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龍王清了清嗓子，拿起一個不知從哪踅摸來的、類似驚堂木的玉尺敲了敲桌麵，
    “諸位兄弟，今日召開緊急擴大會議，主要議題是研討近期黑水河流域惡性勢力擴張，對我祭賽國水域安全穩定造成的嚴峻挑戰及其應對策略。”
    他一開口，就是一股子濃鬱的、不倫不類的官腔：
    “這個這個……黑水河小鼉龍團夥，目無天條，倒行逆施，公然打出非法旗號，進行跨區域流竄作案，其行為嚴重破壞了周邊水域的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秩序，對我碧波潭乃至整個祭賽國水界的和平發展大局構成了嚴重威脅！此風不可長！此患不可留！”
    他頓了頓，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加憂國憂民：
    “從社團發展的角度來看，小鼉龍團夥的行為，完全違背了公平競爭的市場原則，屬於惡性競爭，是不健康的！是注定不得人心的！我們堅決反對這種破壞水族商業環境的行為！”
    接著，他猛地拔高音調，試圖注入一些正能量：
    “作為天庭親自任命、授權的祭賽國正印水神，維護一方水域平安，保障水族同胞安居樂業，是本神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針對小鼉龍這種危害一方的惡勢力，我們必須堅決打擊，絕不手軟！要打出威風，打出聲勢，為天庭分憂，維護天庭的威嚴！這既是一次嚴峻的挑戰，也是一次展示我們碧波潭團隊戰鬥力和精神風貌的重大機遇！”
    他滔滔不絕，從宏觀到微觀，從戰略到意義，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廢話，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小鼉龍很壞，必須去打，但誰去打？反正本龍王是不會去的。
    結果，他話音落下，台下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高佬鰱開始低頭研究自己袍子上的線頭有沒有分叉，仿佛那裏麵藏著宇宙的奧秘。
    鬼臉蝦則把腦袋縮進腔子裏一半，假裝在冥想，手裏的串珠捏的哢哢響，一副“我是文明人，打打殺殺別找我”的鴕鳥姿態。
    鐵頭黃更是誇張，把自己的光頭擦了一遍又一遍，已經能反光了，一雙眼睛東張西望，仿佛在檢查大殿的安保工作，忙得不可開交。
    三大堂主用實際行動演繹了什麽叫“集體失智”，什麽叫“非暴力不合作”。
    老龍王看著台下這一票出工不出力、遇事就縮頭的酒囊飯袋，氣得胡子都在水裏直抖，內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瘋狂吐槽：
    “媽的！一群飯桶！廢物！拿錢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積極，遇到事跑得比誰都快！養你們不如養一群蛤蟆！至少蛤蟆還能叫聲響亮！一幫隻知道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老油條！遲早把你們全都油炸了！”
    站在下首的九頭蟲，看著老龍王吃癟和那三個老滑頭的表演，心中冷笑。
    他正準備按照計劃，上前一步，用一種“為國舉賢”的姿態，隆重推薦“能力突出、忠勇無雙”的奔波霸同誌去承擔這份“光榮的使命”，把這隻礙眼的鯰魚精徹底推進火坑。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奔波霸卻主動上前一步，聲音洪亮，帶著一種“舍我其誰”的悲壯感，打斷了這尷尬的沉默：
    “龍王爺！諸位堂主！不必再議了！”
    他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裝死的三位堂主都悄悄抬起眼皮看他。<，朗聲道：
    “龍王爺高瞻遠矚，分析得極為透徹！於公，小鼉龍惡行累累，破壞穩定，威脅天庭權威，身為碧波潭一份子，扞衛天庭尊嚴，我等義不容辭！於私，這瘋子已經欺負到我們頭上了，劫我們的貨，傷我們的兄弟，砸我們的場子！這口氣要是咽下去了，以後我們碧波潭還怎麽在道上混？還有誰會把龍王爺您放在眼裏？”
    他猛地一拍胸脯：
    “所以，沒什麽好討論的了！不就是一條死了爹就到處亂咬人的瘋鱷魚嗎？辦他！必須辦他！而且要辦得漂亮！這次，我們就堂堂正正打出龍王爺您‘正印水神’的旗號，替天行道，鏟除奸凶！讓上麵看看，您領導下的碧波潭，是有戰鬥力、有擔當的！這一仗，不僅要打，還要打贏，要打出威風！為龍王爺您日後統領四海，積攢聲望，打出這奠定基業的第一拳！”
    這番話，簡直是說到了萬聖老龍王的心坎裏！
    尤其是最後那句“統領四海”，簡直像是給他打了雞血！
    老龍王感動得熱淚盈眶，看著奔波霸，仿佛在看一個絕世忠臣，差點脫口而出：
    “大奔你……真乃吾之義父……呃，不對，是吾之樊噲啊！”
    他趕緊把話憋回去，心裏感慨：
    像這樣主動背鍋、勇於獻身、還能把馬屁拍得如此清新脫俗的“大冤種”……不，是“大忠臣”，簡直是瀕危物種，必須重點保護！
    老龍王激動得聲音發顫：
    “好！好！好！大奔！忠勇可嘉！智勇雙全！社稷棟梁！你的覺悟和擔當，令本王……呃，本神無比欣慰！既然如此，那這項艱巨而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放心地去！家裏不用擔心，本王會親自為你督導後勤，準備好慶功宴，等你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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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心os：終於推出去了！太好了！趕緊去吧！）
    奔波霸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為難之色：
    “龍王爺信任，屬下萬死不辭！不過……”
    他話鋒一轉，看向一旁麵無表情的九頭蟲：
    “小鼉龍勢大，聽聞其本身修為已至金仙境界，麾下更是兵多將廣。屬下才疏學淺，恐難當此大任。九頭蟲總管修為高深，威名遠播，若能由總管大人親自掛帥，屬下願為副手，鞍前馬後，必定能馬到成功！不知總管意下如何？”
    這話一出，九頭蟲的臉皮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心裏罵娘：
    “這滑不溜手的臭鯰魚！還想拉老子下水？做夢！”
    他立刻上前一步，對著老龍王躬身，語氣那叫一個誠懇：
    “龍王爺明鑒！非是屬下推諉！實乃龍宮日常事務繁雜，千頭萬緒，尤其是與天庭各部門的文書往來、年度考核報備、水族人口普查、轄區內環境保護巡查、以及即將到來的‘天庭精神文明單位’評選工作，都離不開屬下的協調處理……實在是分身乏術啊！若是屬下離開，恐怕會影響龍宮的日常運轉，辜負了龍王爺的信任和天庭的期望啊！”
    這一套冠冕堂皇的“公務繁忙論”，說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仿佛離了他九頭蟲，碧波潭明天就得停擺一樣。
    老龍王自然知道這是推脫之詞，但九頭蟲位高權重，主要是剛剛才幫他搞到了天庭的委任狀，他也不好強行逼迫，隻好尷尬地咳嗽兩聲。
    奔波霸心中暗笑，果然如此。他立刻順勢提出第二個要求，表情更加“為難”：
    “既然副主任公務繁忙，無法親征，屬下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隻是……僅憑我黑龍堂一己之力，要遠征黑水河，對抗小鼉龍全軍，無異於以卵擊石。為了能更好地展現龍王爺的威嚴，打出碧波潭的氣勢，屬下懇請龍王爺下令，請其他三位堂主，每位堂口抽調二百名精銳，暫由屬下統一指揮！這樣，至少在人數和氣勢上，我們不能輸給對方！也讓兄弟們有個照應。”
    因為九頭蟲剛剛拒絕了一次，老龍王此刻覺得有點虧欠奔波霸，對於這個要求，他立刻表示全力支持：
    “合理！非常合理！大奔考慮得周到！就這麽辦！巡海夜叉、龜丞相、蟹將軍！你們三個，每堂立刻抽調二百精銳，交給小霸指揮！不得有誤！”
    那三位堂主一聽，臉都綠了。
    讓他們出人？那不是割他們的肉嗎？
    鐵頭黃立馬哭窮：
    “龍王爺明鑒啊！屬下負責整個碧波潭外圍巡邏，防線漫長，人手本來就捉襟見肘，實在是抽不出人啊！最近加班費都超預算了！”
    鬼麵蝦把腦袋縮得更深了，聲音悶悶的：
    “龍……龍頭明鑒啊……屬下掌管錢糧賬目，堂口都是些算賬的文員，手無縛雞之力，去了也是送死啊……而且最近賬目審計……”
    高佬鰱則是摸著自己的下巴，一副很為難的嘴臉：
    “屬下麾下兒郎雖多，但都要負責龍宮內衛重任，保衛龍王爺和各位大人的安全是第一要務！實在不敢輕易調動啊！”
    老龍王看著這三個老油條，氣得牙癢癢，終於忍不住爆發了，猛地一拍桌子：
    “夠了！誰再說抽不出人，就誰親自帶隊去黑水河！你們自己選！”
    這句話的威懾力簡直堪比核彈！
    三個堂主瞬間閉嘴，臉色煞白。
    讓他們自己去麵對那個瘋批小鼉龍？
    還不如直接要了他們老命！
    “能……能抽調！剛剛想起來，好像還有一支預備隊正在輪休……”
    “啊對對付！屬下想起來了，賬房那邊新招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夥計，可以派去曆練曆練！”
    “屬下……屬下立刻就去點齊二百最能打的親衛！保證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態度轉變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最終，三個堂口極其“慷慨”地湊出了六百“精銳”，天知道裏麵有多少是老弱病殘，全部劃撥給奔波霸統一指揮。
    三位堂主還圍著奔波霸，說著言不由衷的祝福：
    “霸爺威武！必定旗開得勝！”
    “霸爺，這些可都是我們的心頭肉啊……您……您盡量……完整的帶回來……”
    “預祝霸爺馬到成功！我們在家等您的好消息！”
    奔波霸懶得再跟這些官場老油條、職場老泥鰍多廢話半句，麵無表情地接過那枚象征著臨時指揮權的令箭，對著老龍王拱了拱手：
    “屬下這就去準備，即刻出發！定不辜負龍王爺期望！”
    說完，他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座充滿了虛偽和算計的龍宮大殿。
    殿外，等著他的是六百名成分複雜的“友軍”和一個前途未卜的瘋狂任務。
    媽的，這坑爹的世道。
    奔波霸心裏罵了一句，腳步卻更加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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