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嬰靈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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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嵐從他身後探出頭,看著那充滿攻擊性的小東西,心裏也有些發怵,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你還記得我嗎?”
    她睜大眼睛,因為擔心刺激到嬰靈,所以沒有把火把往前伸,如此她也看不太出來這嬰靈長得怎麽樣,像不像自己。
    一想到有個東西跟自己長得很像,除了心底有種怪異的感覺之外,還很好奇。
    嬰靈歪了歪頭,純黑的眼眶對著她,似乎在辨認。
    它身上的黑氣波動了一下,敵意稍減,但依舊沒有放鬆警惕,反而帶著一種懵懂的困惑。
    (係統,它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而且它之前還叫我阿媽,怎麽現在一句話也不說?)
    【發育不完全,再加上吸收了太多陰氣,什麽都吃,看它的樣子,長得這麽快應該是因為吃了很多山裏死去人的靈魂,所以實力大增,但是一時之間消化不完全,僅保留部分本能和執念。】
    【不說話應該是因為出於警惕,還沒搞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
    【吃了那麽多東西,自然也承擔了那些靈的執念和怨氣,這些怨氣有好些都不是它自己的,你可以理解為它大腦發懵了。】
    【應該過段時間就好了。】
    溫嵐嚐試著向前邁了一小步,彎腰伸出手,掌心向上,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我們沒有惡意。”
    她盡量放緩語速,聲音輕柔。
    嬰靈盯著她的手,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在權衡。
    它對於溫嵐的氣息似乎有種模糊的熟悉感,那是它曾短暫“寄生”過的母體,但更多的是一種本能對生人陽氣的排斥。
    突然,它猛地朝溫嵐的手撲了過來,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青灰色的殘影,張開嘴就欲咬下!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張扶林動了,黑金古刀的刀麵直接把它給拍飛出去。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滾油,嬰靈發出一聲淒厲尖銳的慘叫,周身黑氣劇烈翻騰,被刀拍中的地方浮現出紅痕。
    它被彈開,重重摔在地上,瑟瑟發抖地抱住頭,純黑的眼眶裏竟然流露出清晰的恐懼,望著張扶林,如同看到了天敵。
    張扶林收回刀,麵色冷峻。
    他並不想傷害它,但必須讓它明白,攻擊的代價,不過黑金古刀能壓製嬰靈也是讓兩人有些意外的,這嬰靈有實體,好像並不怕麒麟血,卻害怕由隕石製造的黑金古刀。
    溫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看到嬰靈恐懼痛苦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反應過來後愣了愣,她……
    她攔住還想上前威懾的張扶林,再次嚐試溝通,但這次語氣帶上了一絲嚴厲,沒有剛才那麽溫柔了。
    “我們不是你的敵人!但如果你攻擊我們,我們也不會客氣,你想一直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山裏,做一個渾渾噩噩的孤魂野鬼嗎?”
    或許是張扶林的威懾起了作用,也或許是溫嵐話語中的某個詞觸動了它懵懂的意識,嬰靈停止了發抖,蜷縮在那裏,純黑的眼眶對著溫嵐,不再嘶吼,隻是發出細微的委屈的嗚咽聲。
    有門!
    溫嵐心中一動,繼續道:“跟我們走,我們可以給你一個安身之處,不用再躲藏,不用再挨餓。”
    嬰靈歪著頭,似乎在努力理解她的話。
    它身上的怨氣慢慢平息了一些,歪了歪頭,那純黑的眼眶裏,似乎有了一絲極淡的類似思索的波動。
    過了許久,就在溫嵐以為溝通失敗時,嬰靈緩慢地試探性朝著她的方向,挪動了一小段距離。
    它依舊警惕地看著張扶林,好像害怕對方隨時打它,但對溫嵐的排斥明顯減少了。
    溫嵐把火把湊近,嬰靈瑟縮了一下,但沒後退。
    兩個人蹲下來翻來覆去地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嬰靈長得像老張。
    張扶林麵色如此,看不出什麽情緒,好像並不介意,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糖塞到嬰靈嘴裏,順手摸了一下:“有實體,也有皮膚的觸感。”
    柔軟的,隻是沒有溫度,很像那種下葬後嘴裏有防腐玉珠的屍體。
    嬰靈措不及防嘴裏被塞了個東西,下意識對著張扶林呲牙,隨後閉上嘴巴嚼了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嵐總感覺它的眼睛一瞬間睜大了,好像很不可思議地又嚼了嚼,接著在兩人的注視下,一下子抱住張扶林的小腿。
    “你用一塊糖就把它收買了,它剛剛還很害怕你呢。”
    溫嵐笑著打趣,張扶林捏了捏她的臉頰,關注點完全不同:“它有味覺。”
    嬰靈很特殊,張扶林想起了雅魯藏布江下遊的那個黔女阿黛,她用麒麟血來喂養蠱蟲,那些蟲子由此不害怕他,回頭他想試試這嬰靈是不是真的不怕麒麟血。
    他把這個想法跟溫嵐說了,剛說完就感覺下身一陣拽,低頭一看,嬰靈順著他的腿爬到了他身上,最後爬到了他的手臂上,抱著他的手,輕輕咬破了他的手指,把麒麟血當水喝,完全不帶怕的。
    “有一定智慧,能聽得懂我們說話並付諸行動,但是它有實體,就意味著別人很容易能攻擊到它。”
    張扶林看著嬰靈吮吸著他的手指,過了一會兒他把手指抽出來,正要隨意用衣服擦一擦的時候,感覺到了溫嵐看過來的目光,動作一頓,從懷裏找出手帕,用手帕把手指上的口水擦幹淨。
    “得給他起個名字,方便以後稱呼。”
    溫嵐提議道。
    “你來起吧,我是個起名廢。”
    說起這個她也不好意思,管金雕叫小蒼這麽個不威風的名字,還有斑比,一隻棕熊叫鹿的名字。
    張扶林偏頭,定定看著那張跟自己相似的臉好幾秒,道:“叫阿童吧。”
    “tOng?哪個字啊?”
    “孩童的童。”
    這個名字聽上去像是隨便起的,沒有什麽含義,溫嵐無甚所謂地點點頭,沒異議。
    “阿童。”
    張扶林低聲喚了一句。
    正抱著他手臂意猶未盡舔著嘴角的嬰靈……現在它該叫阿童了,聞聲抬起頭,純黑的眼眶“望”向他,喉嚨裏發出細微的“咕嚕”聲,像是在回應。
    看來它接受這個名字了,但它明明會說話,現在卻還是不說,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溫嵐看著這詭異又莫名和諧的一幕,心裏鬆了口氣,能溝通,能威懾,還能用食物(包括麒麟血)收買,這已經比預想中好太多了。
    “我們得把它帶回去藏好。”
    溫嵐低聲道:“不能讓人發現,不管是大祭司的人還是廟裏的喇嘛們。”
    張扶林點頭。
    他嚐試將阿童從手臂上“摘”下來,但這小東西似乎賴上他了,四肢並用,像隻樹袋熊一樣緊緊扒著他的胳膊,發出不滿的哼哼聲。
    它似乎對張扶林身上那“美味”的血液格外依戀。
    張扶林皺了皺眉,但沒有強行甩開。
    他脫下自己的深色外袍,將阿童整個裹住,隻露出一個小腦袋,赤裸著身軀到底不美觀。
    阿童在他懷裏扭動了幾下,似乎不太喜歡被束縛,但在張扶林略帶警告的注視下,還是安靜了下來,隻是純黑的眼眶一直盯著他。
    “走吧。”
    張扶林一手抱著被裹成包袱的阿童,另一隻手很自然地牽起溫嵐的手。
    三人悄無聲息地返回吉拉寺,翻牆入院時,張扶林的動作依舊輕盈,即使抱著個“孩子”,也未發出任何聲響。
    溫嵐緊跟其後,心跳比出來時平穩了許多。
    回到房間,閂好門,張扶林將阿童放在地上,解開外袍。
    阿童一獲得自由,立刻好奇地在房間裏跑來跑去,溫嵐發現它走路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
    阿童這裏摸摸,那裏碰碰,對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它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在山裏的恐懼和敵意,表現得就像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幼兒?
    溫嵐看著它在房間裏時而湊到油燈前歪頭打量火焰,時而又試圖去抓投在牆上的影子,忍不住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