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開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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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鴻梅叉腰站在菜地邊,來了個歪瓜裂棗大點兵,從劉老太太給她介紹的孫子都有了的老頭兒點到斜對門李大娘強烈推薦的三十多歲生活不能自理的傻侄子,點完揚聲問剛才陰陽怪氣的那些人:“這就是你們說的差不多的人?我自己個兒過日子是累半死,找他們是直接累進棺材,都當我傻呢!”
一個個的,欺軟怕硬,她要一直忍著這幫人肯定還有更難聽的要說,她懟回去他們反而消停下來。
當然,也有那臉皮厚到不怕懟的。
“啥玩意,還當自己是黃花大閨女多金貴呢,你這樣的倒貼我都不要。”一男聲打院外傳來。
前邊有人側開身武鴻梅才瞅著這男的。
往高了算都到不了一米六,武鴻梅第一次來例假的時候都比他高;一雙眼睛各有想法,一個著眼當下一個展望未來就是不能目標一致;五官各有各的戶籍,誰也不遷就誰,湊一起比他們這條街的路糟爛......
這男的叫楊偉,長得寒磣人品低劣,大前年媳婦不堪忍受其暴力跳江,大冬天的自己出去喝酒不管不滿兩歲的孩子,結果孩子大半夜餓的不行穿著單衣從家裏跑出來凍死在路邊......
啥地方都有那種所有人都不待見的王八蛋,楊偉就是這一片的王八蛋。
武鴻梅稍微掂量了一下,心道這人不能惹,惹急眼了殺人放火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大人倒不怕啥,就怕楊偉畜生起來對思瑩下手。
撿起鐵鍬繼續和泥,揚聲對外玩笑道:“家裏都沒活咋地擱我這兒看大戲,再看我可要收票了啊。”
台階鋪的好,不多一會兒人就散的差不多了。
泥和好一抬頭,正瞅見劉老太太坐她門口抽煙袋。
上次罵架還扔了凳子,剛才大點兵第一個就點的劉老太太,這會兒四目相對還有點尷尬。
劉老太太可沒覺得尷尬,在門板上磕打磕打煙袋鍋,譏嘲道:“呦,就會跟老太太厲害,碰著真碴子就不吱聲了?”
武鴻梅:......
還沒想好怎麽懟,就聽轉身往家走的劉老太太又道:“還有點腦子。那地出溜有病,就見不得女人強。”
啥意思?
挨誇了?
晚上跟曹秀娟說起這茬,忙著給武鴻梅縫油擦子的曹秀娟笑道:“她嘴是挺碎,說話沒個把門兒的,可你瞅她跟誰關係不好了?這說明啥?說明她人還不賴,你別一見著她就跟鬥雞似的。”
仔細想想,還真是。
“那楊偉呢?啥叫見不得女人強啊?”武鴻梅更在意這個。
“聽說是小時候個矮老挨女生欺負,長大相中的姑娘又因為他個矮沒跟他,他就瞅咋咋呼呼能張羅事的女人不順眼。去年你們搬來前,我就在院子裏罵了你姐夫兩句讓他聽著了,你猜怎麽著?”
武鴻梅猜不著。
曹秀娟繼續道:“他大半夜跳杖子進來在俺家屋門口拉了一泡,早上凍的邦硬我出門直接絆個狗啃那啥。”
武鴻梅:......
能幹出這種事,確實不像正常人。
“以後我見著這人躲著點,怪嚇人的。”
她一連幾天忙著在家搭灶支鏊子都沒怎麽出門,隻要楊偉不往這邊來根本就碰不上。
三天後,矮灶完工,武鴻梅特意把曹秀娟叫出來跟她一起試灶。
曹秀娟賊激動:“哎媽,挺好燒啊。煎餅糊整了嗎?攤幾張試試?你也教教我,往後你忙不過來我還能幫幫你。”
別說,她還真兌了一小盆糊糊。
擺好工具坐在鏊子前,確定鏊子燒熱,用浸了油的擦子擦一遍鏊子,舀一勺糊糊倒在鏊子上,再用武鴻梅親手做的筢子將糊糊一圈一圈的推開推平,換上刮板一直在鏊子上刮直至所有糊糊均勻的攤成一張薄薄的餅,最後用刀片改成的起子沿鏊子邊揭開一條,捏著這一條稍用力一提,整張煎餅就都揭下來了。
“哎呀,成了成了!”曹秀娟激動的直拍手,還道:“第一張一定得給我吃,誰都不行搶。”
孩子不是去學校就是去幼兒園了,家裏就她倆,還有誰能跟她搶。
武鴻梅趁煎餅還軟和幾個對折疊好,遞給曹秀娟的時候錯愕的發現門口已經站了好幾個人,都眼巴巴的盯著熱騰騰的煎餅呢。
開灶大吉,見者有份。
武鴻梅賊大方的把人都叫進來,笑道:“咱都街坊,多了我也給不起,就一人一張,大家夥兒都嚐個新鮮,往後多支持我的買賣。”
攤煎餅不能著急,每一張火候都要到位,這樣攤出來才能酥脆好吃。
又攤出來一張,疊好遞出去,武鴻梅有點兒傻眼。
攤一張煎餅的時間咋又來好幾個人呢?
“咱拿了煎餅就先回吧,院子太小,別踩了我的菜。”
拿了煎餅的根本不聽她指揮,隻稍微往後退了點繼續伸頭瞧熱鬧。
行吧,隻要別踩到菜,愛咋地咋地吧。
一盆糊糊見了底,院子裏的人也都分了煎餅,武鴻梅怕有遺漏,疊好一張四下張望,“都有了沒有?”
目光不經意與院外斜刺短暫對視,那毒針似的眼神激的武鴻梅打了個寒顫。
是楊偉,也不知道擱外邊看多久了,陰森森怪嚇人。
興許今天這煎餅攤的太高調才把人招來的吧,熱鬧散了他自然會離開。
最後攤的幾張都沒疊,翻個麵直接放到一旁的蓋簾上。有人不解問她為啥不都疊上,武鴻梅解釋:“煎餅一涼就是脆的,這些不疊下次吃前撣點水就都軟和了,往裏邊卷點醬啊蔥啊啥的賊好吃。”
眼瞅煎餅攤完,沒人多要,大家都有說有笑的離開。
雖然往裏頭搭了不少,但這灶開得好,往後指定豐衣足食、家運紅火。
累一天,將將八點武鴻梅就上炕哄思瑩睡下。
滿月瑩瑩上中天,武鴻梅正陷入酣甜的夢裏喜滋滋的數錢,一毛、兩毛、三毛......剛數到八元七毛,黏膩的雨水落下糊她一臉,她不悅的伸手胡擼,嘴中喃喃:“啥雨啊這麽黏......”
聲音入耳,酣夢中斷,武鴻梅悚然睜眼。
月光皎白,穿透薄薄的窗簾灑進來,卻沒有驅散她眼前的暗影。
炕前,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