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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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蹈室裏邊是更衣間,角落裏擺放著一桌一椅,正是邱語不上課時休息辦公的地方。
    武鴻梅不請自坐,還反客為主拿起暖壺倒杯熱水推到邱語跟前。
    “邱語姐,屋裏也不冷啊你咋還抖起來了呢?來,喝點溫乎水暖和暖和。”
    邱語像是受了驚嚇,手抖的連杯子都拿不穩,本就瘦削的臉頰慘白的嚇人,竟叫武鴻梅生出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憋氣的不行。
    來時多餘想那麽多對付邱語的辦法,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武鴻梅都對手撕棉花不感興趣。
    從雜色碎布拚縫的挎包裏拿出信和照片,在邱語驚惶的注視下開門見山道:“你和宋釗搞破鞋這事我知道了,你寫信給宋釗讓他把你們的孩子抱回家騙我是路邊撿的這事我也知道了。”
    手指輕點信和照片,不大的聲響卻叫心虛的人如遭雷擊:“光腳的不怕你們穿鞋的,不想我把你們好不容易整到的工作鬧沒了就聽我的。”
    邱語扶著牆勉強站穩,像被衝上灘塗的魚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半晌才顫抖著說道:“我......我立馬跟宋釗斷,離他和兆寒都遠遠的,保證再不打擾你們的生活,你放過我好不好?”
    啊?
    跟武鴻梅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正常情況不是該哭雞鳥嚎可憐巴巴的求著她成全嗎?
    怪不得眼前這個瘦巴的跟洋火似的女人能和宋釗睡一個被窩裏去,原來是一種人啊。當年在富強公社,一個為了少吃苦不知道搭咕過多少個男人,一個為了少遭罪裝模作樣的娶她,都是無能又自私的畜生。
    嫌棄的輕嗤一聲:“髒男人還是你自己留著用吧,我不稀罕。他不是要跟我離婚嗎,好,我成全你們一家三口,不過你們得答應我的條件。”
    邱語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一時忘了捂好偽裝的麵皮,聲不顫音不抖賊利索的問道:“為什麽?你一個農村來的女人,離婚了還怎麽活?”
    問完意識到不對,立時又恢複柔弱膽怯的模樣。
    武鴻梅都被她這出整笑了。
    “你們搞破鞋都活的挺好,我堂堂正正還沒法活了?跟你多說一句廢話我都膈應的想吐,我就把話撂明麵上,想離婚就答應我的條件,不答應就別怪我撕破臉。”
    說實在的,確定邱語在裝柔弱可憐她反倒鬆一口氣。有些事,還是得交給有心眼有膽量的人辦才放心。
    她把條件一一擺出來,邱語為難道:“我連自己都顧不過來,你說的這些我辦不到。”
    “邱語姐,信我一封一封的都看過,你和宋釗誰是狗誰牽繩我看不出來嗎?”武鴻梅把信和照片收進包裏,對邱語笑笑:“你見過我拿鞭子抽大隊長的兒子,知道我發起狠來什麽樣,不想我扒光你衣服拖到大街上丟人現眼就抓緊時間把事辦妥!”
    該說的說完,懶得看邱語假惺惺做戲起身準備離開,邱語卻叫住她,悶悶道:“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也是沒辦法。鴻梅,咱們都是女人,別怪我。”
    呼!
    武鴻梅像灶坑裏引火的豆荄,沾上火星子一下就著了。
    回身十成力“啪”甩邱語一巴掌,邱語身形不穩頭狠狠撞到牆上後倒地。
    武鴻梅蹲下身,扯住邱語綰在頭頂的頭發恨聲道:“狗咬了你你來咬我還讓我別怪你,哪有這樣的好事?不好好把事辦了,你和宋釗,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不信走著瞧。”
    從少年宮出來,呼吸到混合著煤燼的焦苦味的空氣,武鴻梅竟不由笑起來。
    真他娘的痛快。
    然而,還不夠!
    當晚近十點,思瑩早已酣然入夢時,宋釗掛著一臉官司回來了。
    沒有噓寒問暖也沒問他餓不餓,沒有上前接過他的包,更沒有關切的眼神和燦爛的笑,隻有不鹹不淡的一句:“邱語都跟你說了?”
    武鴻梅往不見明火的爐子裏添了點碎煤渣子,死灰複燃,暖和不少。
    書桌前的靠背椅被武鴻梅坐了,宋釗隻能把外屋地的小馬紮拿過來憋憋屈屈的坐下。
    “她身子弱膽子小還沒主意,以後有啥事你直接跟我說,別去嚇唬她。”宋釗微微垂著頭,鏡片後的一雙眼滿是憤怒和不服。
    武鴻梅定定的看著他,譏嘲一笑,心道以前的自己和現在的宋釗簡直一模一樣——看不清人心分不出好賴。
    宋釗下鄉後邱語的第一封信就攛掇他熬不下去找個本地人結婚,這叫沒主意?
    生產隊兩個人一起幹活,一個偷懶另一個肯定心生怨懟,若兩個人都偷懶那就誰也說不著誰,而且為了掩蓋自己偷懶的事實會給對方打掩護。
    邱語自己走上歪路幹脆把宋釗拖下水,大家身上都有泥點子自不會互相嫌棄,時機到了大可心無芥蒂的重新開始。
    髒男人以後自有壞女人磨,武鴻梅不願多提點一句,隻道:“戶口、工作、房子,這三件事整明白立馬跟你離婚。”
    宋釗皺巴著臉怒道:“你別太過分......”
    武鴻梅打斷他,態度堅決道:“今天我能去少年宮,明天就能去你學校,後天說不準去機械廠找你姐姐夫嘮嘮......我知道你屁本事沒有,你姐夫有啊,他家這個官那個領導的親戚多,你開不了求人的口就讓你姐去開,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我的條件就擺在這少一個都不行!”
    “武鴻梅!”
    宋釗氣的臉色發青,提不動水握不住犁的手猛的朝武鴻梅揮過來,氣勢挺駭人,下一刻......
    “哐”一聲,宋釗連人帶馬紮一並倒在地上,狠踹一腳還不夠,武鴻梅又抄過爐鉤子狠狠抽在宋釗腿上,疼的宋釗嗷嗷叫。
    “不怕你幹的好事傳出去就繼續叫。”武鴻梅叉腰看著他,冷聲道。
    果然不叫喚了,隻憤恨的看著武鴻梅,咬牙切齒道:“潑婦,你給我等著!”
    確實得等著,農轉非可不好辦,就算後門硬沒三五個月也未必辦成。
    這三五個月,武鴻梅可不想虧了自己和閨女。
    爐鉤子挑起宋釗的包,在他起身搶奪前翻找出牛皮紙製的工資信封,擱到手裏甩了甩:“工資都給我,沒錢花去找你姘頭要。”
    她就是要逼著宋釗想盡辦法達成條件去辦離婚,否則她絕不讓宋釗好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