綻放，就被季玄天體內七枚敕令共鳴產生的敕令法則直接同化。
    那些菩薩虛影甚至來不及施展度化神通，就化作精純的佛性能量，融入季玄天體內，滋養他的混沌帝路。
    而第三關，那尊盤坐於虛空，高達十萬丈的佛祖虛影，也隻是緩緩睜開雙眼，拈花一笑，隨即化作漫天金色佛雨，灑落而下。
    這並非佛祖虛影被擊潰，而是……主動消散！
    仿佛它在看到七枚敕令齊聚的季玄天時，就已明白一切抵抗皆是徒勞，不如就此涅盤，將最後的力量贈予後來者。
    三關齊破，不費吹灰之力。
    但季玄天臉上並無喜色，反而眉頭緊鎖。
    太簡單了。
    簡單到詭異。
    佛門九位佛祖留下的三關考驗，哪怕隻是意誌顯化，也不該如此輕易就被破除。
    除非……它們本就不是為了阻攔，而是為了篩選。
    “篩選出有資格集齊敕令之人？”
    季玄天低聲自語，混沌星瞳掃視著萬佛窟深處。
    那裏，佛光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黑暗中，隱隱有星辰碎片沉浮，有戰鬥痕跡殘留，有……血跡！
    金色的佛血，曆經萬年而不幹涸，依舊散發著微弱的佛性光輝。
    每一滴佛血中，都蘊含著一位佛祖生前對佛法的全部感悟，對敕令的全部理解，以及對……某個真相的絕望與不甘。
    “原來如此……”
    季玄天一步踏出，來到萬佛窟最深處。
    這裏沒有想象中的佛門聖境，沒有金碧輝煌的殿堂，沒有梵音繚繞的祥和。
    隻有一片廢墟。
    一片被恐怖力量摧毀、連時間都無法完全修複的廢墟。
    廢墟中央，八尊金色的佛陀骸骨盤坐成圈，每尊骸骨都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態，頭顱低垂，仿佛在臨終前依然在誦經祈禱。
    而在八尊骸骨圍成的圈中心，懸浮著一枚破碎的玉簡。
    玉簡表麵布滿裂痕，卻依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其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季玄天伸手虛抓，玉簡飛入掌心。
    神念探入，一段塵封萬年的記憶畫麵湧入腦海——
    萬年前，古佛星域，萬佛窟。
    九位佛祖齊聚於此，他們皆是六星巔峰的存在，距離七星帝境隻差一線。
    為首者，是大日如來佛祖，他手中懸浮著柒號敕令，麵色凝重。
    “諸位師弟，吾等已集齊八枚敕令的情報，隻待這最後一枚柒號敕令徹底煉化，便可感應其餘八枚所在，開啟‘星河重開’之秘。”
    “但……”
    大日如來佛祖看向虛空深處，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吾總感覺，這一切太過順利，仿佛有隻無形的手在引導我們集齊敕令。”
    “師兄多慮了。”
    另一位佛祖笑道：“敕令乃星河本源意誌顯化，能得其一已是莫大機緣。吾等能集齊九枚，定是佛祖保佑，天命所歸。”
    “是啊，待星河重開，永恒之門顯現，吾等便可渡盡眾生，成就無上佛國，此乃大功德、大造化！”
    眾佛祖紛紛附和，眼中滿是期待與狂熱。
    但大日如來佛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關鍵信息。
    三個月後。
    九位佛祖終於煉化了柒號敕令，並以此感應到了其餘八枚敕令的大致方位。
    他們依照感應，橫渡星河，開始收集其餘敕令。
    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吞星古猿、九星天狐、龍族三獸、時墟老人……這些守護敕令的存在，在他們九位佛祖聯手下不堪一擊。
    短短三年，八枚敕令全部到手！
    九敕齊聚之日。
    九位佛祖重返萬佛窟，準備開啟“星河重開”之秘。
    他們按照古籍記載，以九枚敕令為陣眼，布下九星連珠大陣，欲引動星河本源，開啟永恒之門。
    但就在大陣成型的刹那——
    異變陡生！
    九枚敕令忽然不受控製地劇烈震動，彼此共鳴產生的法則波紋扭曲變形，竟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個巨大的逆五星封印。
    “這是……什麽？！”
    大日如來佛祖臉色狂變，他感覺到九枚敕令中湧出一股無法形容的邪惡、冰冷、死寂的氣息。
    那不是星河本源，那是……某種被封印的恐怖存在！
    “不好！我們上當了！”
    另一位佛祖嘶聲怒吼：“敕令根本不是開啟永恒之門的鑰匙，而是……封印之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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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利用我們集齊敕令，解開封印！”
    但已經晚了。
    逆五星封印徹底成型，一道貫穿星河的黑光從封印中心爆發而出，瞬間籠罩了九位佛祖。
    黑光中，傳來一個清冷、漠然、仿佛不帶任何情感的女聲：
    “九位六星巔峰的佛門本源……勉強夠用。”
    “多謝你們，幫我解開了第一重封印。”
    “作為回報，送你們……涅盤吧。”
    話音落下的刹那，黑光化作九條猙獰的黑龍，分別撲向九位佛祖。
    “佛怒——金剛不壞！”
    “菩薩低眉——慈悲渡世！”
    “佛祖拈花——一花一世界！”
    九位佛祖瘋狂反抗，施展畢生最強神通。
    但毫無用處。
    那黑光中蘊含的力量，完全淩駕於六星帝境之上，甚至可能達到了傳說中的七星、八星層次。
    僅僅三息。
    八位佛祖接連隕落，佛軀崩碎，神魂寂滅，隻留下金色的骸骨與未幹的血跡。
    唯有大日如來佛祖，憑借柒號敕令中蘊含的一絲特殊力量，勉強保住殘魂，逃回萬佛窟。
    但他也已是強弩之末。
    在隕落前，他將這段記憶封入玉簡，並以最後的力量設下三關考驗，等待後來者。
    “後來者……”
    玉簡中，大日如來佛祖的殘念發出最後的歎息：“若你看到這段記憶，說明你已集齊至少七枚敕令……”
    “記住，敕令不是機緣，是陷阱。”
    “有人在利用所有生靈對永恒、對力量的渴望，布下一場橫跨星河的殺局。”
    “她的目標是……以九枚敕令為引，以九位至少六星巔峰的強者本源為祭，解開某道封印，釋放某個……不該被釋放的存在。”
    “我們失敗了，希望你能成功……”
    “若有機會，找到零，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但也要小心她，因為……”
    記憶畫麵到此戛然而止。
    玉簡徹底破碎，化作飛灰。
    季玄天站在原地，久久沉默。
    真相，比他想象的更加殘酷，更加黑暗。
    敕令根本不是星河本源的饋贈，而是誘餌，是陷阱，是一場橫跨萬年的陰謀。
    而那個自稱“零”的存在，恐怕就是布下這場陰謀的主使者，或者……至少是知情者。
    “以九位六星巔峰強者本源為祭……解開封印……”
    季玄天低聲重複著這段話，眼中寒芒閃爍。
    如果大日如來佛祖的記憶為真，那他現在已經集齊七枚敕令，豈不是已經踏入了這場陰謀的最中心。
    那個“零”，恐怕早已在暗中觀察他，等待他集齊九敕，成為下一個祭品！
    “有意思……”
    季玄天忽然笑了，笑容冰冷而危險。
    “想把我當祭品？”
    “那就看看，最後是誰祭誰！”
    他不再停留，轉身走出萬佛窟。
    石窟外，老僧依舊站在那裏，雙手合十，眼中悲憫更濃。
    “施主……都看到了？”
    “看到了。”
    “那施主還要繼續嗎？”
    “為什麽不？”
    季玄天看著老僧，平靜道：“就算這是陷阱，我也要跳下去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操縱一切。”
    “更何況……”
    他體內，七枚敕令緩緩旋轉，殘缺的“敕”字神文在識海中沉浮：“我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有退路了。”
    老僧沉默許久，最終長歎一聲：“施主保重。”
    “若遇零，替老僧問一句……”
    “當年她為何要那麽做？”
    季玄天點頭，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七色流光，衝天而起，朝著星圖標注的第二個方向——
    幽冥星域·黃泉路疾馳而去。
    而在季玄天離去後，老僧緩緩盤坐在地，雙手合十，低聲誦經。
    誦經聲中，他的身軀開始化作點點金色佛光，緩緩消散。
    “萬年守候，今日終了！”
    “師兄們……師弟來陪你們了。”
    最後一道佛光消散，老僧徹底涅盤。
    萬佛窟，從此再無守墓人。
    而幽冥星域深處，一雙猩紅的眼睛緩緩睜開。
    眼中倒映著季玄天疾馳而來的身影，倒映著七枚敕令的光輝。
    “第七枚了……”
    “比預想的還快。”
    “那麽……黃泉路上，給你準備一份大禮吧。”
    猩紅眼睛緩緩閉合，幽冥星域中，億萬亡魂齊聲哀嚎，黃泉路，緩緩開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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