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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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扶林是在告訴她的第三天離開的,離開前他陪了她整整一天才走,為了盡快抵達雅魯藏布江,他在清晨天剛亮的時候走。
溫嵐去送了他,看著他利落地翻身上馬,道:“記得早點回來。”
“好。”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溫嵐忽然踮腳往他胸口塞了個東西,塞進了他的衣服裏,張扶林愣了一下,他握緊了韁繩,低頭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隨後收回視線,夾了一下馬肚子,胯下的馬立刻飛奔出去。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會兒更不願意離開,不能不去,他就隻能做到盡快回來,不叫她多等。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溫嵐站在原地好久才回了吉拉寺。
【宿主,以馬的速度,算上路上休息的時間,他大概需要個四五天的時間。】
墨脫縣位於雅魯藏布江的支流雅姆魯藏布江的岸邊,雖然距離很近,但由於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道路,再加上地勢險峻,還要考慮到各方麵的因素,四五天已經算是快的了。
“我知道,我就是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可能是我太矯情了吧。”
溫嵐歎氣,係統很認真地反駁:【怎麽會?宿主,你要知道人是群居動物,是需要社交的,而且也會靠近和依賴自己認為可以信任的人。】
【這麽多年來,除了我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跟你說話,你都沒什麽能傾訴的人。】
【這不叫矯情,這隻是正常情緒。】
她笑了笑:“你說得對。”
張扶林離開後,溫嵐覺得屋子裏空蕩蕩的。
明明之前他也是這樣沉默,可不過隻是少了一個人的呼吸聲,她就覺得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讓她很不適應。
雖然溫嵐心裏清楚,自己喜歡上了老張,但是她從沒想過跟喜歡的人分開居然是這麽難受的。
怪不得從前周圍的同學跟自己的男朋友要死要活的,那個時候她還不理解,隻覺得她們都太誇張了,但現在看來,還是有點真情實感的。
係統試圖活躍氣氛:【宿主,要不要看看新的話本子?或者我給你放點音樂?】
張扶林走之前特地又買了好些新的話本子放在了溫嵐的桌子上,碼放得整整齊齊,溫嵐瞥了一眼,感覺心裏堵堵的。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溫嵐坐了下來,平日裏能做的事情她都做了,她現在覺得很無聊。
之前老張在的時候,他光是待在她身邊什麽都不做,她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反而期望黑夜晚一點降臨,因為晚上老張死活不願意留下,就算勉強留下,也硬生生坐一晚上。
雖然溫嵐知道他這算是一種對自己的重視,但是她挺想跟他一起蓋著被子睡覺的。
張扶林走了兩天,這期間溫嵐嚐試讓自己忙起來,小洛丹也經常過來陪她,這孩子自從上次發現溫嵐不對勁跑去找張扶林以後,就一直很注意她的情緒。
“卓瑪,你想他嗎?”
溫嵐張了張嘴,沒回答。
洛丹年紀太小,又經常往德仁那兒跑,她怕自己在他麵前給出如此肯定的回答,他轉頭就在德仁那裏不小心說漏嘴了。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又什麽都不知道。
她坐在台階上沒有回答小洛丹的話,隻是把頭埋進膝蓋裏。
小洛丹早就習慣了卓瑪時不時就不搭理人的性格,他自己絮絮叨叨的:“張叔叔肯定會早點回來的,你不用太擔心……”
溫嵐放空自己,沒怎麽聽,等到小洛丹的聲音沒了以後她才把頭抬起來,托著下巴望著他:“你功課做完了嗎?”
小洛丹臉色一變:“卓瑪!”
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功課沒動,溫嵐笑道:“快回去做功課吧,當心完不成被上師打屁股噢。”
“上師才不會!”
小洛丹輕輕踢了一下台階就跑了,看著他跑遠的背影,溫嵐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重新被一種空落落的情緒籠罩。
她維持著托腮的姿勢,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院子裏被風吹動的經幡上,五彩的布條在湛藍的天幕下獵獵作響,像她此刻有些不寧的心緒。
係統開口:【宿主,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或者……我們來看看老張現在到哪兒了?】
溫嵐心中微微一動,她“唔”了一聲,係統心領神會,立馬在她麵前展開一個屏幕。
張扶林騎著馬正在懸崖峭壁上小心地走,她隻看了一眼就不願意再看下去:“算了,他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係統不太明白宿主為什麽不繼續看下去了,但還是將畫麵切掉了。
溫嵐不想看到張扶林一路上是多麽地疲憊和風餐露宿,這隻會讓她更加食不下咽,寢食難安。
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轉身走進屋子,桌角那摞嶄新的話本子依舊整齊,隻是沒有翻動過的痕跡。
她走過去,指尖從書脊上輕輕劃過,最終卻沒有拿起任何一本。
溫嵐有些恍惚,老張在挑選這些話本子時,是不是也像他這個人一樣,認真又笨拙?他大概覺得,這些故事能幫她打發時間,排解寂寞吧。
他想的沒錯,隻是他現在成了她心神不寧的源頭,對於一個曾經經常上課在桌子底下偷偷看小說的人而言,這些話本子的厚度還沒現代一本小說厚,溫嵐一天就能全部看完。
“係統。”
溫嵐輕聲說:“給我放點純音樂。”
一陣輕柔舒緩的鋼琴曲在腦海中流淌開來,稍稍撫平了她心頭的褶皺。
她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和更遠處雅魯藏布江可能流經的方向,指甲無意識地扣著木頭窗框。
與此同時,張扶林正在崎嶇難行的山道上。
越是遠離吉拉寺,遠離墨脫的中心區域,道路越是難行。
很多時候,所謂的“路”僅僅是懸崖峭壁上開鑿出的狹窄棧道,根本無法快速行駛過去,一旁是嶙峋石壁,一旁就是雲霧繚繞的深穀,能聽到穀底雅魯藏布江奔騰咆哮的水聲,卻看不到江水。
除了必要的休息和找地方喂馬,張扶林幾乎所有時間都在趕路。
夜晚,他會在相對背風幹燥的山崖下或洞穴裏生起一小堆篝火,裹緊皮襖,囫圇睡上幾個時辰。
篝火劈啪作響時,他總會想起在吉拉寺裏那個等他回去的人。
她此刻正在做什麽?
是在看那些新買的話本子,還是和洛丹說話?
或者……也像他一樣,在想著對方?
想到這裏,張扶林的心就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握緊了胸前衣襟內藏著的一個小物件。
那是臨走前,她塞給他的。
一個用五彩絲線編織的釋迦結,他知道它寓意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早點回來。”
她當時這樣說,眼裏帶著深深的依戀。
張扶林將釋迦結拿出來看了又看,摩挲著下麵被係上的用綠鬆石打磨圓潤的珠子,將那份思念用力壓進心底。
他必須盡快趕到目的地,處理好那邊的事情,然後一刻不停地返回去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