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消失不見的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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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嵐將竹簍裏的肉全部倒在地上,在雪地裏徒步好幾個小時,低溫環境之下的鮮肉也變得有點硬梆梆的了,但是用牙齒咬開,裏麵還能看得見血絲,還是很新鮮的。
在西藏這種地方,肉隻要撒點鹽曬幹,就能保持三年之久,是比大米麵粉這類還要容易攜帶的食物,但是吃多了很容易上火,而且對牙齒很不友好。
斑比吃了肉以後又鑽進雪裏了,溫嵐也與巴羅父子一起走進部落裏,她察覺到了索朗看著自己略帶崇拜的目光,知道是因為斑比剛才親近自己導致的,也就笑笑,不主動說話。
維持神秘感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叫人猜不透。
雪停了以後,部落裏的其他族人也走出來透氣,幾個孩子在家門口堆雪人,一時之間歡聲笑語紛紛,盤發的婦女們搬著小板凳坐在路邊聊天。
隻是,溫嵐一眼看過去,除了巴羅父子,竟然沒有看到一個男人。
“部落裏當家的都去哪兒了?”
溫嵐問道。
索朗似乎是想要給聖女留下一個好印象,因此迫不及待地回答:“都出去打獵了。”
溫嵐蹙眉:“剛下過雪,獵物恐怕不會這麽快出來,為什麽……..”
話說到一半,她戛然而止。
“現在部落裏就隻有大祭司跟你們兩個男人了?”
她又問道。
索朗對於聖女把自己說為“男人”感到非常高興,他今年才十四歲,放在普通藏族家庭裏也是正在慢慢分擔責任的年紀,但是在康巴洛族,他的父親跟幾位叔叔伯伯一直說他是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
這讓他很不爽。
畢竟能夠馴服和飼養棕熊的隻有他阿爸一家,等到阿爸老了,他就要繼承阿爸的一切——那隻棕熊以及阿爸的手藝。
於是,索朗再次無視了他阿爸抽搐的眼睛,嘴巴非常快:“巡邏隊跟當家們的都一起出去了,我叔叔也去了,雖然說是去打獵,但這次去的人好多,跟以前都不一樣。”
康巴洛族與世隔絕,教出來來的孩子都是一根筋,對部落非常忠誠,長大以後觀念思維根深蒂固,可以為了部落獻祭自己的一切。
索朗才十四歲,因為很少接觸外界,再加上麵對的是族中的聖女,因此沒有太多的心眼。
溫嵐當然注意到了巴羅的不自然,整個康巴洛族幾乎出動了全部的男性,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在過去的十七年裏,溫嵐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當然了,現在部落裏剩下的人全都是老弱婦孺,溫嵐猜測即使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當家的人肯定也會在今天之內盡快回來,最遲也不過明天。
康巴洛族生活在深山裏,平日裏隻有購買一些物資才會下山與人交流,他們除了普遍壽命比常人要長之外,就外表而言其實與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
被以訛傳訛的“雪山魔鬼”,其實非常在意後代的繁衍,他們是絕對不會讓妻子兒女長時間獨自在部落裏沒有男人照料的。
溫嵐知道巴羅有所隱瞞,甚至對自己的兒子都不說實話,不過沒關係。
“大祭司現在何處?我要去看望一下他。”
大祭司的本名已經無從考究了,或者說從他成為部落裏德高望重的人的時候,他的名字就沒有人敢稱呼。
久而久之,也就無人記住了。
“在家裏。”
巴羅眼神躲閃著,他低著頭,情緒似乎很不對勁,索朗注意到了,他張了張嘴,喊了一聲“阿爸”,隨後巴羅輕輕拍了一下索朗的腦袋,“兒子,回家去。”
溫嵐注視著父子倆離開的身影,索朗似乎想要回頭看一眼,但是被巴羅強行攬住肩膀,沒過一會兒就消失了。
她繼續向前走著。
大祭司的住處在部落的中央地帶,其餘族人就是按照他的住處依次向外排開,當然大祭司本人也並沒有要求要被族人如同保護姿態一般,隻是部落其餘人出於尊敬自發這麽做。
溫嵐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座用石頭砌成的半圓形房子,敲了敲木門。
“誰?”
聽到敲門聲,屋內傳來一個蒼老冷漠的聲音。
“大祭司,白瑪回來了。”
聞言,屋內沒了聲音,“白瑪”這個名字宛如消音器一樣,溫嵐在門口耐心等待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一個比她矮了小半個頭的老人站在門的後麵。
“進來吧。”
大祭司沒有說什麽,讓開了身子,一進門,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到底也是一個老人家,耐不住冷。
溫嵐剛才站在外麵,還不覺得這種溫度需要取暖,但是房間裏卻依舊燃起了火堆,角落裏還放著好幾個炭盆,不遠處的火炕上被子有掀開的痕跡,在她來之前,大祭司是躺在被窩裏的。
換位思考一下,一想到原本躺在被窩裏舒服的都眯起眼睛要迷糊了,結果被人打擾,估計現在心情也不怎麽樣吧。
溫嵐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大祭司麵無表情的臉,看不出來什麽東西,不知道是城府真的很深還是臉被凍僵成了麵癱。
“大祭司,我才出去幾天,你這麽著急把我叫回來……還有當家們的都去哪兒了?”
溫嵐故作疑惑,當然她也是真的疑惑,隻是直接表現出自己對打獵就要全族男人一起出去表示疑惑的話,不符合“白瑪”這個人的人設。
白瑪可是一個善良且有點天真的女孩,尤其是自己現在才十七歲,還是涉世未深的年紀,況且大祭司很少跟自己說康巴洛族的密事。
所以,就算是她感到奇怪,也必須要讓大祭司自己主動說才行。
聞言,大祭司抬起眼皮,那一雙完全不像是老人能有的眼睛鋒利地看向溫嵐,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奇怪:“剛才巴羅去接你的時候,沒跟你說?”
溫嵐歪了歪頭:“巴羅?他沒跟我說什麽啊,倒是索朗提起大家都出去打獵了。”
“隻是,以前打獵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麽多當家的一起出去,難道是什麽熊之類的獵物麽?”
“這樣話,還能活捉回來給門口那隻配種呢。”
大祭司笑出了聲,似乎是被溫嵐天真的話給逗笑了。
他道:“他們的確不是全部都去打獵了,還有一半的人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哦,所以就是說,這一群人當中,有一半的人是真的出去打獵獲取食物,還有一半人是去做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溫嵐心中有數,她知道大祭司如果存心不想說,那麽任憑自己如何在部落裏打聽都不會得到消息的,反而自己的行為會傳到大祭司的耳朵中,到時候萬一找人來看守她,那麽她的自由就會被限製許多。
穿越過來這麽多年,溫嵐已經不把前世所受到的教育套在這個還未完全開化的時代了。
她早就見識過了,在這麽一個較為原始的部落裏,與世隔絕且排外的情況下,大祭司到底有多重要。
他的命令,就是聖旨一樣的存在。
他的地位,就是土皇帝。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一條人命魂歸西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