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箭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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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嫣舉著茶杯,手臂開始微微顫抖。膝蓋下的疼痛一陣陣襲來,濕熱的液體浸透了裙裾,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楊豔欣賞夠了,才施恩般伸出手,卻不是去接茶杯,而是用長長的、染著蔻丹的指甲,猛地一掀!
“啊!”滾燙的茶水劈頭蓋臉潑在楊嫣手上、脖頸間,茶杯脫手,“啪”一聲脆響,在她手邊的碎瓷堆裏摔得四分五裂。
幾片飛濺的碎瓷劃過她舉起的手掌,頓時添了幾道血口,鮮血混著茶水,滴滴答答落在泥地上和那些碎瓷片上,暈開一小片驚心的暗紅。
“廢物!”楊豔厲聲罵道,“連杯茶都端不穩!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楊嫣維持著跪姿,緩緩放下鮮血淋漓的手,然後,她抬起頭。
被熱水燙過的皮膚迅速泛紅,幾縷濕發黏在頰邊,模樣狼狽不堪。然而,就在她抬眼的瞬間,楊豔對上了她的目光。
那目光深處,沒有預想中的痛苦、屈辱或恐懼,反而是一片沉靜的、幾乎看不見底的幽潭。
甚至,在那片幽潭之上,緩緩漾開了一抹極淡、極詭異的笑意。嘴角的弧度微小得幾乎不存在,但那確確實實是一個笑。
“姐姐教訓得是。”楊嫣的聲音依舊平穩,甚至帶著一絲順從,“是妹妹笨拙,惹姐姐生氣了。”
那笑容,那語氣,無端地讓楊豔心頭一悸,像是被什麽陰冷的東西纏上了。
她莫名地煩躁起來,狠狠瞪了楊嫣一眼:“今日就到這裏!你給我好好反省!”說罷,像是要擺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帶著一群婆子丫鬟,匆匆離去。
院子裏重新恢複了死寂,隻剩下肖魚兒壓抑的、破碎的哭聲。
楊嫣沒有立刻起身。她低頭,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看著地上混著血水的茶漬和碎瓷,眼神裏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冰冷的計算。
良久,她才撐著疼痛的雙腿,慢慢站起來。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傷口,但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走到母親榻邊,輕聲安撫:“娘,沒事了,她們走了。”
肖魚兒隻是哭,反複念叨著:“我苦命的兒啊……”
楊嫣伸手擦去母親臉上的淚,安慰道:“總有一天,她們會償還所有罪孽。”
是夜,月黑風高。
楊豔所居的“錦繡閣”內,忽然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司徒府後院的寧靜。
“我的屏風!我的翡翠屏風!”
值夜的丫鬟婆子連滾帶爬地衝進去,隻見楊豔穿著寢衣,披頭散發地站在堂中,指著麵前那扇她最為珍愛、價值連城的翡翠嵌螺鈿山水屏風,渾身發抖。
那扇原本精美絕倫的屏風,此刻竟像是被無形的巨力碾過一般,主體結構尚未完全散架,但上麵大片的翡翠和精心鑲嵌的螺鈿飾片,正發出細微的“劈啪”聲,不斷地從基座上剝落、碎裂,掉在地上。
尤其是那些用作拚接、固定螺鈿的膠結之處,更是紛紛崩解,仿佛內在早已被蛀空。
“怎麽會這樣?白天還好好的!”楊豔又驚又怒,幾乎要暈厥過去,“是誰?是誰毀了我的心愛之物?!”
下人們跪了一地,戰戰兢兢,誰也說不出了所以然。
門窗完好,無人進入,這屏風就像是自己突然碎了魂,散了架。
消息傳到西角小院時,楊嫣正就著一盞如豆的油燈,用幹淨的布條仔細纏繞自己掌心和膝上的傷口。
聽到小丫鬟氣喘籲籲的描述,她纏繞布條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連眼神都沒有晃動一下。
隻有在她完全包紮好,吹熄油燈,躺到床上時,於無邊的黑暗中,才極輕極緩地彎起了嘴角。
三年。整整三年。
自從她偶然發現,那屏風在潮濕天氣裏,螺鈿接縫處會微微發軟,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就在她心中滋生。她利用每一次被迫去錦繡閣請安、打掃、或是被刁難罰跪的機會,屏住呼吸,趁著無人注意的瞬間,用指尖,將一小撮、一小撮精心研磨過的細鹽,小心翼翼地塞進那些細微的接縫裏。
鹽粒會吸收空氣中的水分,緩慢地潮解,侵蝕著用來粘合螺鈿的魚膠。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聲無息地腐蝕著,破壞著內部的結構。
直到某個恰到好處的、幹燥的夜晚,內部應力達到臨界,最終從內而外,徹底崩解。
這不是意外,也不是鬼魅。這是一場曆時三年,精心策劃的、靜默的複仇。
她閉上眼,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琉璃螺鈿碎裂時發出的、悅耳的脆響。
這隻是楊嫣複仇計劃的開端。
暮春的司徒府花園,正是姹紫嫣紅開遍的時候。
各色牡丹、芍藥爭奇鬥豔,蜂飛蝶舞,一派富貴閑適的景象。
然而,在這片繁華之下,湧動的卻是深宅後院永不停歇的暗流。
西角院的肖魚兒,因著女兒楊嫣入了學堂,雖依舊被主母華之蘭視為眼中釘,但明麵上的虐待到底收斂了些許。
這日,她被分派到花園一角,修剪那些過於茂盛的灌木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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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一身漿洗發白的灰色布衣,手持一把略顯笨重的舊剪刀,動作遲緩而吃力。
長期的病痛和營養不良,讓她做這些粗活時格外艱難,額上滲出細密的虛汗,時不時停下掩口低咳幾聲。
與此同時,當家主母華之蘭正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在花園的主徑上悠閑漫步。
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錯,穿著一身絳紫色遍地金通袖長襖,頭戴赤金紅寶頭麵,雍容華貴,氣度逼人。
她挑剔地指點著園中景致,盤算著過幾日宴請京中貴婦時,該如何展示司徒府的富麗與她的治家有方。
行至一株開得正盛的西府海棠樹下時,華之蘭眼尖,瞥見樹根旁的草叢裏,隱隱露出一個色彩鮮豔的物件。她示意貼身大丫鬟彩屏拾起來。
彩屏彎腰撿起,那是一個做工頗為精致的絲綢香囊,藕荷色的底子,上麵用彩色絲線繡著繁複的花樣。
“夫人,是個香囊。”彩屏雙手奉上。
華之蘭漫不經心地接過,入手是上好的蘇緞,針腳也細密。
她隨意翻看著,起初並未在意,隻當是哪個丫鬟或不得寵的姬妾不慎遺失的。
然而,當她目光落在香囊另一麵,仔細看清那上麵用更細的絲線、更鮮豔的顏色繡出的圖案時,她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捏著香囊的手指都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那上麵繡的,根本不是什麽尋常花草,而是兩具赤條條、糾纏在一起的男女身體!姿態淫靡,細節畢現,赫然是一幅不堪入目的春宮圖!
在這規矩森嚴、最重臉麵的高門大戶內院,出現此等汙穢之物,簡直是驚天醜聞!若傳揚出去,整個司徒府的名聲都將掃地,她這個當家主母更是難辭其咎!
華之蘭猛地將香囊攥緊,仿佛那是什麽燙手的烙鐵,又像是抓住了什麽絕佳的把柄。她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怒,隨即迅速被一種冰冷的、算計的光芒所取代。
“豈有此理!”華之蘭厲喝一聲,聲音因刻意拔高而顯得有些尖利,瞬間打破了花園的寧靜,“府中竟有人行此苟且汙穢之事!簡直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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