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才叫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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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這碗藥端起來喝了,躺下睡個好覺,明天人就精神了!”
    “多謝夫人照拂。”
    許初夏伸手接過江芸娘遞來的黑乎乎一碗湯藥,剛要湊到嘴邊,耳邊忽然炸開一個軟嫩急促的聲音。
    【娘!別喝!你根本不是病了,你是懷上我了啊!】
    【害喜的人總吃不下東西,身子發虛,你要真把這碗打胎的藥灌下去,我就活不了啦!上輩子你就這麽沒了,從此再也生不出孩子!】
    許初夏一愣,屋裏除了她和將軍夫人,連個喘氣的影子都沒有。
    她重新端起藥碗,正準備一口氣悶掉,那個聲音又猛地響起來。
    【娘!千萬別信江芸娘!她就是個心黑手狠的毒女人!自己肚子不爭氣,見不得別人有喜!你要是聽她的,咱家就絕根啦!】
    許初夏腦裏忽然閃過一些片斷。
    畫麵裏她看見自己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手緊緊抓著被角。
    江芸娘也是這樣笑眯眯地捧著藥走近她。
    她沒起一點防備,接過藥便喝了下去。
    喝完藥不過片刻,小腹就像被刀絞一樣疼,冷汗瞬間浸透衣衫。
    接著,她跪在地上,額頭磕出血,江芸娘卻用指尖掐住她的下巴,冷笑一聲:“下賤胚子,還敢求我救你?你也配給將軍傳宗接代?”
    “夫人,奴婢隻是按您說的做!奴婢真的不敢想那些事啊!求您開恩,念在從前的情分上,放我條活路吧!”
    那時的她,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哭得快要斷氣。
    可她一直當親姐姐敬著的江芸娘,抬腳就踹在她胸口。
    “髒了將軍的床,死了都不夠抵罪!長這麽標致,就這麽弄死太浪費了吧?聽說你在榻上挺會伺候人的,將軍都收你這麽久啦,好啊,我現在立馬成全你!來人!”
    黑暗中,三個麵目凶惡的小廝衝進來——
    她拚了命喊叫,可沒人搭理她。
    最後,她被按著頭扣了個跟人私通的髒名,被扔到了亂葬崗。
    許初夏腦袋一陣發暈,胸口發堵。
    所以剛才那些畫麵是她前一世經曆過的?
    “怎麽還不喝?傻站著幹什麽?”
    江芸娘眉頭微皺。
    那晚將軍醉醺醺地歇在她房裏,她本想親自服侍,偏巧趕上來月事,無法近身。
    她舍不得將將軍推走,這才便宜了許初夏。
    見將軍沉沉睡去,她立刻命婆子把許初夏架出去,然後自己脫了外衣,鑽進被窩。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結果沒幾天,明明喝過避子藥的許初夏開始胃口全無。
    江芸娘起了疑心,請了城中有名的大夫悄悄來府上診脈。
    事情果然與自己想的一樣,許初夏有喜了。
    她伺候將軍整整一年,日日精心調理,肚子始終平平的。
    每可偏偏一個丫頭,倒先一步懷上了將軍的骨肉?
    這事決不能成!
    若叫這賤婢生下孩子,將來如何壓得住?
    將軍膝下尚無嫡子,若是庶出長子落地,她在府中地位必將動搖。
    “沒事,藥有點燙嘴,奴婢這就喝。”
    許初夏麵上竭力維持平靜,可後背早已冷汗涔涔。她一邊拿寬大的袖口遮住嘴角,一邊仰頭做出吞咽的動作。
    江芸娘見狀,以為事成,便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走了。
    她這一走,就當這事徹底跟自己沒關係了。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許初夏才把被藥浸濕的帕子丟了一旁。
    【娘!你太聰明了!爹就要回來了!你現在就得去找他!咱們隻能指望他了!】
    許初夏一個激靈,扶著床沿掙紮下地。
    她沿著回廊往前走,正撞上將軍南宮冥!
    “將!求您救救我!”
    許初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眼淚在眼眶打轉。
    平時別說抬頭看他,就連聽他經過的腳步聲,她都恨不得縮牆角躲起來。
    可現在,她顧不得了。
    “救你?誰要殺你了?”
    南宮冥眉頭一皺,上下打量她。
    可她身後空蕩蕩的,連隻狗都沒有,救什麽命?
    “回將軍……夫人給了我一碗落胎藥,逼我喝下!可我肚子裏的孩子,是您的骨肉啊!”
    為了保護自己與孩子,許初夏抬起頭,對上南宮冥的眸子。
    此刻,她終於明白了,夫人之前為什麽要嫁給將軍。
    “放屁。”
    南宮冥臉色瞬間沉下來,袖中的手微微一緊。
    他並非貪圖美色的人,夫人與侍妾,都是他沒有辦法推脫,才勉強答應下來的。
    他何時碰過這丫頭?
    看她瘦巴巴的樣子,還以為多老實,結果心眼比誰都深。
    【你還愣著幹嘛!證據呢!爹胳膊上有你咬過的印子!再咬一口啊!讓他記住!】
    許初夏一怔。
    這……也太失禮了吧?
    可當她對上南宮冥眼中那抹輕蔑,一股火噌地就冒上來了。
    她是陪嫁丫鬟沒錯,但我也是讀過詩書的!
    難道我還貪圖富貴,跑去隨便勾搭個男人,再來賴到他頭上不成?
    也許是肚子裏的小家夥給了她膽量,她猛地挺起背脊,一字一句道:“我有證據!”
    “哦?”
    南宮冥反倒來了興趣,唇角微微一勾。
    以往他這麽一站,哪個丫頭不是低頭縮肩?
    這一個居然不怕,還梗著脖子跟他叫板?
    “那你倒是拿出證據來。”
    “隻要將軍肯伸出手臂讓我一試,真假立刻分明!”
    南宮冥眯了眯眼。
    他冷笑一下,嘴角向下撇了撇,幹脆撩起袖子,手臂伸到對方麵前。
    【敢懷疑我?娘!別怕!上!咬他!讓他疼!】
    肚子裏的寶寶著急的不行,這賬,他先記下了。
    待自己出生後,一定藥討回來!
    南宮冥壓根沒想到,小娃娃人生頭一泡尿,竟會精準無誤地潑到他身上!
    要是早曉得有這出,他肯定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她立馬攥住南宮冥手背,鉚足勁兒咬了下去。
    “你竟敢咬本將軍,我——”
    話沒說完,許初夏搶著接道:“將軍肩膀上應該也有個牙印吧?那是夫人讓我伺候那晚,我不小心留下的。”
    準確點說,那晚他們成事的時候,夫人一直守在隔壁屋子裏。
    她疼得受不了,又怕叫出聲挨打,慌亂中一口咬在他肩上。
    她受的那份罪,也得讓他嚐嚐。
    這才叫扯平!