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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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有個人陪著,即使長冬時節再長,也如同從手裏流出來的沙子一樣慢慢過去了。
當積雪開始出現消融,當看到雪地裏有綠色,這些跡象無一不是在說明,春天到了。
對此,溫嵐也很高興。
因為這意味著她又能找機會溜出去了,無論是在吉拉寺還是在別的什麽地方,她都覺得比部落要輕鬆不少
張扶林掃著門前的雪,雪變得髒髒的堆在門口,春天到了,他要向大祭司辭行回半山腰居住了。
他要走的時候,溫嵐到山門口去送他。
“我以後能去找你嗎?”
溫嵐攥著張扶林的袖子,有些不舍地看著他。
他點點頭:“可以。”
她喜笑顏開,張扶林見四下無人,微微湊近說道:“你肚子裏那個,有需要隨時找我。”
他擔心過段時間沒了自己的血液的安撫,這畜牲會更加猖狂。
算算時間,這東西也快一個月了,他也問過她,但是她一直都含糊其辭,有的時候也避開不讓自己把脈。
到底本身也是個大夫,她並不知道自己趁著她睡著的時候已經看過了,她應當是把出自己有喜脈,所以心生惶恐,不願叫人知道。
張扶林很清楚,要處理掉這個嬰靈絕非易事,他至今也沒有想出萬全之策出來,才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她就喝了三次他的血,量一次比一次多。
再這麽拖下去的話,用不了多久可能就要吃肉了,他就算每天打獵補身體都喂不飽那東西的。
見張扶林主動提起這件事情,溫嵐就想到了係統說的那個辦法。
還有兩個月啊……要等這麽久,時間也長,她也擔心會出現什麽不可控的意外,這東西還是早點處理為好。
民間不是說,月份越小的嬰兒,怨氣越重嗎?
再者它也不是個普通嬰兒,有自己的智慧。
溫嵐對著張扶林笑,她手指繞著自己的發梢:“我要是沒辦法解決的話,一定會找你幫忙的。”
張扶林蹙眉:“不要亂來。”
這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主兒,他不希望她隨便嚐試,可是現下找不到任何辦法,他也說不出什麽勸阻強硬的話。
畢竟,他不能替她受苦,無法與她感同身受,自然就沒資格說這種話。
就算她總說自己沒事,但也許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她很痛苦。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苦,也有心理上的。
那天他還承諾會幫她,可最後也沒保護好她,以至於讓她如今身懷鬼胎。
看著眼前女孩故作輕鬆的模樣,張扶林隻是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發,這是一個很親密的動作了,溫嵐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指擦過自己臉頰的觸感,她心中一動,抬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
“以自己安危為先。”
有的時候,張扶林總會幻視族長,明明他們兩個人完全不同,但是看著她這麽小的年紀就遇到了別人一輩子都可能不會遇到的苦難,他就產生了一種憐惜之情。
這種情感與同情是有著本質區別的,張扶林分得出來。
“你放心。”
溫嵐垂下眼簾,聲音輕得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地上:“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
她第一次對別人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那是小洛丹曾經用幼稚語氣問她卻被她糊弄過去的:“我還想出去看看呢。”
張扶林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向往。
“會有機會的。”
他最後隻能這麽說,如果告訴其結局,那麽不知道會造成什麽後果,若是惹怒了康巴洛族,他就不能順利帶回藏海花的汁液,最後會間接導致族長被其他長老為難。
那些老不死的東西一直都忌憚族長的手段,又不得不依賴於族長的英明的治理。
端起碗喊娘放下碗罵娘。
也不知道他到西藏來,那些老不死會不會作妖。
張扶林慢慢走著,他走了好一會兒,突然回頭,卻發現遠處有一抹紅色,像一朵火焰在雪原上跳動著。
她還站在原地。
張扶林本來想伸手做手勢讓她回去,但是這個距離,她未必能看到,不過他還是做了,好在,他很快就看到紅色消失。
雖然是初春,但是雪還沒完全化掉,天氣也依舊很冷,長久站在室外,容易得風寒。
她是大夫,應該有分寸。
(係統,煉小鬼這件事情……不能提前嗎?)
都說嬰孩為了防止母體除掉自己,會分泌出一種東西,強行讓母體對其產生感情,這樣就能降低自己不能出生的概率。
雖然溫嵐不覺得自己會對一個外來入侵生物產生什麽感情,但是它畢竟不是普通沒有意識的胚胎,它有一定的智慧,如果讓它察覺到自己有除掉它的想法,難保它不會對自己的身體做什麽。
萬物有靈,自從獲得【通靈】這個技能,溫嵐一直都是本著要和諧相處的想法的,奈何這個嬰靈想要借腹轉生,而她並不願意,他們的本質利益發生了衝突,所以注定做不成友人。
【宿主,三個月是我預測最好的時間,一是三個月過後其實顯懷不明顯,二是初具人形,引出來之後好歹不會太難看,現在太早了。】
【它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成型,現在引出來的話隻是血水,如果有身體的話,它就能免疫很多靈異傷害,並且沒有身體它就還是會被束縛在這座山中,帶不走,日後你如果逃跑,離開墨脫地界它也幫不了你。】
係統擔心溫嵐會抑鬱,急得團團轉,今年總局那邊的心理測試題還沒下來,所以它都沒有給宿主測試心理健康。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能自我調節。”
同步感受到了係統擔憂的情緒,溫嵐反過來安慰它:“別擔心我。”
她一步步回到自己的住處,就算發生意料之外的巨大變故,日子也總是要過下去的,不是嗎?
春意漸濃,天氣雖然還是有點涼,但是已經可以不用穿厚厚的袍子出去了,山裏的積雪一點點薄下去,露出底下被掩蓋的堅硬岩石和從岩石縫隙之中頑強露頭的點點綠意。
察覺到雪融化的速度變快了,溫嵐立馬就向大祭司申請,站在對方的門外,她深吸一口氣,每次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麵對大祭司,對方明明沒對她做過什麽,但是她就是害怕他。
掀開厚厚的牛皮帳,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撲麵而來,她聞到過很多次,但一直沒有習慣,這不是普通的老人味,而是一種從靈魂的根部腐朽爛了的味道,揮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